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縣下遊五公裡處的冰淩和李戰原來在北庫轟炸過的冰山是完全不同的,冰山基本上是一整塊,就像一座山那樣,你要麼炸不動,但是如果你炸動了,破壞了它本身的平衡,它自己就會坍塌。
冰淩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打個比方,冰淩就是冰丘陵,不會很高但是雜亂無章的相互沒有連接在一起,你炸掉了其中一些,其他部分紋絲不動,因為它們本身的平衡沒有被破壞。
所以對付大麵積冰淩最好的辦法是地毯式轟炸,空軍那邊接到任務後非常直接的就選擇了這個方式,很多年前空軍是執行過這樣的任務的,地毯式轟炸的效果最好——既然沒有關節點那麼我就全給你覆蓋了,非常的粗暴。
李戰麵對的情況就非常的棘手了。
好幾百米長好幾十米寬的河麵上滿滿當當的全是冰淩,就跟從河底長出來的竹筍一樣奇形怪狀。冰淩有好幾種形態,最常見的是像門簾那樣垂著的,北方冬天來一場大雨,雨水順著屋簷往下流,溫度突然的降至零度一下,這些往下流的水就迅速結成了冰。
花江上的冰淩則是由河水結冰形成的,隨著上遊的水流不斷下來,一層一層的結成冰,最後形成現在高出堤壩的大型冰淩。最奇特的是河麵不是全部都結冰了,在冰淩之間的河麵河水在緩慢的流動,甚至河麵有一層透明的薄冰,而水流在下方流動,就好像雪糕,外麵一層是硬硬的冰,裡麵是固體液體混合物。
冰淩在融化,但是自然融化的速度太慢了!
其實如果當地能夠引起重視,在冰淩出現的初期就采取措施進行處理,是絕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的。冰淩的形成所需要的自然環境太特殊了,而且當地的氣溫在持續上升,有一定防範措施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形成這種堵塞了整條河流的大型冰淩。
隻能說當地相關部門是有些懈怠了。
李戰在冰淩上空五百米的位置繞了一圈,然後調整機頭方向自西向東沿著河河岸一側超低空慢速飛行。相對高度三十米,河流在左翼,戰機基本上是在右岸堤壩上空飛行,為了看得更加清楚,李戰把減速板豎了起了來保持在最小速度的臨界點附近飛行。
他是藝高人膽大,極少有飛行員敢這麼乾的,尤其是在這麼低的高度上,遇上風切變就是災難,甚至稍強一些的側風都能帶來危險。
情況緊急他顧不上許多了,按照洪峰的流動速度,撞上冰淩就是十幾二十分鐘的事情,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攻擊方案。
可是飛了一個來回後,張雪陽的眉頭都擰在了一起,凝重地說,“不好辦,最短的位置都有兩百多米,咱們這點航彈能起到多大左右完全沒把握。”
三噸多的航彈看起來不少,可是麵對兩三百米長的河麵上的大大小小冰淩,就顯得有些塞牙縫了。
李戰在縣城上空掉頭,已經看到洪峰殺入了縣城西郊,現在要和洪峰進行賽跑。如果隻有一個洪峰那倒也罷了,就算倒灌進縣城影響也不大,問題是剛才李戰看到起碼有七個洪峰,更上遊的位置是否還有不知道。
水位本身就很高的,連續七個洪峰衝過來,驟然倒灌而入的洪水會直接把縣城變成水城,根本不能指望縣城那前列腺肥大一般的下水道係統能發揮什麼作用。
可能是縣城的人們安逸久了,危機意識淡薄了,轉移工作進行得很不順利,不少人覺得沒什麼事甚至和政府的工作人員、部隊的官兵打起了遊擊戰——我看那河水都沒多少沒什麼事的!
的確,縣城裡的河段風平浪靜,水位也就比平常高一些,但是洪水這玩意兒一點也不比山火弱,你看著距離還蠻遠覺得沒事,也許眨眼睛就到眼前了,到那個時候想跑已經沒機會了!
大指向李戰通報了縣城的轉移工作,李戰更著急了。
“不能猶豫了,沿著河流中線進行一線水平轟炸,你快確定投彈間隔,給我高度速度!”李戰咬牙說道。
張雪陽沒廢話,迅速計算起來。要確保所有的航彈均勻第落在河流中線一線上,需要考慮戰機的飛行高度、空速、航彈下落的加速度和慣性距離,非常複雜的計算公式。如果是最新型的轟-6,這些可以交給自動投彈儀,但是殲-15S沒這玩意兒,航彈是普通的碰觸引信,飛行員釋放航彈,航彈自由下落,而且會在慣性的作用下向戰機飛行的方向移動,碰到冰淩後爆炸。
不過這些對張雪陽來說沒有什麼難度,他很快的就拿出了結果,在李戰完成掉頭之後說道,“航高550,航速370!”
“明白!”
李戰迅速調整飛行參數。
不但要考慮到航彈落點均勻的問題,還要確保航彈爆炸的時候戰機是在安全距離之外的。張雪陽給的兩個數據基本上是擦著最低安全標準的了,必須要冒險,隻有這樣做水平轟炸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第一個投彈點非常重要,飛行員和武器操作員的配合非常的重要。
“五秒倒數!”張雪陽喊道。
“保持速度!”張雪陽提醒道。
“三,二,一,投彈!”
張雪陽放下了第一組航彈,重量減少戰機輕輕的抬了抬,李戰迅速穩住姿態,張雪陽拿捏準投彈間隔,隨即放下第二組航彈,戰機再一次輕輕的抬了抬,李戰迅速穩住戰機姿態,如此配合,相當的默契。
第三組航彈剛剛放下,巨大的爆炸聲從後麵傳來,產生的衝擊波像一隻大手推了戰機一把,戰機搖晃著往前踉蹌了幾步,李戰早有準備,迅速恢複戰機姿態,隨即在放第四組航彈的時候第二組航彈爆炸了,從間隔來看投彈點非常的精準!
如果站在河岸上看過去,看到的是一架戰機沿著河流方向平飛,然後像母雞下蛋一樣不斷放下航彈,航彈的落點間隔幾乎一致,被炸開的冰淩灰飛煙滅,騰起的水霧和爆炸煙霧混雜在一起,那樣子就像是往石灰池裡扔下一顆小臂粗的炮仗。
全部十二組航彈投放完畢,李戰迅速拉起掉頭飛往縣城,在縣城上空掉頭的時候觀察到第一個洪峰已經殺入了縣城,縣城的人們這才開始驚慌失措起來。已經有大量的河水漫出河岸,不過前方的河段依然有容量,洪峰的主力繼續向東挺進。
李戰加快了速度完成掉頭,沿著河岸超低空飛行觀察轟炸效果,張雪陽比他更加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實戰,儘管目標是冰淩。
“不是很理想!看到那塊人字形的冰淩了嗎,太頑固了!”張雪陽沉聲說道。
水平一線轟炸,炸點沿著河流中線向前整齊排列,看上去效果並不是很明顯,因為如果航彈擊中冰淩,效果是要比落入河水裡要差一些的,靠預製破片摧毀冰淩很難,主要是爆炸產生的強大衝擊力,落入河水裡效果最好。
最顯眼的是冰淩中段的那塊比較大的人字形冰淩,就像尿道結石一樣卡在那裡,看不到的水下也許是一大塊頑固的冰層。
“我用機炮乾它機炮看看!”李戰迅速拉起從東邊進入攻擊航線,現在是有什麼打什麼了,好在航炮是滿倉的,有兩百五十發炮彈,至於效果如何真不好說了。
李戰選擇從東邊進入攻擊航線也是有考慮的,水流向東,對冰淩產生的是向東的推力,李戰要打人字形冰淩的東側底部,希望能夠在洪峰的衝擊下這塊頑固的冰淩會倒塌。
接下來就沒張雪陽什麼事了,他負責觀察和瞭望。
殲-15S的後艙座位比殲-16、殲-11BS的都要高一些,後艙武器員的視野更好,平飛狀態下甚至能夠看到前艙飛行員大腿之間的操縱杆,這樣的視野對執行對海打擊任務的戰鬥攻擊機來說非常的重要。
所以張雪陽能夠看到前方整個縣城,但是夜幕已經逐漸拉下,能見度越來越低,他看不清楚縣城裡的情況。
此時李戰把微光夜視儀用了起來。
機頭對準了人字形冰淩後,李戰充分利用了殲-15S優良的低空性能,把攻擊速度控製在230公裡每小時,瞄準點確定後,在距離五百米的時候李戰確定了彈著點,隨後果斷地摁下了發射按鈕。
三十毫米航空機炮炮彈不斷被射出,在昏暗的夜色中,航炮口噴吐著火舌,每隔兩發是曳光彈,很好的為射手指示了彈道。合金彈頭打在人字形冰淩的水線上部位,好比超音速的小拳頭雨點一般砸在了兩米高體重三百斤的巨人身上一樣。
射擊中戰機的姿態會被破壞,所以要想把所有的炮彈打在一個點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可以把彈著點控製在很小的範圍之內,這是航炮對地攻擊。在對空中目標進行攻擊的時候考驗的則是飛行員對目標動作的預判,打出去的炮彈是弧線狀。
李戰用037號殲-7E打地靶的成績至今都是二師的紀錄,他的槍法絕對精準。更何況現在開的是低空低速性能要好太多的殲-15S,更加從容的的瞄準更加從容地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