第一千一百章 幫襯(1 / 1)

“皇上,賈環這次算是出了大力。

嗬嗬,這小子麵上和皇上鬨脾氣。

可關鍵時刻,卻知仁孝。

素日裡那些忠孝盈口的滿朝文武,除了一個張廷玉外,都不做聲。

到最後,還是這混小子出頭。

乾淨利落殺了顧千秋,又把水攪渾,還指揮趙師道抓人,自己背了惡名……

倒也不枉皇上往日裡對他的寵愛和教誨。”

蘇培盛走後,興許是見隆正帝的臉色依舊有些頹敗心冷,贏祥揣測隆正帝心意,說了些好聽的。

果不其然,聞此言,隆正帝陰沉的臉色舒緩了許多,甚至嘴角還微微彎起,不過嘴裡依舊沒好話:“他是為了朕嗎?

他是怕朕被人害了後,沒人再縱著他胡鬨!

真讓那個孽畜得逞了,他再混來試試。

怕是那個無君無父的畜生,第一個就要拿他開刀!”

一言說罷,隆正帝的臉色竟比方才還要難看。

細眸中,滿是殺機。

此番情形,連贏祥看的都有些心驚。

他自然知道隆正帝這話說的是哪個,而且在他看來,鹹福宮裡的那位,也的確太過狠辣了些。

不止是對隆正帝,更是對那些愚不可及的讀書人們。

給他當一次刀,卻廢了整整一代讀書士子。

而他這樣做,卻隻是為了羞辱隆正帝。

誰才是真正的刻薄寡恩,一目了然。

隻是……

縱然隆正帝再怎樣暴怒,再怎樣殺機凜凜,他也不會對贏曆下殺手。

現在外界紛紛盛傳,隆正帝弑父謀母,圈兄屠弟,若是再加上一個殺子的名聲……

豈不成了真正的獨.夫?

且就算不考慮這個,贏祥以為,隆正帝也不會對贏曆下殺手。

這就是隆正帝與其他帝王的不同之處。

外麵都道他刻薄寡恩,心寒無情。

可贏祥卻知道,所謂的“刻薄寡恩,心寒無情”,也許並沒有錯,但那是對外人,對敵人。

可對於自己人,隆正帝卻比任何帝王都重情義的多。

早年性格孤拐的贏時,做出了多少讓人恨不得咬碎牙拖出去打死他的事。

連覬覦母妃的勾當他都敢做。

可到頭來,也不過就是出繼出去,斷了他念想,明麵上,絕了父子之情。

然而實際上,即使在隆正帝最朝不保夕之時,也時時惦記著這個“被委屈”了的兒子,暗地裡幫襯了不知多少。

還有那荒唐不堪的贏晝,都成了整個宗室的笑柄。

隆正帝這般愛顏麵的人,雖然每次都氣的打個半死,可心裡依舊愛護著,屢屢給他機會……

所以,贏曆雖然傷透了隆正帝的心,但最多也就是個圈禁的下場,卻傷不了他的性命。

或許,鹹福宮的那位正是看透了此點,才做出這等混帳事。

然而,他卻不顧,這樣做,會讓隆正帝何等的心寒,心傷……

看著痛罵之後,麵色隱隱悲戚的隆正帝,贏祥聲音都有些黯啞了,想勸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隻擔憂的喚了聲:“皇上……”

隆正帝慘然一笑後,背負雙手,透過上書房那扇金絲楠木淩花窗,看著窗外的夜空,喃聲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父皇……”

“皇上!”

贏祥高聲一喝,大聲道:“皇上乃天子,為天下萬民之君父,卻並非哪個一人的君父。

皇上如此勤政愛民,天下百姓皆愛戴崇敬。

縱然有少數不孝子孫,也代表不了芸芸民意。

且不說彆個,那賈環為何如此敬仰皇上?

不就是因為皇上是個好皇帝嗎?

否則,以他的性子,又為何會屢屢效忠於皇上?

甚至,不惜身冒奇險,還破家舍業,籌措家財,助朝廷度過難關。”

隆正帝麵上的悲戚忽然凝住了,漸漸的消散,又漸漸的變的古怪起來。

他回過頭,一雙細眸中,竟滿是戲謔之意,看的贏祥都有些渾身不自然了……

擔憂問道:“皇上,您……您沒事吧?”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隆正帝看似真的出了些問題,先是輕笑,再到大笑,最後成了仰頭大笑。

贏祥真唬住了,臉色都變了,忙上前道:“皇上……我去傳禦醫!!”

轉身就要急走,卻被隆正帝一把拉住。

隆正帝強繃住大笑,打趣道:“十三弟啊十三弟,你這沒做成.人家姐夫,就這般幫襯著人家。

你若真成了那混帳的姐夫,朕還真擔心你能不能持公正態度呢!

有你這個總理親王護著,那個混帳還不翻了天去!”

贏祥聽他這般說,知道心性堅韌的隆正帝轉過了彎,不再停留於悲戚中,也就鬆了口氣。

他搖頭笑道:“臣弟是喜歡這個小子,雖為權貴出身,還是都中最富盛名的紈絝子弟。

但他與真正的紈絝不同,他心懷百姓,從不隻顧著自家升官發財。

隻憑這一點,就比太多後輩強數倍。

臣弟想來,皇上也是因此,才對他每每寬容縱容的。

因為有這般心思的孩子,必然不會犯大錯。”

隆正帝還是繃不住,哈哈笑了兩聲,虛點了點贏祥,道:“你啊,自小跟著朕,難道朕還不清楚你的心思?

每次說謊,耳朵就紅!”

贏祥麵色一滯,訕訕一笑,不過還是堅持道:“臣絕無欺君之意。”

隆正帝又大笑了兩聲,略過不提,正要說什麼,就見蘇培盛踩著腳步,如一隻老貓一般,沒有一點聲音的進來。

蘇培盛方才奉命出去,查探賈家消息,這會兒子回來,便是複命:“皇上,牛伯爺和溫伯爺並數位世子,都已經從賈家離開了。

不過……”

“不過什麼?”

隆正帝細眉一挑,問道。

蘇培盛小心道:“不過,寧侯打發了他的侄兒賈蘭,和定軍伯府世子韓讓一起,帶了十個親兵,去了頒政坊張府。”

隆正帝聞言一怔,奇道:“頒政坊張府?哪個張府?”

蘇培盛看著隆正帝的臉色,道:“就是……張廷玉張相府。”

隆正帝聞言,臉色一黑,道:“這個混賬東西打算落井下石?”

張廷玉可著實給賈環穿了不少小鞋,這些隆正帝都心知肚明,甚至在背後慫恿的。

但在他看來,這些小鞋都無足輕重,根本不會傷到賈環的根本,甚至還是善意的。

如果賈環見張廷玉落難了,就打上門去,那就太過分了。

贏祥也微微皺起眉頭來。

蘇培盛忙道:“不是不是,是張相府的誥命給榮國府的賈蘭寫了封求救信。賈蘭求到了寧侯那裡,寧侯念他尊師重道,才打發人去幫他的。”

隆正帝聞言,臉色又一黑,不過還是納悶道:“求救信?若是如此,那個混帳該進宮給張廷玉求情才是,怎麼打發親兵去了張府?”

蘇培盛小聲提醒道:“陛下,是朱正傑請了旨意,要去張府抄家。中車府的番子在張府,衝撞了誥命夫人,沒法子……”

“放屁!!”

隆正帝此刻的怒火,比方才更盛:“是誰給他的旨意,哪個說要抄家的?

這個賤婢,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混賬!朕要殺了他!!”

“皇上暫且息怒!”

見隆正帝陡然爆發,贏祥忙安撫道,然後看向蘇培盛,嚴聲問道:“那張府誥命可有差池?”

蘇培盛其實也是趁機給朱正傑那個王八羔子上眼藥,朱正傑隻是去搜查,並未去抄家。

若真是抄家,賈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進入張府。

此刻見火候差不多了,他忙道:“並未,榮國府的小公子帶著寧侯親兵去了後,強闖了進去,並說寧侯以為,張相雖一心謀國,不謀己身,但陛下聖明,乾坤獨斷,絕不會讓張相蒙難。

朱正傑聽了後,不知怎麼想的,就帶人退了回來。

這會兒子,該要回宮了。”

贏祥聞言,心裡鬆了口氣,隻要那田氏無恙就好。

彆人不知張廷玉在隆正帝心中的地位,贏祥卻深知,從某些方麵來看,張廷玉的地位甚至比他這個總理王大臣的地位都高,也更得隆正帝的信任。

雖然這次出了這等事,讓隆正帝心中大怒。

可這隻不過是遷怒,待怒氣消了,也就過了。

張廷玉,依舊是禦前第一信重之人。

可若是讓朱正傑傷到了張廷玉的夫人田氏,那君臣之間,就會產生一絲芥蒂和隔閡。

這對一心要成就一番千古君臣佳話的隆正帝來說,簡直不可饒恕。

“去,讓人將那個賤婢拿下,打兩百大板。

告訴他,朕以後不想再見到他。”

蘇培盛聞言,心裡一歎。

若沒有後麵一句話,今日他就能要了朱正傑的性命。

可加上這句話……

看來陛下,還是不想將這個從小服侍他的奴才打死。

不過也沒關係,離開了皇帝的視線,自有那猖獗小兒的苦頭吃。

“還有什麼事?”

嚴厲的聲音,驚醒了暗自惋惜的蘇培盛,他忙道:“陛下,還有一事。

寧侯派人訓斥了長安縣令郭聰,還讓人打砸了興發錢莊和興發賭場。”

“又怎麼了?

朕就知道,他一天不會安生!”

隆正帝氣的眼花,恨聲怨道。

派人訓斥縣令,何等恣意妄為。

隆正帝心裡真有些惱了。

蘇培盛忙又將興發錢莊和賭場做局坑害花百昌的事說了遍,又將郭聰和穆聞道之間的關係說了。

隆正帝聞言,真真氣的發抖,道:“好,好一群仁義道德的讀書種子,好一個太學祭酒!”

“皇上息怒,既然賈環將證據都交給了李夢飛,想來明日大朝,彈劾他們的奏章就要遞上。到時候,處置了就是。”

贏祥勸慰道。

隆正帝寒聲道:“十三弟,京察一事,不可再托。

那混帳言辭雖然粗鄙,但卻沒說錯。

百姓何其艱難,還要奉養朝廷百官。

可他們養條狗都知道看家護院,養這些喪儘天良的畜生,又有何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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