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答案,不到謎底揭開的那一刻,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結果。
所以,賈環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茫然的看著隆正帝。
隆正帝也不是神仙,如何能想出答案?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贏時背後,一定有人在操控,或者說,誘導。
隻是贏時在宗室中的人緣頗佳,承爵之後,不用在景陽宮中讀書,就給了他更多的自由和機去會接觸宗室諸王。
因此,很難判斷他到底是受了哪一個的挑唆。
就今天看來,似乎荊王世子贏皓最有嫌疑。
可是,荊王一脈,素來與世無爭。
數十年來,幾代荊王都規規矩矩,從不參與朝政黨爭。
他又有什麼動機做這些事呢?
而且相比於贏時,贏皓在宗室中的人緣更好。
今日的表現,並不出格,與以往也沒什麼不同。
如果非要牽強出一條疑點……
那就是贏皓與忠順王府的關係不錯,與贏朗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可隆正帝絕對不信,以贏皓展露出的智慧,會為了這點交情,就暗下黑手,做出這種惡心他之事。
生在王侯帝王家,自幼便見慣了陰謀詭計,哪裡還會有人因為“義氣”去站隊?
稍有不慎,影響的將是整個荊王一脈。
而且,就算幫助了忠順王府成了事,荊王一脈也早就封無可封了。
贏皓作為未來的一字親王,貴不可言,完全沒有理由再做什麼。
所以,隆正帝還是傾向於忠順王那邊使出的奸計……
心中冷哼一聲,隆正帝對賈環道:“去看看賈妃吧?對了,把朕的念珠還來。一個心中無佛的人,拿著念珠都是褻瀆。”
賈環聞言,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那串看之不似凡品的念珠,送還給了隆正。
不過表情有些戀戀不舍……
儘管知道賈環是在做樣子,隆正帝還是忍不住笑罵道:“快滾!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朕跟前耍賴,早晚有一天,朕要親手打你一千大板,好好治你一治!”
在隆正帝的“威脅”聲中,賈環一溜煙兒的出了大帳,沒了蹤影。
“阿彌陀佛!”
就在賈環離開後,隆正帝所在的這座大帳內,忽然響起了一聲佛號。
佛號回蕩在整個大帳內,梵音嫋嫋。
而且,正是出自之前一直站在蘇培盛後麵一些的那位老“公公”之口……
“委屈大師了!”
隆正帝竟對這名老“公公”打了個佛禮,口中尊稱大師,歉意說道。
而那名老“公公”卻隻輕輕的搖搖頭,道:“老衲不過為人主略儘一點綿薄之力罷了。”
隆正帝一邊讓蘇培盛給這位“假公公”讓座倒茶,一邊客氣道:“大師過謙了,大師乃人間真佛,佛門聖僧。
縱然白雲禪師,也隻是大師師侄晚輩。
久聞大師法眼如炬,能辯奸邪。
今日觀之,大師可有教朕之處?”
隆正帝目光有些炙熱的看著這個老和尚……
這時蘇培盛這位大明宮總管大太監,親自搬了一把大椅,放在老和尚身後,然後恭敬道:“性一禪師,您請坐。”
老和尚也沒客氣,點點頭後,便坐了下去,然後對隆正帝道:“陛下所言太過,老衲不過少林一老僧罷了。
至於法眼如炬,能辯奸邪,更無從談起。”
不過,老和尚見隆正帝那張臉黑了黑,又想起佛門那幾位所求之事,心裡長歎一聲,話音一轉,又道:“然,佛渡有緣人。與佛門相關之人的麵相,老衲倒也能妄語一二。”
隆正帝聞言,麵色這才好了點,忙道:“大師請講!”
“陛下,當為明君,愛民如子,可流芳千古。”
老和尚一本正義的說道,麵色嚴肅。
隆正帝有些無語的和老和尚對視著,他懷疑,這個老和尚是不是和賈環認識……
一樣的狡猾無賴,一樣的眼睛澄清,一樣的不畏懼於他……
不過好在,老和尚到底沒有賈環那般“無恥”,隻要理由站的住,哪怕很牽強,就輕易不再讓步。
老和尚與隆正帝對視了一會兒後,心裡又是一歎,道:“陛下,還有一人與佛門有緣,便是方才與陛下交談之人。”
“哦?”
隆正帝聞言,精神一震,他看著老和尚道:“那此人,是奸邪,還是良善?”
老和尚沉默了下,而後沉聲道:“他將是……秦之乾將,柱國功臣。”
隆正帝聞言,細眸猛然一睜,隨即又緊緊眯起,化為一條縫,眼中眸光直視著老和尚,沉聲道:“大師此言,可當真?”
老和尚聞言,歎息出聲,而後緩緩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開口,且閉上了雙目,無聲的誦起了經文……
不過,隆正帝卻有些駭然的發現,之前,老和尚額前的那兩道眉毛,分明還各殘存著一縷黑色,然而此刻,雙眉卻全變成了雪白,沒有一絲雜色。
……
“大姐!”
賈環閒庭信步的在無數宮人、侍衛和太監的注視下,走進了隆正帝的行營“寢宮”內,進門還沒看見人,就高聲呼喊了聲。
“呀,是三弟!快進來!”
賈元春身著一身宮裝,正在大帳內的貴妃榻上坐著讀書。
猛然聽一陌生男人呼喊,先是一驚,隨即便反應過來來者何人,頓時笑容滿麵的起身迎了上去。
她目光親昵的看著賈環,驚喜道:“三弟,你怎麼來了?”
賈環在家人麵前永遠沒個正行,得意洋洋的撇嘴道:“是我大姐夫讓我來看大姐的。”
“噗!”
平日裡望眼所及之處,無一人敢有半點失禮的賈元春,陡然看到這麼一個無賴兒,頓時忍俊不禁的噴笑出聲。
更喜得無可無不可。
在滿帳宮人昭容瞠目結舌的注視下,素日來最知禮重禮的賈元春,竟拉著賈環這個外臣的手,將他往裡引,安置在一個寬榻上讓他坐住了。
又忙讓抱琴給賈環斟茶,拿點心水果,如同一個長姐寵溺幼弟一般……
一直看到毫不客氣的賈環狼吞虎咽的吞下了一盤點心,又美滋滋的喝儘一盞茶後,賈元春才舍得鬆開眼,又要招呼宮女去準備……
賈環臉皮再厚,也不好在一大房子的女人注視下,再吃喝一回。
他忙擺手勸道:“大姐大姐,你快坐下說會兒話吧。
弟弟我又不是剛從牢裡出來的,來姐姐家吃一點意思意思得了,哪還能狠吃……
再說,一會兒我還要回去吃烤全羊呢。”
這番不識好歹的話,讓眾人側目,賈元春也哭笑不得的嗔了他一眼,道:“儘愛玩笑!”
賈環也是嘿嘿一笑,道:“大姐,不過旬日沒見,你也太客氣了。”
賈元春聞言,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接這個口,而是問道:“家裡都可還好?老祖宗身子可還安康?”
賈環笑道:“都好,老祖宗身子很好,每日裡和姊妹們還有寶二哥說話玩笑,要不就去園子裡逛逛,日子過的好的很。”
“那,家裡其他人呢?”
賈元春再問道。
賈環頓了頓,道:“其他人也都好,爹、姨媽、姊妹們、倆二哥、蘭哥兒他們都很好。大姐不用掛懷……
哦對了,太太最近,愈發迷上了佛經。
說是夢到了寶二哥的那塊玉,是來自什麼大荒山無稽崖。
為了感謝天意,她立下宏願,要上去庵堂裡禮佛三載。”
賈元春聞言,卻頓時怔住了,怔怔的看著賈環。
賈環笑著安慰道:“大姐放心,並無大事。待太太還了心願,外麵世界也海晏河清後,自然就會再出世安享天倫了。”
賈元春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看著賈環溫聲道:“三弟,我信你。”
賈環臉上的笑容,頓時深了許多,點了點頭……
……
夜幕漸漸降臨,明月當空。
寧國府,寧安堂後宅,小吉祥難得一臉正經的在做著“女紅”……
沒錯,就是“女紅”。
太陽沒有打西邊兒出來,她確實麵色肅然的握著一根繡花針,在做著針線活。
廣義的來說,女兒家做的針線活,都應該叫女紅。
小吉祥嚴肅認真的將手裡的針線縫在了軟紗上,努力的將紗絹縫製成了一個網兜,然後,又縫在了一個鐵環上……
沒錯,彆的女孩的女紅多是做荷包香囊,小吉祥做了一個撲網……
過了大概兩刻鐘後,小吉祥兩道毛毛蟲眉一擰,用力縫完最後一針後,她先小心的扯了扯網兜,看看有沒有漏洞和縫隙,再檢查完好無損後,海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歡呼出聲!
一旁處,香菱似乎比她還高興,笑的更甜,也跟著歡呼起來。
魔王賈環不在家,白荷也在“實驗室”裡忙著,尤氏和秦氏還在臥床,如今寧國府內宅就屬她的義姐小吉祥最大,“小腿子”自然自由的多,玩的也更開心儘興!
烏仁哈沁卻很好奇,她有些心疼的看著一塊上好的紗羅被縫成那樣,問道:“小吉祥,這個網,是做什麼的?”
小吉祥得意道:“當然是捉螢火蟲啦!
哼!鶯兒昨兒夜在蘅蕪苑裡捉了一些,興的不行……
今兒咱們也要捉些!
我已經跟府上的老嬤嬤打聽清楚了,就在天香樓後麵那塊兒,夜裡就有,好看著呢。
楊梅姐姐,香菱,拿好玻璃瓶,咱們走!
一定要多捉一些,明兒把鶯兒比下去!”
“嗯!”
雙手緊緊捧著一個玻璃瓶的香菱重重的點點頭,應了聲,笑得極甜。
烏仁哈沁雖然早在草原上就見過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像星星一般多和美麗,卻不願掃興,也笑眯眯的抱著一個玻璃瓶,跟在小吉祥後麵,朝天香樓附近走去……
而這個時候,公侯街後街處,一個身著一身黑衣的身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了牆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