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再次見到李平笙時,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但已多了絲血色。
“看來,傷勢已經穩住了。休息得如何?李家主。”清羽坐到茶桌旁,邊給自己沏茶邊說道。
李平笙傷了脊椎骨,完全無法坐立,隻能躺在床上。他一言不發,根本不理會清羽。也對,誰叫清羽把他搞得家破人亡呢?
清羽也不在意,自顧自得說道:“你也不必甩什麼臉色給我。想來,你醒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雖然喪失了對身體的控製,咬舌自儘還是做得到的。怎麼,還想伺機殺我,給你妻子兒子報仇?”
“還是······”清羽拉長了音,“你怕死!”
李平笙原本無神的雙眼,突得一陣放大,顯是清羽戳中了他的心事。他的確怕死,何人不怕死,尤其是似李平笙這等自私之人。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兒子死了可以再生,就算他李平笙不能生,他還有一個在外的二兒子,還沒絕嗣。
依然沒得到回應,清羽卻像是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笑道:“看來你的確是怕死。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苟活下去吧。快快恢複身體,希望接下來,你還能堅持活下去。”
意味深長的話語傳入李平笙耳中,他還是一言不發。
清羽意興索然,起身吩咐道:“來人,喂李家主喝藥,讓他快點好起來。”
屋外走進一個家丁,這是李府投降的家丁。鐵刀會的人粗手粗腳,不會伺候人,李平笙重傷在身,清羽可不想他們一個失手,把李平笙給弄死了。
喂藥的情形沒什麼好看的,清羽甩手離去。
李平笙被家丁扶起上身,邊喝藥邊意味深長地看著清羽遠去的背影。
清羽一出門,臉上的索然已是不見,回複一臉的麵無表情。
“公子。”屋外等候的李信問候道。
“派人緊跟著喂藥的家丁。”清羽在前,李信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向庭院走去。
“公子可是覺得這家丁有問題?”李信不解地問道。
“有問題的不一定是這家丁,但家丁中肯定有人對李家忠心依舊。李家在揚城紮根三百年,要是連個忠心的下人都沒有,李平笙還是直接一頭撞死吧。”
來到庭院,清羽走入園中的小亭,亭內早有人準備好茶水。清羽不欲有其他人聽到他和李信的談話,讓亭內侍立的婢女離開。
清羽看著遠去的婢女那婀娜的身姿,道:“李家的生活可真腐敗,連個侍女都是彆有一番風韻。而現在,這些都是你的。接著陪我乾下去,你可能一無所有,甚至是萬劫不複。你,舍得嗎?”
李信麵無表情地道:“粗鄙之人,受不得這富貴人家的美好。”
清羽笑道:“這種有水平的話,可不會從一個粗鄙之人口中說出。”
當先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清羽伸手示意:“來,坐。”
“我知你自幼看慣了這揚城中家族中人的橫行霸道,受慣李家的氣。可能你對這富貴人家有些誤解。並不是每個富家子弟都像李丘言那樣禽獸不如,也不是每個家族都像揚城四家族這麼奇葩,青樓劫道買賣都有的。你以後也會成為常人眼中有權勢的一員,這些你都要習慣。”
李信麵露不解,張口欲言······
“先聽我說完,”清羽抬手止住李信的話語,“李平笙昨日所言,雖不夠詳儘,卻也足夠我明白我目前的險境。我已想好脫身之策,可惜,目前還不是我離開的最佳時機。我要脫身,本就是行險,不可能帶你一起離開。離開之前,我會為你步好後路。你不是我,沒那麼多人盯著,留在揚城,反倒比隨我離開更好。”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聲音堅決,斬釘截鐵。
李信見清羽態度堅決,便不在此事上多言。他雖不知清羽所言的險境詳情,卻也能感受到清羽言語中的凶險。若當真如此凶險,他也幫不上什麼忙,真要瞎幫忙,可能會反成累贅。
大不了,便把這條命還給公子。李信心中暗想道。若清羽謀劃成功,自是皆大歡喜,若不成,李信便是拚死也要助其脫身。
············
夜晚。
李平笙又到喝藥的時間了。
這次喂藥的,不是中午那個家丁。
李平笙大口的吞咽著苦澀的藥湯。溫度略燙,李平笙卻是不顧及嘴燙,直接開喝。
目中餘光所及,先是掃了下門口,見門外沒人,李平笙稍停喝藥的速度,抬眼與喂藥的家丁對視。喂藥的家丁微微頷首,李平笙見狀,嘴角略微劃開一道弧度,剩下的一點點藥湯全都隨著這咧開的嘴角溢出,濺滿李平笙的胸口。
喂藥的家丁見狀,急忙拿布擦拭。李平笙懶得顧及家丁的忙活,躺倒在床上,雙眼目視著床上方的帷帳,無聲地笑著。
遠離屋子的黑暗中,兩道身影望著屋內的一切。
“公子,中午那個家丁給李平笙喂藥後,去見了李府的管家李七。之後,便有人跑去章家報信。報信的人還是鐵刀會的幫眾,李家家丁離不開李家。今夜喂藥的家丁是李七的兒子。當然,報信的人已擒下,現正在審訊。”李信大致將情況向清羽稟報。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家在揚城根深蒂固,對李家忠心的人可不會少。我們控製了鐵刀會和李家,隻是因為事先剪除了李家在鐵刀會中的大量觸手,又是突發襲擊,製住了李家首腦。現在明麵上是風平浪靜,如果章家出手,這暗地裡的手腳卻是不會少。”
既然能發現有人去報信,又怎會不能攔下那報信人呢。
“蛇無頭不行。這些人之所以先前忍住投降,便是因為我們擒住李平笙,讓他們投鼠忌器。若是沒了李平笙,不知他們是等待李家二少爺李丘然回來,還是直接跳出來複仇。不管是哪一個,都好過他們一直躲在暗中。
我們之前不取李平笙性命,隻是為了他口中的情報。現在,是時候了,讓李平笙下去和家人團聚吧。”
說著,兩人從黑暗中走出,向燈火通明的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