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朝廷暫時也彆再另起爐灶了,直接入股到我的銀行裡算了。”
賈環看著隆正帝和他手下的文臣們笑成了花兒,而勳貴們的臉色普遍不大好看,歎息一聲道。
隆正帝聞言,細眉輕挑,道:“怎麼,你怕朝廷的銀行,搶了你的生意?”
“嗤!”
賈環不屑的嗤笑了聲,道:“陛下,銀行若真有那麼簡單,如今的錢莊早就富可敵國了。靠存貸雖然能賺不少銀子,但利錢也就那麼回事。
臣若隻圖這麼點銀子,還不如去搗騰羊毛來的錢多。”
“敢情寧侯說的詳細些……”
張廷玉一臉誠懇的道。
賈環聞言先怔了怔,然後生生給氣笑了。
武勳們也跟著笑了,笑聲有些瘮人。
這是兩碼事……
張廷玉卻一點不覺得羞愧,他正色看著賈環,道:“寧侯,下官絕不會自己謀一絲私利。下官也自知,此舉將會儘罪滿朝勳貴。
但為朝廷計,為江山社稷計,下官不得不厚顏相求。
印發銀票之權,絕不可常起掌握於私人之手!”
說罷,又一揖到底。
賈環聞言,打量了眼張廷玉,又瞄了眼麵色越來越不好看的隆正帝。
乾笑了兩聲,道:“喲!張大人,您這是在乾嘛?
快起來快起來……
以前還沒發現,您這愛國之心,比我也就差一丁點兒了……”
張廷玉起身後,點點頭,道:“平心而論,確實比不得寧侯……還請寧侯詳告之。”
賈環嘴角抽了抽,道:“張大人,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告訴了你,你也沒法子弄。
我打算,等銀行建起來後,就開始擴建我家裡的那些產業,引入銀行的銀子作股份。
衣食住行全麵都有,伴隨著各地的銀行分行擴展開來,每一項都是大產業。
這,才是未來銀行的盈利方式。
不僅我家的產業,其他家族可盈利的產業,銀行都可入股,或者交叉持股。
你說說看,朝廷的銀行適合做這些嗎?
再加上……
朝廷裡文官體係那一攤子爛事,冗沉繁雜,人浮於事,貪.汙腐.敗,不是我咒你,你真要自己單乾,虧本的可能性更大些。”
張廷玉聞言,神色有些落寞的一歎。
其他的他都有法子解決,唯有這吏治難清啊……
賈環見隆正帝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便笑道:“陛下,如果朝廷非要想開銀行,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等些年,等您將吏治清明後,等張大人熟悉了銀行的整套運作後,朝廷自然可以再開銀行。
如今嘛,就入股臣的銀行就好……”
隆正帝眼神陰鶩的看著賈環,道:“朕總覺得,中了你的什麼奸計!”
賈環聞言,抱天屈道:“陛下,您這就不識好人心了……算了算了,股份臣不給了,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隆正帝咬牙道:“你敢!”
賈環聞言嘿嘿一笑,道:“陛下,朝廷的股份,一時拿不出股本銀子來,可以暫時用第二年的稅銀做抵押,這沒關係。不過您嘛……”
隆正帝聞言,臉都扭曲起來了,道:“你問朕要股本?”
賈環好笑道:“多新鮮!您不給銀子,就想要股份?”
隆正帝黑臉一紅,強忍著拿鎮紙砸死這龜孫的衝動,咬牙道:“朕沒錢!”
賈環正色道:“陛下,您沒銀子,可您有皇莊啊……”
隆正帝聞言麵色一變,怒視著賈環。
贏祥在一旁打圓場,咳嗽了聲,道:“賈環,你讓陛下賣皇莊,這成何體統?”
是啊,普通百姓還講究一個仔不賣爺田。
如今太上皇剛大行,你就讓隆正帝賣皇莊,這像什麼話?
賈環冷笑一聲,道:“如今皇莊,可不在陛下手裡。”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紛紛一變。
皇莊隸屬內務府,內務府一直在九郡王的掌握中。
若非如此,隆正帝也不至於如此缺銀子。
隻是,他正忙於處理完太上皇喪事,暫時不好動九郡王。
否則,朝野非議太多。
這賈環的意思是……
隆正帝腦筋轉的飛起,若是現在變賣皇莊,外麵會怎麼說?
內務府借著玻璃拍賣,賺下潑天的銀子,在都中是人所共知的事。
可等他接班時,竟不得不變賣皇莊以維持……
嗬嗬。
有此理由,日後再發作起來,也算是有個正大光明的借口了。
念及此,隆正帝眼睛微亮,看著賈環點點頭,緩緩道:“好,朕的皇莊都給你,你給朕幾成股份?”
賈環笑眯眯的豎起兩根手指,道:“兩成。”
隆正帝的臉登時就黑了,老子都仔賣爺田了,你就給老子兩成股份。
他冷眼不說話,贏祥隻好再打圓場,道:“賈環,陛下乃天下至尊,還將皇莊抵給你,入股你的銀行,你就給兩成股份,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賈環冷笑一聲,道:“這兩成股份,已經是天價了!而且,還是原始不動股。
日後銀行股本再融資擴增,陛下這兩成和朝廷那兩成會始終不變。
開頭這兩年的出息可能不會太多,但等到後麵,大秦越強盛,銀行的出息就會越多。
到時候,這兩成到底價值多少,臣都不敢說出一個準確的數。
但臣敢保證,十年後,陛下用銀行的出息,都能修一座阿房宮了,非但不會傷一分一毫的民財,還會讓百姓因此受益。”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好,兩成就兩成。”
隆正帝細眸發亮,道:“若到時朕修不起,就拿你賈家的財貨補貼。”
賈環覷眼看著隆正帝。
隆正帝不鳥他,反而問道:“兩成股就能有這麼多收益,那你賈家準備占幾成?”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看向賈環。
賈環伸出五根手指,眾人麵色都變了。
你瘋了!
隆正帝的臉色是真難看了。
賈環無語道:“是五分!”
“呼……”
眾人悄悄呼出口氣。
不過,又都疑惑起來……
隆正帝皺眉道:“你就占五分?那你如何……”
賈環笑道:“銀行是臣辦的,臣自然不可能大公無私。銀行的總裁之位,賈家世襲罔替。
牛家、溫家、秦家、韓家四家,為常務董事。
諸葛家、蘇家、屠家……”
“行了。”
隆正帝不耐煩道:“你就是說,你賈家在銀行說的算,與你家相好的也都有話語權,對吧?
公道呢?朕和朝廷加起來占四成之多,還沒話語權?”
賈環笑道:“有監察權。”
隆正帝生生氣笑了,道:“朕倒成了你的禦史了?”
賈環嗬嗬笑道:“不敢。”
隆正帝聞言,揉了揉太陽穴,道:“這件事,你先操辦著,具體的情況,日後具體對待。
但朕警告你,絕不能出半點岔子,尤其是不能害了百姓。
否則,就如你自己所言,朕再護著你,也不得不拿你開刀,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賈環點點頭,眼中難掩一絲興奮之色,道:“遵旨!”
他怎麼可能落下朝廷這一環?
有了朝廷這一環,銀行才算有一個真正的不敗金身護體。
哪怕日後換個皇帝……
而且,做許多事,才更方便,也更適宜。
比如說,插手剛鐵行業,再比如說,插手軍工行業,有了朝廷的名義,方便的太多……
他若一個人做,即使是拉上牛溫秦三家,最終怕也隻有覆滅一途,除非他要造反。
可他不準備造反,造反死的人,實在太多。
大秦承平一甲子,民心思安,沒人會跟著他造反。
既然不能造反,那麼他就拉起絕大多數既得利益者,來一起發財。
其實發財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通過銀行這個基點,而後四處串聯。
以入股或者換股的方式,將賈家、牛家、溫家和秦家幾大家族的家族利益,與所有強大的家族都彼此串聯上。
如此一來,大家就有了共同的利益體。
而賈家的五分股份,看起來雖然少,可是在日後的入股換股操作過程中,通過與自家其他行業的交叉持股,賈環有把握將這個數字翻幾番不止。
如此一來,既得了實際利益,又能隱藏於水麵下,不惹人紅眼,做所謂的大鱷!
這是他跟美國那些隱藏在深水中的巨鱷們學的。
而且,賈家作為無數家族利益的話事人、代表家族,才會取得真正超然的地位。
而不隻是,隻依靠榮寧餘蔭而活!!
逐漸擺脫榮寧二公的“餘蔭”,是賈環迫切想要做的事……
隻要銀行辦起來,立足腳跟,那麼,即使有一天,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曝光了。
賈環相信,雖然會很艱難,但賈家也一定能夠平安度過這一劫難!
因為動一個賈家,整個大秦,都將會產生無法忍受的劇痛……
垂下眼簾,賈環眼中閃過一抹光澤。
穿越一回,我又豈能讓全族性命,假於他人之手,隨時有傾覆之憂?
假以時日,賈家既大秦,大秦既賈家。
將賈家的一切如蛛網一般融入大秦的邊邊角角。
到那時,他就可低調做人,不用再出風頭,更不用再以愚昧而惑人耳目了。
賈家,也再無後顧之憂。
……
到了午時,隆正帝帶領文武大臣去奉先殿哭靈。
一日三哭乃是定例。
哭罷後,又回到了上書房。
也許是因為之前賈環表現的太過出眾的原因,隆正帝居然沒放他走。
不過當隆正帝說出下一個議題的時候,賈環就知道他想多了……
“陛下,韓德功何罪之有?”
賈環麵色鐵青道。
隆正帝警告道:“朕隻讓你帶耳朵和眼睛,沒讓你開口,把嘴給朕閉上!”
見賈環氣的臉色發黑,隆正帝高聲道:“謝瓊在他手下當了一年的將,兩千叛逆京營皆出自他的麾下,朕沒有發作他,已經是給了他極大的信任。
你再敢跟朕犟,此事就交給兩閣和朝廷去議。
朕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保全韓德功!”
賈環聞言,麵色雖難看,卻到底不敢再多言……
此事當真若放到朝堂上去議,韓德功不死也要脫層皮。
至少,身上的爵位和差事是鐵定保不住了。
如今……
隆正帝狠狠瞪了賈環一眼後,對牛繼宗等人道:“韓德功調往西域,西域收複,土地遼闊無疆,需要沉穩之將駐守,也需再立一軍團。”
牛繼宗麵色凝重,道:“陛下此言在理,隻是,兵馬從何而來?”
隆正帝垂下眼簾,淡淡的道:“準葛爾既除,國朝西北最大的敵人也就不複存在。黃沙軍團再保持二十萬大軍的規製,已經沒有必要。朕之意,可將黃沙軍團一分為二。一部繼續駐守武威,以鎮西北。
一部則由韓德功率領西進,駐守在克拉瑪伊或者額敏河畔,以為基點,向西域四處散發。”
上書房內,一陣寧寂。
這不止是要動韓德功,連秦梁都要一並動了……
牛繼宗沉默了片刻後,緩緩沉聲道:“陛下,西域離嘉峪關著實太遠。若駐大軍,糧草如何保證?”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是啊,西域雖然地緣遼闊,但多是無邊的戈壁和沙漠,縱然有綠洲,可彼此相隔甚遠。
若隻靠關內供給,那西域不僅不會成為國朝的功績,反而會拖垮朝廷!
隆正帝這會兒想起賈環了,他看向賈環,道:“賈環,你給大家說說西域的情況。朕聽你說過,龍城周圍本有十萬秦民,躬耕田地,便養活了龍城十萬之眾?”
賈環看了隆正帝一眼,怪不得讓老子留下……
他點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那也是因為,蒙古人多以牛羊肉食為食物的緣故。”
隆正帝哼了聲,道:“那也足夠了!”
牛繼宗皺眉道:“陛下,難道要將兵卒的家眷一並遷往西域?”
這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太上皇若是強為,或許能夠成功。
可以你隆正帝的威望,想在軍中做此事,沒有半分可能……
隆正帝麵色陰冷,寒聲道:“朕自然不會強迫他們的家屬移民戍邊,但朕有的是罪民!”
“皇上,您是說……”
贏祥麵色微變,道。
隆正帝嘿了聲,道:“鐵網山一變,謀逆者近萬人,此輩雖然皆死,可他們的九族尚在!
朕雖不以暴虐之法誅之,但若就此饒過,日後大逆謀反者必然雲起。
索性,就一律發往西域,與披甲人為奴!”
“嘶!”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怕是要生不如死吧?
那些常年在軍營中生活的披甲戰士,長期陰陽不調,性情暴虐。
若是讓他們的家人遷去還好,可若給他們一些奴隸,還不生生讓他們給蹂罹死?
其他人雖然都覺得不妥,卻也沒人敢觸風頭。
好幾人一起看向了賈環。
賈環莫名其妙道:“你們看我乾什麼?”
眾人聞言,麵色一黑。
這賣貨就這樣把他們給賣了。
賈環心裡冷笑道,你們想讓老子當槍,還不允許我拉你們下水?
隆正帝目光陰沉的盯著賈環,道:“賈環,你有什麼異議,說?”
賈環笑道:“臣哪有什麼異議?這是政事,不乾臣的事。”
隆正帝冷笑道:“西域出了岔子,朕拿韓德功問罪。”
賈環笑不出了,忙道:“當然,因為涉及到軍務,也就不算是單純的政事了……
陛下,那臣就鬥膽犯言直諫一次。”
隆正帝抽了抽嘴角,道:“你梗著脖頸跟朕吵的時候都不止一次,還在乎什麼犯言直諫?”
賈環乾笑了兩聲,不搭這茬,道:“陛下,您這主意真心不怎麼樣。您先彆惱,您想啊,您是讓這些人去種田的,又不是讓他們被虐待而死的。
您讓他們給披甲人為奴,那些大兵們不一天弄死倆才見鬼了!
用不了多久,也就沒什麼人了……
您彆不信,陛下您沒在軍伍中待過,不知道那些士兵,尤其是見過血的士兵身上的戾氣有多重。
軍營夜間嚴禁喧嘩,為何?
就怕這些家夥晚上受不得激,腦子一熱,就發生營嘯,自相殘殺。
他們發起瘋來,真是連自己都砍的。
不信您問牛將軍。”
隆正帝聞言,看向牛繼宗。
牛繼宗點點頭,道:“賈環所言不虛,軍伍之卒,戾氣確實重些,若非如此,上了戰場不敢殺人。”
隆正帝聞言,皺眉道:“那怎麼辦?”
凡是和政事牽扯上乾係的,牛繼宗從來不答。
賈環道:“陛下,您就把這些人流放到西域種地算了。
這樣,種三年地,種的好了,免一半罪。
種五年地,種的好了,全免罪。
準其開墾土地為生。
十年之後,準其返回關內。”
“這不可能,謀逆之輩,三代之內不得入關。”
隆正帝毫不猶豫否決道。
賈環笑道:“他們若住習慣了,陛下您讓他們回來他們都未必願意回來。那可是瓜果飄香之地……”
一副“你這沒見識的”的語氣。
隆正帝聞言,狠狠瞪了賈環一眼後,對贏祥道:“就按這孽障的主意辦吧。
鐵網山之變的萬數人的九族,再加上昨日之變那些人的九族,加起來,不止十萬人!
足夠第一批戍邊了!”
贏祥輕輕點頭,道:“皇上說的是。”
“陛下,韓德功調西域任職,那……京營怎麼辦?”
賈環小聲問道。
隆正帝聞言,瞪眼看他,沉聲反問道:“你說呢?”
賈環嘿嘿笑道:“要不,就交給臣暫時管起來?”
隆正帝聞言生生氣笑了,道:“你還真敢要!先要了個禦林軍大統領,身上還兼著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如今連京營都想抓在手裡。
賈環,都中兵馬都入你手,你想造反嗎!!”
聽著隆正帝的咆哮聲,上書房內人人噤聲。
賈環無奈道:“陛下,臣身上這個禦林軍大統領,就是臨時的,隨時可以撤掉……”
隆正帝沉聲道:“國朝名器,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東西嗎?”
眼神愈發淩厲,見賈環垂下腦袋後,他才咳嗽了聲,道:“京營出了大問題,就先由……先由忠怡親王暫署吧。”
賈環聞言一怔,剛想說話,就見牛繼宗微微的搖了搖頭。
如此,要比血洗一遍強的太多……
這算是謝瓊謀反,榮國一脈付出的最後一筆代價了。
總而言之,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若是太上皇在位,發生了這種謀逆之事。
毫無疑問,牛繼宗今日清早就可以調兵入京了,然後馬踏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