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阻力(1 / 1)

賈環明顯被焦大的話給唬住了,小臉兒蒼白,嘴唇顫抖。

不過,相比於身體上的痛苦,他更不願意十數年後,被人在脖子套上鎖鏈,當狗一樣販賣給彆人當奴才。

所以,賈環高聲喊道:“我不怕!”

焦大臉上的欣慰之色明顯多了很多,而且一點也不違和。

好像他不是奴仆,而是真的長輩一樣。

他這種心態,賈環還是理解的。

哪怕是普通的士兵,熬資曆熬到了傳說中的六級士官,那也是可以見官不拜,看到將軍不用敬禮的。

一個普通的技工,熬到了八級,麵見國家領導人都不用彎腰……

焦大就有這麼點意思。

他是跟著第一代寧國公出過兵,放過馬的。

榮寧二府裡,還真就沒有比他資格更老的人了。

想想紅樓裡,他對賈蓉王熙鳳等人破口大罵,結果呢,到了後來依舊出場了。

換個人試試?王熙鳳不把他擺弄出十八種姿勢才怪。

可焦大卻能安然無恙。

焦大用他鐵鑄一般的手拍了拍賈環的頭,道:“你不怕也沒用,老頭子我是真不會什麼絕學。否則的話,當初我也跟老太爺一起戰死沙場了……”

焦大語氣蒼涼,目光似乎穿越了層層疊疊的時空,回到了那充滿無數廝殺的疆場。

賈環想了想,眼睛一亮,抓住了焦大話裡的漏洞,道:“焦太爺,我沒那麼貪心,也不是非絕學不練。我就想跟您學學怎麼才能跑的那般快!是身法,還是……”

焦大聞言一怔,道:“你要學跑步?你學跑步做甚?又沒用。”

賈環一聽有戲,高興道:“怎麼會沒用呢?焦太爺,您想啊,練習跑步不光能強身健體,遇到危險的時候還能跑路!到時候高喊一聲‘風緊,扯呼’,然後‘嗖’的一下就消失在敵人的麵前,他們隻能在後麵吃灰聞屁,哈哈哈……”

賈環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直到被焦大怪異的目光給看清醒。

焦大氣笑道:“你就這點誌向?”

賈環正色道:“焦太爺,這可不隻是一點誌向,這是大誌向。人要不活著,其他的想再多都白搭。”

焦大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還是覺得怪異,搖搖頭不語。

賈環急了,道:“焦太爺,您老倒是給個準信兒啊,我到底能不能跟您學跑的快而且長久的武功?”

焦大歎息了聲,道:“我這點本事,還是當年老太爺根據我的根骨,專門找的一個法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學會……”

賈環一聽有門兒,大喜道:“絕對能,不是我跟您老吹,就憑我這……咳咳!”

胸口拍的有點重,氣不順,嗆住了。

焦大可能以前沒見過這麼逗.比的人,忍不住又笑了笑,雖然笑的有些醜……

焦大道:“老太爺曾說,我的腳板雖然扁平,但從足三裡往下的經脈全部都是自然貫通的,這種根骨很罕見,所以才能跑的比馬快,還能跑那麼久。”

賈環聞言,猶如一盆冰水從頭而降,滿滿的熱情頓時化成灰灰,絕望道:“扁平足還能跑那麼快?難道你就是靠經脈貫通才跑的那麼快的?”

人就是這般勢力,一聽要沒戲了,也不要太爺了,也不尊稱“您”了。

好在焦大粗人一個,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正平日裡從來沒人真的叫他太爺,尊稱“您”。

他搖頭道:“倒也不是天生的,還是因為老太爺發現我經脈貫通後,花費了不少精力,給我找了一套法子讓我練,最後才練的比馬跑的還快。”

賈環聞言眼睛又是一亮,笑容可掬道:“喲,焦太爺,您老可千萬甭藏私,要把這法子教我一教啊!”

焦大沒理會稱呼的變化,他上下打量了番賈環,搖頭道:“你現在的身體太差了,不養好練不成。而且就是養好了後,我也不敢保證你就能練成。畢竟,你足三裡以下的經脈未必和我一樣。可惜,我也不大會看這些……”

賈環完全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能賺一點算一點,就算學不到焦大那樣能跑,隻要能有點提高就行。

先慢慢來,把身體養好是關鍵。

賈環又拍了拍胸口道:“沒事,焦太爺,我一定好好練。還是那句話,不建功勞建苦勞。隻希望焦太爺您能教我……”

焦大道:“沒有問題,這樣,我先給你說說,怎樣把身體儘快養好。當年我被寧國老太爺收養時,也就是你這麼大的年紀。當初我比你現在的情況還差,是老太爺幫我養好了身體。沒想到,如今這套法子又有了用武之地。”

……

“祭祖?”

賈珍一臉莫名的看著賈赦和賈政二人,不解道:“大叔父,二叔父,這個時節可沒到祭祖的日子啊。”

賈赦聞言哼了聲,看了眼賈政,沒有說話。

賈政隻覺麵上一熱,卻沒法子,都是他那兒子惹出來的事,於是便將事情的原委給賈珍說了遍,隻聽的賈珍眼睛都瞪圓了。

“三弟還有這般造化?倒也是奇了。不過,也幸虧有祖宗保佑。”

賈珍頗為唏噓的讚歎道,話鋒一轉,繼續道:“如此說來,讓三弟給祖宗上柱香,感謝一番也不是不可。不過要我說,這樣以來反倒不美……”

賈政聞言眉頭微皺,道:“這怎麼說?”

賈珍低聲道:“二叔父,想來老祖宗的意思是想念榮國老祖了,想見見他老人家的神像真影。可您想想,如果是祭祖,老祖宗和太太她們卻萬萬進不得祠堂的……”

自古,陰人便不能進入祠堂祭祖,唯恐陰氣衝了神主。

賈赦和賈政聞言恍然。

不過,賈母交待的事若是辦不好的話,他們會很頭疼。

賈政猶疑道:“那珍大侄子的意思是……”

賈珍道:“就不要大張旗鼓的祭祖了,讓老祖宗和太太領著三弟,進祠堂給祖宗上柱香就行。侄兒提前安排人把榮國老祖的神位和遺真影像請出來就是。真要是大肆操辦,老祖宗反而不好進去。”

賈政聞言大喜,連連稱讚,賈赦也樂得附和兩句。

賈珍被表揚後,也是喜笑顏開。

“還有一個事情,就是……榮國公囑咐環兒習武。”

賈政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出了口。

此言一出,房間內一靜。

不僅賈赦,就連賈珍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堂堂親貴之爵被他們弄成了宗親之爵,這“習武”二字,在榮寧二府裡和禁忌差不多。

這是一個難言的傷疤。

尤其是賈赦,他不比賈珍,賈珍從他祖父起就是宗親之爵了。

可榮國府的爵位,在賈赦之父時,還是親貴之爵,顯赫的榮國公。

到了他手裡,考封不過,隻能轉成宗親之爵,一等將軍。

一等將軍要比榮國公不知差多少……

“二叔父,三弟的身體,適合嗎?”

賈珍如今是族長,肯定不能明著反對,隻能旁敲側擊。

賈政還沒說話,賈赦就冷哼了聲,道:“就他那身子骨,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就不錯了。從武,就他?”

賈政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他是弟弟,不好和賈赦明著爭論什麼,隻能搖搖頭,道:“目前還不知。不過我想,就算合適,以他那性子,也吃不了練武的苦。”

這話說出,賈赦的臉色又陰沉三分。

當年他不就是因為難以忍受習武時非人的痛楚才放棄的嗎?

賈政這話說賈環和說他沒什麼兩樣……

賈政對兩人的明暗交鋒視若無睹,笑道:“二叔父說的是啊,沒有過人的天資,正常人真受不了那個罪,不比關雲長刮骨療傷輕鬆。當初我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試一試,不然怎樣都不甘心。可連三天都沒堅持下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我當時就想,哪怕我不接這個爵,也不練了。再練下去,真的要命啊!想必這一點,大叔父深有體會。”

所以說,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廢物。

賈珍在紅樓裡,就是一個荒.淫無誕的混賬,扒灰兒媳,搞小姨子,百無一處。

可這種見慣了場麵的人,說起話來簡直滴水不漏,把該照顧到的都照顧到了。

既不得罪賈政,又安撫了賈赦,還把他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讓他的話不至於引起兩位長輩的反感。

八麵玲瓏。

賈赦很讚同賈珍的言論,點點頭道:“就是這個話,但凡輕快一點,誰樂意丟了祖宗留下來的親貴爵位?難道我們就不知道國公爵比將軍爵高?我們就不想當個公侯之爵,哪怕來個伯也比將軍位強不是?可這也得看命,沒那個命就不要強求。”

賈政歎息了聲,道:“我何嘗不知如此方是正理?可這是父親大人的囑咐。環兒我是知道的,就他那腦子,是編不出那些話來的,他姨娘也沒這本事。”

賈珍不說話了,事涉上一代榮國公,沒他說話的份兒,若是開口,他隻能讚同。

可他卻萬萬不願,這可不隻是簡單的練武不練武的問題,還在於日後爵位的承襲。

若是賈環真的練武有成,那日後族中定然會有族老出麵,建議讓賈環去考封。

若是考封通過了,那就可以讓賈府的宗親之爵,再次變成親貴之爵。

這個誘.惑,是賈氏宗族萬萬抵抗不了的。

然而,無論是賈珍還是賈赦,卻都不願意這一幕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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