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膨脹(1 / 1)

大明宮光明殿上的朝會,終因禮部尚書宋怡的噴血昏倒而告終。

不過,隆正帝到底也沒能徹底打垮宋怡。

雖然他的德性不配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繼續坐下去,但國朝法理,卻也無法因此而廢黜一位二品大員。

儘管隆正帝很想,但輔政大臣馬齊卻站出來,替宋怡說了幾句“公道話”。

馬齊言宋怡雖然德行有虧,但操守極佳。

為官三十載,清廉方正,受太上皇嘉讚極深。

不宜一棒打死……

馬齊開口後,忠順王一脈文臣,大半朝的文官,紛紛出列求情。

隆正帝縱然咬碎牙齒,但最終結果,卻也不得不各讓一步。

宋怡罷禮部尚書,待西域收複後,去西域做巡撫吧……

對於這個結果,馬齊也隻能默然。

唯一所盼者,就是太上皇早日出關。

以太上皇對宋怡的欣賞,想來,總會有轉機之日……

……

神京城東,靖恭坊,鎮國將軍府。

太上皇諸子,大概獨獨十三子,沒有住在十王街,而是被分在了靖恭坊。

所謂靖恭者,言意恭謹奉守,靜肅恭謹。

本是褒義,但放在十三子贏祥身上,寓意就深刻的多了。

當初因廢太子之事,太上皇下旨圈禁了十三。

批語即為:贏祥絕非勤學忠孝之人,如不嚴加約束,必當生事。

由此可見,太上皇對他這匹曾經的小馬駒的厭棄之意。

一直到隆正帝登基後,以大赦天下之恩,方才解了贏祥的圈禁,封了一個宗室爵位最低的輔國將軍爵。

有皇孫出生後,隆正帝又趁機晉升一級,提為鎮國將軍。

但縱然如此,贏祥這一支,在宗室內,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若非太上皇閉關中,許了他一個軍機閣大臣的虛位,算是一個解凍的痕跡,今日怕是連一個宗室都不會來……

即使來拜祭者,也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贏普的臉色,極為難看。

“環哥兒?”

儀門前廳後與靈堂前的庭院裡,站著幾個年輕人在那裡聊天。

見賈環與贏普走來後,紛紛前來招呼。

牛奔、溫博、秦風以及諸葛道、塗成、蘇葉皆在此列,還有一人,是方衝。

牛奔幾個看到賈環一張枯槁的臉,臉色發青,眼神也黯淡無神,無不大驚失色。

牛奔幾乎是一步跳了過來,撞開被無視的贏普,拉著賈環上下打量了番,忽然暴怒道:“我艸他姥姥,誰乾的?”

一雙綠豆眼裡滿是凶光的看向一旁的贏普,贏普心裡日了犬,可看著一雙雙逼視過來的眼神時,他還是明智的沒有硬肛……

彆說他隻是一個鎮國將軍之子,就是哪個親王世子,麵對這群小丘八時,隻要腦子沒壞,也會果斷的退避三尺……

贏普吞了口唾沫解釋道:“寧侯家中也有人仙逝。”

此言一出,場麵頓時一靜。

牛奔咬牙切齒看著賈環道:“環哥兒,你和我爹他們到底談的什麼?為何會忍氣吞聲?白家子喪心病狂,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刺殺你家人,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太上皇跟前,也一定會砍了白家子的腦袋!

你就那麼怕那個老妖……”

“奔哥!”

賈環打斷牛奔的話,道:“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而且,也並非隻為此事……

放心,我心裡有數,沒事的。”

牛奔聞言,看著賈環雖然頹敗但依舊堅定的臉,歎息一聲,道:“唉,你也長大了,大哥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呸!”

一旁溫博嘲笑道:“真是人醜不自知,還讓環哥兒聽你的話……我就不信,昨晚回去後,你老子沒讓你多聽環哥兒的意見。

反正我爹是嘮叨了好多遍……環哥兒,你到底做甚了,讓我爹這般誇你?”

賈環瞥了眼一旁麵無表情的方衝,嗬嗬一笑,道:“想來,溫叔叔是在誇我,終於學會一個忍字了。”

牛奔開始反擊:“黑鬼,你懂個錘子,忍,會寫嗎?

你要不會的話,多跟你方哥哥和方大爺學著點。

我可聽說,你方哥哥上折子,說你方大爺臨終前……哦不,臨昏迷前,要將方靜嫁給太孫當側妃。

嘖嘖嘖,這才叫真正的能忍!”

溫博好奇道:“醜鬼,這叫什麼忍?你方大爺和你方爺爺這頂多叫會算計過日子,怎麼叫能忍呢?”

“我艸,那是你方祖宗!”

牛奔聞言大怒,擼起袖子就要乾架。

賈環忙攔在中間,無語道:“兩位大哥,你們消停點行不行,這是什麼地方?”

牛奔、溫博兩人聞言,看了眼一旁臉色難看的贏普,一起哼了聲,到底放下袖子,卻一起覷眼看向賈環,道:“環哥兒,你膨脹了。”

賈環哭笑不得道:“我怎麼了?”

牛奔道:“你居然連方家都看不起,你膨脹了……”

溫博點點頭附和道:“沒錯,雖然方家被人給坑了,可我還是很欽佩他們家的。

沒說的,麵對叛軍死戰不退,這種精神,就值得咱們學習。

儘管護著的隻是個替身,成了一場笑話,可那也比靠在醜鬼他家的柳芳強多了……”

賈環在牛奔再準備開乾前,忙道:“對於義武侯府這種勇武剛烈,不畏犧牲的作風,小弟我也深表同情……哦不,深表欽佩!”

“嘿嘿嘿……”

牛奔、溫博兩人勾肩搭背,發出一陣陰笑聲。

看著賈環,這才覺得滿意……

方衝一張臉麵沉如水,雙拳緊握。

渾身散發著陰森之氣。

牛奔、溫博卻絲毫不以為意。

方家當夜若真的抱以忠靖之心,一心為君,他們也不至於這般嘲笑。

但是顯然,方家隻是因為搏富貴。

另外,是被隆正帝和賈環合起來坑了一把,蘇培盛特意去方家營帳調兵救駕。

方家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衝。

當然,如果沒有襄陽侯府的陳賀臨陣脫逃,導致戰陣大潰,方家也絕不至於如此之慘。

種種機緣巧合加起來,才造就了今日之局。

因此,對於方家的損失,牛奔等人隻有幸災樂禍的心思。

這對榮國一脈而言,是政治正確性……

不過,秦風到底讀書讀的多些,也沒像牛奔那般,從小和方衝打到大,“仇恨”沒那麼深。

因此,看不慣幾個“壞小子”往死裡擠兌人,落井下石無君子之風。

秦風道:“你們三個差不多行了,有意思沒……”

賈環眉尖一挑:“喲!”

牛奔彎眉一挑:“喲!”

溫博大黑眉一揚:“喲!”

秦風忍不住笑罵道:“艸!”

“哈哈哈!”

諸葛道等人都忍不住一起大笑起來。

如今,他們一行人是死心塌地跟著賈環這一夥子了。

不是單純的信仰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信奉,跟著賈環,有“肉”吃。

西域一戰,鐵網山一戰,兩戰皆計有戰功。

待他們入軍後,就不必從最底層的士兵做起。

最低的,也是一個伍長,也就是十夫長。

千萬彆覺得掉份兒,連牛繼宗、溫嚴正和秦梁、寧至這一起子妥妥的將門虎子官二代,都是從小兵乾起的。

在先榮國麾下當了一年的小兵,被二代榮國公往死裡操練了一整年後,才開始起步。

也正是這一年時間,他們得了先榮國的授業之恩,更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

之後才從伍長、隊正、營指揮、遊擊等等,一級一級的往上爬上去。

都是武勳將門,軍中故舊無數。

隻要邁過第一級,剩餘的就海闊天空了。

而如今,跟在賈環幾個身後,他們都早早的邁過了第一關。

更堅信,日後會愈來愈好。

而和賈環背離的陳賀等人,已經沒有資格再跟他們說話了……

不過,這一群人的喧鬨,沒有將心性愈發深沉的方衝激怒,卻激怒了贏普。

“一群不當人子的東西,敢在我娘靈堂外嬉鬨,我打死你們!”

站在一旁,已經忍了好久的贏普,怒容滿麵的朝賈環三個衝來。

牛奔見狀,上前一步,一個散手震開贏普的拳,溫博又反手製住了他的肩。

賈環卻連連給他作揖,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真心不是故意的。就是和老相好開個玩笑……好好好,不說玩笑話了。咳咳,哥兒幾個都嚴肅點,彆再鬨了。走,一起進去給將軍夫人上個香磕個頭,都是做晚輩的……”

贏普聞言,這才勉強作罷,並放話道:“以後咱們好漢莊上見真章!”

牛奔聞言,噗嗤了聲,道:“含光門都沒問題。”

當初贏普在含光門,差點被方靜拎的大錘乾掉,牛奔這是在揭傷疤呢。

果不其然,贏普麵色陡然大紅,還想再鬨,賈環卻有些惱了:“贏普,我們要去給夫人上香磕頭,你不讓我們進門麼?”

贏普聞言差點沒憋死,恨恨一“哼”,掉頭往靈堂裡去。

賈環在後麵擠了擠眼,一群人肅了肅神色,個個麵色“沉重”的跟了進去……

……

鐵網山,向西密林深處。

白發白眉的黑冰台刑蹤百戶天涯,全身顫栗著。

他麵無人色的看著空地上那三具屍體,那三個在黑冰台雲端頂層矗立的大人物。

為首之人,是他曾經仰起頭都無法接觸的大人物。

黑冰台主人,柴玉關。

這樣權勢通天,貴不可言的大人物,此刻,卻被一根床弩巨箭,橫穿胸口,貫在了地上。

胸口的血,順著箭矢流下,已經乾涸成黑色……

在柴玉關一旁,是黑冰台殺性第一,號稱攻擊最強的白虎。

他身上除了十數根強弩箭矢外,還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刀傷,從眉心一直劃過腹部,腸肺內臟流了一地,綠頭蒼蠅“嗡嗡”飛舞。

如果說,這兩人的死,隻讓天涯驚駭欲絕。

那麼橫趴在地一動不動的第三人,則讓天涯痛徹心扉。

“良辰……”

竟是,玄武千戶,白良辰!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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