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無恥了!無恥啊!簡直可恨!”
薛向東才走進三百師駐紮的院子裡,就聽見白鷗的辦公室裡爆發出怒罵,三百師好些乾部麵麵相覷往那邊看。
姚東明從白鷗的辦公室裡出來滿臉怒容,揮手驅散眾人,“都他媽愣著乾什麼!報告寫完了?整改措施拿出來了?該乾嘛乾嘛去!”
連一向斯文和氣的姚東明都爆粗口了。
乾部們嚇得縮回了各自的房間裡去。
“薛團長,我們師長在等你。”姚東明強忍著怒火讓自己的語氣儘量保持禮貌,對薛向東說。
薛向東微微點了點頭大步走過去,乾脆利落地邁入了白鷗的辦公室,心裡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了的。
大不了承受一頓怒火攻擊。
然而情況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客觀地說,薛向東也是不知情者。
白鷗根本就沒打算照顧兄弟部隊主官的臉麵了,事實上他非常的憤怒,出離憤怒,以至於處於情緒化當中。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堂堂天下第一師的師長如此失態?
白鷗拿起桌麵上的文件重重地摔回桌子上,指著文件對薛向東怒目而視,“薛向東,你們想乾什麼?你們七十三師想乾什麼?啊?我告訴你不要逼人太甚!”
這就出乎薛向東的預料了。
他連忙說,“白師長,白師長,息怒息怒,消消火消消火。”
走過去拿起文件快速而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神情越凝重越心驚。他很認真地看完,也氣得不行了,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李戰太不像話了!”
“嗬!你不要耍這些把戲了!有意思嗎?有意思嗎?我就問你有意思嗎?我一直敬重你敬重你們七十三師,可是沒想到你們居然如此無恥如此下作!欺人太甚!”白鷗怒不可遏。
薛向東明白白鷗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了,也明白站在一邊的是本是溫和之人的姚東明為何會對他怒目而視了。
那是一份空司轉過來的函件,大意是詢問三百師是否可以組織一個分隊長期在北庫地區進行長期的駐訓,以期形成探討部隊換防過程中如何避開戰鬥力的空窗期。
乍一看沒什麼不對,長期駐訓而已,又不是沒搞過。上次二師來駐訓一個月,這一次三百師過來駐訓一個多月以及參加西部軍演。再搞一次的話隻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駐訓個一年兩年的一點不奇怪,而且北庫地區這邊的情況比較特殊,又是極好的練兵場。
確切地說許多部隊都想要到北庫地區駐訓,事實上都在排隊。
因此白鷗應當高興的,三百師應該高興的。
可是,這件事情放在當前這個節點上,那就不能常規解讀了。李戰流著哈喇子一心要把這批殲-10B給截下來,慫恿七十三師下手了。白鷗這邊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化解,心裡也是有了明晰的底線的——頂多給你們摸一摸,駕駛是絕對不可能的,更不可能留下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媽的李戰以“228”課題的名義不是申請借調一些先進國產的第三代多用途戰機來搞課題研究,而是明目張膽地提出在戰備壓力重的高威脅地區搞課題研究會更加有效果!
就差直接說要跟三百師換防了!
白鷗不氣瘋了那才叫怪事!
無恥到極點的操作。
如果說這些隻是白鷗的分析,那麼有兩處細節就是鐵證了,李戰之心路人皆知啊!
空司是以詢問的口吻發來的函件,意思非常的含蓄,而不是命令。
上級要求作戰部隊駐訓會先問你意見?直接一道命令下來你人馬必須按時到達否則軍紀處分。
這還不夠證明空司居然真的在考慮李戰提出的意見嗎?
如果還不夠,那麼函件附上的那一份李戰提交給空司的報告複印件,就是赤裸裸的鐵證了。
白鷗是瞪著眼睛看完李戰提交給空司的報告的,大義凜然的措辭之下包藏禍心,居心叵測,釜底抽薪!
“還他媽的先揚後抑?”白鷗拿起報告在手裡激動地抖動著,“先把三百師一通誇獎,突然一個轉折認為通過西部軍演的檢驗認為我三百師應當加強西部山區的戰訓提高多空域作戰能力!我一想到他義正詞嚴的嘴臉就恨不得一槍斃了他!”
再一次把報告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白鷗指著薛向東的鼻子說,“薛向東我告訴你,你告訴陳華林,告訴你們藍空的領導,做人做事,最好留一線餘地!!!”
薛向東寒著臉說,“白師長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斃了他!”
說完抄起桌子上的函件和報告轉身就走絲毫不帶停留的。
白鷗氣得眼前發黑暫且不表,卻說薛向東馬上趕到作戰會議室,看到李戰正在發言,立馬走進去,忍著怒火說道,“會議暫停,所有人出去,李戰留下。”
這是破壞王大隊的西部軍演作戰總結會議。
“團長,臉色這麼難看你身體不舒服嗎?”
李戰去倒了一杯水過來遞過去。
薛向東沒接,把手裡的函件摔在了會議桌上,“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放下水杯,李戰拿起來掃了一眼後重點看空司發給三百師的函件,然後嗬嗬地笑了,說,“這個事啊,團長,不至於吧?”
“我不至於,甚至巴不得你能成功,但白鷗至於。”薛向東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怎麼說也是師黨委常委,被他叫過來跟訓孫子似的訓了一通。李戰,你到底想乾什麼?”
李戰說,“團長,你先坐下,請聽我慢慢道來。”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否則我也保不住你。師長可能還不知道,但肯定很快就知道了。你做得太過分他是不會輕饒了你。”薛向東冷冷地說。
李戰敢這麼乾自然是有一整套的應對辦法的,誰都這麼認為,可事實上李戰根本沒想那麼多。他以“228”課題具體執行人的身份提交的報告,隻是考慮到走常規渠道的話要經過多層審批,時間上會比較長……
“團長,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做生意不都這樣,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我是這麼想的,直接向空司提借用三百師這十一架殲十,三百師那邊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到處找人給擋回去的。你知道他們的能量比咱們的大多了。可以說這麼做的話成功率極低。”
李戰沉聲說道,“三百師在西部軍演裡表現很好但也出了重大安全事故,我認為利用一下沒什麼不好,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激勵。”
白鷗:我激勵你大爺!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聯合技術調查組還沒有結論,我個人認為不外乎三個原因。第一,飛機的設計有缺陷,第二,三百師的機務保障出了漏洞,第三,飛機和人水土不服。”
李戰仔細分析著,“第一個可能性很低,成洛馬做事是比較嚴謹的,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第二種可能性也不高,三百師是第一王牌師,他們的機務保障能力很值得稱道。如此就隻剩下第三種可能,恰恰是需要長期使用才能徹底搞清楚的一種原因。所以建議他們留在此地不要走,駐訓一段時間,是很合邏輯的。”
“你跟我還說這些?你當我老糊塗啊?”薛向東狠狠瞪眼,“你當白鷗老糊塗啊?什麼水土不服也就是你才敢拿這些當事故原因。”
他慢慢冷靜下來,道,“如果不是因為你身份特殊又是二二八課題的具體執行人,空司的函件不會發給白鷗,而是會發給你,而且肯定是訓斥函件!”
李戰憨厚地笑著,“一切為打贏嘛。”
“是,一切為了咱們師打贏,但也把三百師給打趴下了。”薛向東冷笑著說。
李戰聳了聳肩,說,“團長,我就是個大隊長嘛,把一大隊帶好的前提下為我們團我們師作些貢獻,我格局就這麼高了。”
“這不是格局的問題……”薛向東卻不知道如何往下講了,重重地歎了口氣,說,“總而言之你把三百師得罪慘了。空司要是真的讓他們換防過來,你等著看吧,三百師全體官兵和家屬能把你活生生吃了!”
李戰說,“什麼換防啊,是駐訓,駐訓,長期駐訓。”
“有區彆嗎?你以為他們過來了還回得去?”薛向東指著李戰的鼻子,嘖嘖說道,“李戰啊李戰,我之前還真沒發現你小子有這麼深的城府。過來駐訓了,遊湖那邊的空缺是不是要填補?你不是說二二八課題在戰備壓力重的高威脅地區搞更有效果嗎?你就差直接對空司說我們換到遊湖去了!”
“也,也沒那麼明顯吧?”李戰略顯尷尬。
薛向東心累得很,擺著手說,“算了算了,既然二二八課題的名義,那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惹的這事我是處理不了了。”
說完他就走。
李戰都愣了,衝著薛向東的背影喊道,“團長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終於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了,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所控製的範疇。
“至於嗎?”
李戰仿佛看到了數以千計的三百師官兵和家屬揮舞著拳頭高呼口號向他衝過來:“打倒李戰!打倒李戰!!打倒李戰!!!”
渾身顫了顫,李戰恐懼了,暗暗想,是不是找個借口避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