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和黛玉二人知道賈寶玉準備帶她們出去踏青,心中自是萬般高興。
不過在聽葉蓁蓁說賈寶玉馬上要選秀的事,二人還是不免眉頭蹙起。
她們和葉蓁蓁一樣的感受。
賈寶玉見了,便笑道:“我覺得選秀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啊,怎麼都耷拉著臉?”
黛玉立馬虎視眈眈的瞧著賈寶玉,連寶釵都投來一個詫異的眼神。
不過寶釵見葉蓁蓁神色坦然,不似作偽,心裡便明白一些,於是應聲問:“怎麼說的?”
賈寶玉鎮定自若,道:“你們看啊,自古以來一個人有多大的本事,當多大的官,最直接的就是看他手底下管帶多少人馬,這管帶的人越多,自然就說明這人官越大,本事越高,越威風不是?
在我們家,你看我在外麵,朝廷裡至少也有數百號臣子歸我管吧?但是你們呢,你們三個現在滿打滿算,手底下也就六七號姐妹,比起我來,是不是差得太遠了?
所以,太後給我選妃,其實並不是為了我……
難道那些人選進來,不得聽你們的話,整日在府裡仰你們鼻息?反而我見她們的時候並不多,說不定一年半載才能見到一次兩次,與我乾係真的並不大……”
賈寶玉這番話,不但說的葉蓁蓁三人側目,便是連邊上的香菱和晴雯,也睜大了眼睛。
香菱覺得,賈寶玉說的好有道理。
晴雯這奸猾狡詐之徒,卻掩嘴偷笑,心想自家爺又在使法子騙人了,隻是三位娘娘都是極聰明的人,隻怕不會上當受騙。
果然,黛玉瞪了她兩眼,冷冷的道:“照你這麼說,你們男人家三妻四妾,還是為我們女子好了?”
見賈寶玉恬不知恥的點頭,直恨得牙癢。
當然,其實她也知道,賈寶玉這麼說,是故意說笑,她甚都想到了,賈寶玉之所以忽然提出要帶她們去踏青,大概就是在補償、安撫她們的意思。
哼,當誰稀罕……
寶釵二人自然也不會被如此邏輯給糊弄,不過她覺得,賈寶玉能這麼說來安慰她們,實則也是很用心了。
而且,認真想一想,他那麼說似乎也沒錯。隻要賈寶玉始終尊她們三人為首,那麼他納再多的嬪妾,也確實都得聽她們的話,任她們使喚。
但她自然不會故意助長這方麵的氣焰,因此還是笑道:“我們倒不圖使這個威風,所以倒不勞你費心,替我們找更多姐妹了。
你要是真想讓我們多些人使喚,便多添一些宮女太監也是一樣的。”
寶釵這話說的暗合了葉、林二人之心,而且還戲謔有趣,葉蓁蓁不由也附和道:“薛妹妹說的有理,你要是真為我們好,選秀的時候,便少納妃嬪,多召秀女進府。”
賈寶玉瞅了她們三個一眼,搖頭道:“你們真是不識好歹,那宮女能和有品級的妃嬪娘娘們相比?普通吏員能和大文武百官相比?
要是這樣論的話,便是給你添再多的太監宮女,你們也不可能比得上我,但是府外那些大頭兵,我就有一千多號呢。”
黛玉諷刺道:“你怎麼不說,天下近萬萬的人,都是你的手下,他們都得聽你的話呢!”
“誠然,你明白就好,所以,隻論有品級的,才對你們有利。你們也才有可能追得上我一半的威風。”
聽賈寶玉越說越自信,三女嗬嗬直笑。
她們各自的侍女,邊上偷聽著殿下和娘娘們的笑談,隻覺得比那些說書的還有意思。
而對葉蓁蓁三女來說,政務繁忙的賈寶玉,難得有時間坐在屋裡陪她們說笑,自然也十分珍惜,言語間,多少有些配合之意。
賈寶玉見她們一個個笑靨如花,看起來應該是略過選秀一事了。
目的達成,賈寶玉適時轉移話題,對葉蓁蓁道:“太後賜下的那座莊園,聽說是極大的,偏偏我也沒有去過,等明兒或者後兒,你若是得閒的話,便帶人過去瞧瞧,也提前安排一下,免得到時候過去的時候忙亂、”
葉蓁蓁點點頭,說明日她和寶釵一道去瞧瞧。
黛玉見葉蓁蓁自動忽略她,雖然知道對方可能是照顧她體弱,但是心裡未免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有不自在,向來的首要發泄對象便是賈寶玉。
因此瞅著賈寶玉,問道:“你果真能抽出時間來?彆到時候葉姐姐她們安排好了,你又有正事耽擱。”
賈寶玉就笑道:“要不要我給你立功軍令狀,萬一食言,陪你三個晚上?”
“呀~你!啐!~”
黛玉猝不及防,掃了一眼眾人,耳根一下都紅了起來。
鶯兒等侍女,這一下再也憋不住笑意,好些都直接笑出聲來。
寶釵隻瞅了鶯兒一眼,被鶯兒看見,立馬便收斂起來。想了想,悄然退出屋去,她怕自己還忍不住笑。
奴婢笑主子,可是大罪過呢!
寶釵和葉蓁蓁二人也有些羞意,她們都知道賈寶玉心疼黛玉,似乎至今還沒有壞她的身子。
因此心想,若是真讓黛玉侍寢三晚,不知道賈寶玉是否還能忍得住……
就這麼說笑一陣兒,已到晚膳的時間。
賈寶玉每回若是回府的早,大概都是會讓大家一起到甘露殿用晚膳,所以她們正準備起身去旁邊的飯廳,忽聞殿外勢力通傳,說是茜香國公主求見賈寶玉。
賈寶玉想了一想,道:“帶她去飯廳等候。”
侍女領命而去,賈寶玉又問寶釵和黛玉道:“這位茜香國的公主,性格如何?”
他知道人在後就送進府裡了。
寶釵知道賈寶玉的擔心,因回道:“阿依公主性格直爽,進府之後對府裡的安排都很配合,沒有鬨什麼脾氣。”
賈寶玉聞言點點頭:“她是茜香國戰敗後主動送來和親的,若非朝廷目下需對茜香國等邊陲小國持安撫之策,我也不會答應。所以,你們也不比因為她是什麼公主而另加看待,隻把她當做普通太孫庶妃便是,若是她有什麼任性和不知禮之處,你們也儘可以管教指正。”
……
甘露殿是奉華殿的主寢殿,院落寬敞大氣。
賈寶玉為了妻妾和睦,將甘露殿旁邊的一間正房設置為飯廳,中間的正屋置著兩張圓桌。
方便平時大家在一起用膳。
此時,尤二姐尤三姐、秦氏等人都已經齊齊等候在隔間。若是往常,她們或許會討論一下今晚吃什麼,以及等會吃了飯之後,到誰屋裡說說話之類的。
但是今日,她們的注意力,全部在中間那道引人注目的身影之上。
這位異國來的公主娘娘,身材好火辣呀,而且長得也好高,都快及的上王妃娘娘了吧?
不過,也有些太不要臉了。
之前進府的時候那麼穿就罷了,誰知道轉回頭,竟然換了一身更暴露的。
你這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勾引殿下,讓殿下吃你的?忒~
阿依公主本人被眾人打量,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目光轉過,見到屋裡坐著的這些人,大概其知道這些就是她的姐妹。
怎麼才這麼幾個呢?這不是叔王們口中,富裕廣闊的天朝上國的未來皇帝嗎?
這樣人間至尊的人物,妃子應該很多很多才是。
看了一圈,心裡深深覺得這些女子都生的好漂亮,連四下走動的那些婢女都很漂亮。但是這樣才對呢,畢竟是上國風光,非本國可比……
“殿下、王妃娘娘到。”
房門外忽然傳來通傳聲,令尤氏雙姝等人都忙起身。
阿依公主更是立馬起來往門口快步而去。她身上掛的配飾,帶出一陣陣輕靈動聽的聲響。
阿依公主其實一個下午都在等待賈寶玉回府,但是當賈寶玉回府的時候,卻又沒有人通知她。
等她得到消息的時候,立馬就讓人帶她過來,想要見賈寶玉——這位他才見了一麵的上國未來皇帝陛下。
他生的很好看,雖然隻遠遠的仰視過一次,也沒大看得清,但是她本能的察覺到,對方就是很好看。
這令她很開心。
因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賈寶玉第二麵。
但是她走的太快了,沒想到就撞到掀門簾進來的一個宮女。
那宮女懷裡抱著托盤,被嚇到之後第一反應自然是保住懷裡的東西,因此並沒有餘力去保護撞到的人。
等她看清楚,被她撞倒在地,發出“咿~呀”之聲的竟是新進府的公主娘娘,一時間小臉都白了。
阿依公主的侍女緊隨而上,趕忙扶起自家公主,然後便橫眉倒豎,嘰裡呱啦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厲色間,舉手便要打人,嚇得宮女立馬跪下。
不過她那淩厲的巴掌終究沒有打到宮女的身上,被一隻強勁的手給鉗住了手腕。
那侍女抬頭甩了一下,抬頭看見麵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中原袍服的年輕男子,心下忽然反應過來這裡並非王宮,麵前的人,可能正是她們公主此次和親的對象,上國太孫殿下。
厲色驟減。
侍女不認得賈寶玉,但是阿依公主卻是認得的。
她似乎並不太在意摔了一跤,站起來之後,立馬就站到賈寶玉的麵前,努力吐字清晰的道:“阿依,見過太孫殿下。”
賈寶玉將那異國裝扮的侍女扔開,淡淡的看著麵前的阿依公主。
如此近距離下,他總算能看清對方那類似步搖的麵紗之下,是一張怎麼樣的臉。
藍眼睛,高鼻梁,麵頰輪廓分明。
賈寶玉的記憶要是不錯,這應該是北歐女子多有的形貌特征。
“對不起公主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娘娘恕罪……”
腳邊的宮女轉過身來,朝著阿依公主便是磕頭求饒。
賈寶玉道:“起來吧。”
宮女並不大敢,旁邊的黛玉便主動牽她起來。
黛玉有些生氣,她看的認真,分明是她們公主自己撞倒的,竟然還敢動手打人!
不止黛玉,寶釵和葉蓁蓁也多有不悅。
不管如何,在這座府裡,還輪不到一個異國公主的侍女,隨便打人的地步。
氣氛忽然有些安靜起來。
賈寶玉道:“你們茜香國的女子,都是這麼蠻橫跋扈的麼?”
阿依一愣,看了看自家侍女,又看了看那小臉發白的宮女,疑惑道:“她是奴才,撞到了難道不該打麼?還是,她有什麼特彆的身份嗎?”
太孫府人員還是很好區分的,宮女們的著裝,幾乎一致,這也是那茜香國侍女敢動手的原因。
在她們國家,冒犯到貴族王宮的奴隸,都會被嚴厲的教訓。
所以,阿依公主是真不太明白氣氛為何突然凝重起來。
但是察言觀色卻是不分國界的,因此她回頭,用奇怪的語言與她那侍女說了幾句,似乎在教訓她,令其低垂了頭之後,才轉身衝著賈寶玉認真道:“我們初來上國,不懂得你們的規矩,請殿下不要生氣。我們以後都會按照上國的規矩,要是這裡不能打人,就不打人。”
雖是蹩腳的表達,到底見其還算聰明,賈寶玉也不想影響吃飯的心情,故而也無意深究,因此回頭與葉蓁蓁道:“回頭讓月娥再好好教教她們規矩,學不會的,犯第二次的,趕回驛館。”
“是……”
葉蓁蓁剛要說什麼,那阿依公主便已經高興的上前攙著賈寶玉的手臂,笑道:“我們一定會好好學,不會讓你把我們趕出去。”
居然敢當眾邀寵,這是不把她們三人放在眼裡了?
還是真的單純的不懂規矩?
賈寶玉也覺得有些不自在,畢竟這女人穿的,也太前衛了一些。而且他想問,穿的這麼花哨,不顯麻煩嗎?
而且,這麼冷的天露著腰,不會傷風?
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臂推開,賈寶玉便讓大家入座。
原本還想著這女子敢不敢直接坐她旁邊,誰知道她竟然還主動詢問寶釵葉蓁蓁的身份,或許她也看出葉蓁蓁的裝扮和站位不同。得知果然是老大,立馬“諂媚”的上去,恭敬的請她先坐,然後規矩的行了禮,又讓寶釵和黛玉先坐,最後自己坐在寶釵的旁邊。
賈寶玉讓另一桌的尤二姐等人也坐下,然後在侍女們上菜的時間,對阿依道:“吧麵紗摘下來吧。”
他是不懂吃飯為什麼還要帶著那玩意兒。
誰知阿依卻搖頭,摸著耳畔的麵紗帶,笑道:“這個,必須要等到晚上,隻有你和我兩個人,才能解開,我的臉,必須第一個給你看。”
賈寶玉莞爾,晚上,兩個人?難道這就是洞房花夜,類似於蓋頭的東西?
罷了,異域還有文化差異呢,更彆說兩個國度了。
或許,他應該更多一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