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太可怕了，所以才有“洪水猛獸”這麼一個成語。地震、大火過後，一般都還能找到幸存者，傷員也都還有搶救的機會，但是洪水不行——撈出來就是屍體。

水線之下的都不會有存活的機會。

張雪陽看不太清楚人字形冰淩的情況，但是他能看到彈著點。李戰並不是儘量打一個點，而是在打出了一條腰線，相當於用炮彈在冰淩的水線上的部位做了一個橫向的切割，腰線非常的清楚而且筆直。

他都震驚了。

當年在二師他看過李戰打地靶的影響，那個精準度讓人歎為觀止，具體地說就是李戰打出去的航炮炮彈幾乎擊中在兩平米的小圓裡，簡直是戰鬥機的狙擊手！

打出一條橫線則更加困難了，這說明李戰的射擊技術又進步了，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況且李戰從來沒有使用殲-15或者殲-15S打過地靶，這一上手就打出了這樣的水準來，則更加的說明了他射擊技術的高超。

這還是在使用微光夜視儀在低能見度的情況下。

兩百五十發炮彈打光，李戰貼著人字形冰淩飛過去，就在剛剛越過冰淩不久，李戰突然拉了一把杆，同時油門杆推到底，兩發的噴口準確地對準了冰淩，隨著推力飆升，兩個尾噴口噴出強大的氣流吹向了冰淩。

機頭突然揚起，張雪陽被嚇了一跳，正納悶李戰為什麼這麼做呢，突然的意識到什麼，迅速回頭看過去，看到冰淩搖搖晃晃但是沒有倒下。

“這都行？”張雪陽詫異到無語苦笑，道，“你這哪裡像是第二次開殲十五，飛得比誰都溜，就這一手沒千八百個飛行小時根本掌握不了。”

李戰笑著恢複平飛，這會兒已經是在縣城上空了。

“戰鬥機還不都是一個樣，大體上是不變的。這不是情況緊急嗎，隻能把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上了。”

貼著冰淩飛過，在最近的距離上把尾噴口對準冰淩用強大的尾流噴射冰淩，看上去很簡單，實際上要準確地完成操作並且達到最好的效果絕非易事，不僅對飛行員對操縱動作提出了很大的要求，還要求飛行員對相對位置以及位置關係的變化有極靈敏的感知能力，這後一點幾乎隻能依靠感覺來實現。

能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隻能看老天給不給麵子了。

說話間第一個洪峰殺出了縣城，朝著冰淩所在的河段狂奔。李戰保持在冰淩上空超低空慢速盤旋飛行，最小速度達到了230公裡每小時。他必須要了解最新情況，然後向火速趕來的空軍轟炸機群通報，他們肯定要對冰淩河段進行地毯式轟炸的，徹底的解決掉河道梗塞問題。

夜視儀裡，洪峰潮頭波光粼粼很像閃爍的鐳射燈群，洶湧的衝向了冰淩河段。驟然出現的阻力迅速抬高了水位，同時巨大的水流衝擊力蠻橫地撞擊著冰淩，當意識到中間的壓力最小之後，洪水像嗅到了腥味的嗜血動物一樣搶著往中間去。

被水平轟炸過的冰淩中線一下子就被強力擠入的大量水流給撐開了，原本就被航彈炸得鬆散的冰淩根本擋不住高速衝刷而來的洪峰，彈著點那條線肉眼可見的變成了一條約莫五六米寬的通道。

李戰和張雪陽心裡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但還不能完全放鬆——還有一塊頑固挺立著的大冰淩在那呢，而且這麼一條五六米的通道能釋放多少壓力尚且有待見證。

用不多幾秒鐘，大部分水流沿著通道衝向了人字形冰淩，但是通道太狹窄了，洪水頃刻之間就漫過了冰淩，河岸已經危在旦夕。李戰盯著人字形冰淩看，高速蜂擁的水流終於撞上了人字形冰淩，巨大的衝擊力推到了人字形冰淩，李戰正要一喜，結果看到人字形冰淩雖然倒塌了，但是依然有一小部分露出水麵。

第一個洪峰還沒完全消化，第二個洪峰如約而至。

李戰微微搖了搖頭，道，“效果不太理想，漫灌避免不了了。”

“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有了泄洪口，否則就是惡劣的倒灌。”張雪陽卻覺得比較滿意，現在看到的是洪水向河岸兩側慢慢的蔓延出去，這已經是最好的效果了。

李戰詢問大指：“大指，五三三呼叫，轟炸機什麼時候到？完畢。”

“五三三，轟炸機十五分鐘後到達，情況怎麼樣？”大指一直在等李戰的消息。

李戰回答，“情況不太理想，前麵三個洪峰沒很大問題，但是後麵的上來就難說了，必須要抓緊時間進行第二次轟炸，空軍的轟炸機群不能再快些嗎？”

這也就是他，換個人未必敢這麼問，因為問了也沒用，而且還是這種語氣。

大指也搞清楚了飛鯊部隊的李戰是個什麼情況，指揮員心裡很有數，道，“最快速度了，你還有沒有彈藥”

“沒有了，我航炮都打光了。”李戰說。

大指再一次詢問，“能引導攻擊嗎？”

“我會把位置標注出來，剩下的就看他們的功力了。”李戰說。

應該攜帶偵察吊艙的，可是配套的偵察吊艙還沒有研製出來，李戰總不能用發動機尾焰來標記目標，所以隻能把定位發給轟炸機群。

大指馬上說，“你現在把位置給轟炸機。”

“明白。”李戰回答。

張雪陽早就準備好，報出了目標區域的參數，其實就是四個方位點，連接起來就是轟炸機群要地毯式轟炸的範圍，也就是冰淩河段。都在同一個頻道，所以轟炸機群那邊是能夠聽到張雪陽的位置通報的。

空軍轟炸機的任務難度不小，要把普通航彈扔到三百多米長兩百多米寬的冰淩河麵上絕非易事。對空中的轟炸機來說，這點麵積和一個小圓點差不多，而轟炸機水平轟炸本身就不是高精度對地攻擊方式，這種水平地毯式轟炸通常是用來打擊敵軍廣大麵目標，比如大型發電廠，比如集團軍級彆部隊集結地，比如重要城市。地毯式轟炸的效果怎麼樣不好說，但是就視覺威懾力來說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沒幾個國家能養得起轟炸機，以前有的現在也沒了，歐洲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這玩意兒，彆看他們吹得天花亂墜說什麼多用途戰鬥機就能乾轟炸機的活，那是因為沒有轟炸機養不起轟炸機！有的還說我國土麵積就那麼點用不了什麼轟炸機，這就更扯淡了，如果他有那個能力你看他搞不搞轟炸機！

可以說轟炸機是大國空軍的象征，敢自稱大國空軍的，最基本的一個要素就是你必須是全要素的，也就是說什麼機型都要有，過去許多年來某個領域搞出個技術或者產品上了新聞，裡麵經常能看到一句話“填補了國內某某空白”，兔子就是這樣，我先不管產品技術水平怎麼樣，首先我要有！

軍工行業如此，其他領域同樣如此。以前瞄著大件來追趕，什麼水壓機什麼龍門吊什麼發電機組等等，大件搞全乎了開始追求技術先進，然後慢慢的向其他小件拓展。

兔子以前被掐脖子搞出心理陰影來了，又走了不少彎路，比如運-10，現在總算是捋清楚了，口袋也鼓了，一心的要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當然的是一網下去什麼都要搞而且都要搞到技術前沿去。

什麼叫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很多年前我們是世界第一但是現在不是，所以世界第一是我們目標，達成了目標意味著實現了複興。

轟-6是老了，可是這玩意兒的使用成本甩你三代機幾條街！

據小道消息稱，新型轟炸機的研發工作之所以慢，除了技術原因，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部隊對轟炸機的需求相對來說不是很迫切的，而且這玩意兒養起來太費勁了。到了後來技術不是問題了，但是成本問題依然是攔路虎，每年加那點軍費都不夠海軍下餃子的，空軍也是苦得很。

所以轟-6被改了又改，你爺爺還是小夥子的時候就開始改了，等你成了小夥子還在改，甚至你兒子成了小夥子也還在改……

哦對了，轟炸機是在限製銷售軍事武器裝備目錄裡的，和超過三百毫米口徑的導彈一樣，當然，三百毫米口徑火箭彈那是炮，不是導彈，所以不在禁售之列。

轟炸機就是這麼牛逼的存在。

所以啊，空軍那幾個團的轟-6拉出去的話，世界上很多國家都要叫亞麻跌的。海航也有轟-6的，能打反艦導彈的轟-6，當成空中發射平台來使用，一次掛載六枚，頂得上三架重型戰鬥機，而且C-601超重型超音速反艦導彈隻有它能帶。一開始是轟-6丁，也就是轟-6D，零幾年的時候搞出了更新的G型，這兩種就是海航轟-6的反艦導彈載機。

李戰對空軍轟炸機部隊的技術是相當的了解和信任的，他相信每一架轟-6都能把航彈準確地扔在目標區域。

兩架轟-6K編隊飛過來，確定了目標區域。

這個時候李戰就要讓出空域了，因為要提供目標毀傷判斷，所以他沒有上很多高度，而是在比轟-6K低的高度以目標區域進行盤旋飛行，但是盤旋直徑拉開了，避免闖入航彈的威脅範圍。

要是一不留神讓航彈給砸了，不用引爆都能把殲-15D的脊椎給砸斷。

兩架轟-6K來了，夜間投彈有多難，而且還是普通航彈，考驗他們技術的時刻到來。張雪陽看不清楚外麵的情況，所以他的注意力在通訊聯絡上，而李戰不時的擺頭向上看然後向冰淩河段看，依稀能夠看到巨量的河水衝向了冰淩，但是轟-6K還沒到。

“五三三，老夫到了，你讓開空域，我們來！”

終於，和轟-6K這種老家夥氣質很匹配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來，李戰和張雪陽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江城縣沒事了。

“老夫一號，我們已經在安全範圍，你可以攻擊，重複，你可以放心大膽地乾！”李戰笑著說道。

“明白，看我們的，老夫二號，我先進去！”

“收到！”

任務代號老夫一號的轟-6K進入了攻擊航線，機組人員全神貫注，機長親自動手。看不到地麵的情況，也看不到外麵什麼情況，沒有能見度，所有的操縱隻能依靠儀表來進行，非常的考究飛行員的功力。

老夫一號的機長是團長，經驗非常的豐富。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開轟炸機、運輸機這些大型機的一般都是歲數比較大的飛行員，而且一個個級彆都不低。可能是因為這些大型機如果出事通常會造成比戰鬥機更嚴重的傷亡，所以需要資深老鳥來開。

據說選拔四代機飛行員的時候有好些都有大中型飛機的駕駛經曆，李戰在成洛馬的時候和師兄見過一麵，當時和師兄在一起的那位飛行員原來就是開運-8的，非常的奇怪。他師兄是試飛員，什麼鬼機型都開過，而且有很多型號根本就沒列裝，純粹的技術驗證機。

但是當時在他師兄身邊的飛行員是部隊來接受前期改裝的，意思是說以後他就是四代機的教員，相當的不簡單。李戰後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突然想到自己當初也是開運-8的現在也開了戰鬥機，這才稍稍明白是怎麼回事。

老夫一號開始投彈了，他選擇了一次攻擊，彈倉打開後一股腦兒把所有的航彈都放了下去，就是肚子不好拉一粒粒的屎一樣，“咚咚咚”地砸在馬桶的積水裡。

那家夥，張雪陽算是開了眼了，就跟冰淩河段搞煙花晚會一樣，火光四散之後在不斷閃爍的光線中能夠看到，爆炸產生的一連串巨響就更震撼了，坐在座艙裡戴著飛行頭盔居然能夠聽到，已經在安全範圍了，依然能夠感受到有強勁的氣流過來。

李戰什麼場麵沒見過，他沒張雪陽這麼激動，但是卻沒有想到轟-6K用的航彈規格比他們的要大很多，爆炸產生的強氣流讓他感到意外。

等了好幾分鐘煙霧才慢慢消散，李戰看到大部分冰淩已經不見蹤影了，而且兩邊的河堤毫發未傷，可見老夫一號的投彈技術相當的了得。

反複確認了之後，李戰說，“效果非常好啊，應該用不著第二次攻擊了，老夫二號能帶彈返航嗎？”

“最好扔掉，你再確認一下，徹底消除冰淩的威脅。”老夫二號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我褲子都脫了你跟我講這個？

李戰下降高度又細細看了一遍，說，“老夫二號，你要沿著河流中線一線攻擊，不能再擊中在一點了，我擔心河堤受不住。”

“明白！老夫二號進入攻擊航線！”

實際上就是和李戰之前采用的那種投彈方式，以固定間隔依次投下航彈，這麼做對清除殘存於水麵之下的冰層比較有效果，而且不會對河堤造成承受不住的衝擊。老夫一號剛才的投下的航彈的爆炸衝擊力大部分被冰淩吸收了，所以沒有對河堤造成影響。

李戰看著滾滾向下遊流去的河水，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哪怕沒有老夫二號的攻擊，江城縣及其周邊地區也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