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今天淩晨發生的事情吧。”
在經過幾個問題的鋪墊後,貝索諾娃逐漸進入到了正題中。
佳特洛夫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不遠處的三名玩家,他已經看出了這次專家組是以那邊的三人為首,他們站在房間的另一端,似乎是在充當著陪審團的角色,不時交頭接耳交換下意見,不過他們的聲音很小,再加上雙方之間有一段距離,佳特洛夫也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於是副工程師也隻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將思緒倒回到幾個小時前。
“26號淩晨,我們當時正在著手進行一項安全實驗。”佳特洛夫回憶道,“實驗的內容各位想必應該也很清楚了,因為今天1月份的時候布留哈諾夫廠長就將測試程序上報給了水電工程研究所……”
然而他剛說到這裡就被貝索諾娃給粗暴打斷了,“佳特洛夫同誌,你隻需要詳細準確的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們,至於哪些是我們已經知道,哪些是我們不知道就不勞煩你操心了,另外,如果可能還請你將其中涉及的原理也敘述清楚,葉夫列姆醫生也希望能了解這次事故的經過。”
“好吧。”
儘管貝索諾娃的說法讓佳特洛夫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急性輻射病的專家為什麼也要聽事故分析,但是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總之,我們有一個安全實驗要做,時間原本安排在4月25號,反應堆關停維護前,你們知道的,反應堆總是需要定期維護的,而趁著這個機會我們也能做個很簡單的安全實驗。
“切爾諾貝利所采用的是石墨慢化沸水反應堆,在電力的作用下核電站的水泵可以持續不斷的將冷水灌入反應堆,產生蒸汽驅動發電輪機發電,同時將高溫廢水帶離反應堆,來確保堆芯不被融毀。相信你們也能看出,水泵在這一過程中起著多麼重要的作用,我們需要想儘一切辦法來保證水泵的正常運轉。
“在突發緊急情況下,即便核電站裡所有電源都被切斷,這時候我們依舊有備用的柴油發電機可以給水泵供電,但是柴油發電機的啟動需要一小段時間,也就是說我們得在這一小段時間裡讓水泵繼續運轉。”
佳特洛夫儘量說的足夠詳細,以此來確保“葉夫列姆”醫生這個外行人也能聽懂。
“這次的安全實驗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考慮利用汽輪機的慣性,因為斷電的時候蒸汽還在產生,汽輪機也還在轉動,這樣就能產生電力,借用這部分電力可以讓我們渡過難關。
“下午1點的時候我們按照原計劃把4號反應堆的功率降低到了1600兆瓦,關閉了一個汽輪機,2點的時候,將應急堆芯冷卻係統和多重強製循環回路斷開,準備進行福明總工程師所設計的安全實驗,但是這時候我們接到了一個從基輔打來的電話,說那邊一個小電站發生了事故,基輔現在用電緊張,要我們將關停反應堆的時間往後推。
“我能怎麼辦?隻能暫停了實驗,”佳特洛夫攤了攤手,“趁著這個時間我也回家睡了幾個小時,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而在一個小時前,我才接到可以繼續降低功率的許可,為此聯係了當時反應堆的值班工長尤裡·特列古布和接下來接替他的阿基莫夫,我交代的很清楚,要他們按照實驗要求繼續降低功率到700到1000兆瓦。
“安排完任務後我離開了控製室,四處巡視,觀察斷電前的情況,在12點半的時候重新回到控製室,那時候控製室裡有阿基莫夫,托普圖諾夫,斯托利亞爾丘克,本來應該下班的特列古布也在,另外幾個實習生和彆的什麼人。
“我發現反應堆的功率下降到了30兆瓦,遠遠低於實驗所需要的700兆瓦,就問阿基莫夫是怎麼回事兒,他說關閉局部自動控製係統,改為手動控製應該可以解決這問題,於是我就批準他繼續提升功率了。
“之後我再次離開了控製室,去觀察渦輪那邊的情況,再回來的時候反應堆的功率大概上升到了200兆瓦,我們最終決定就在這個功率下進行實驗,我把當時所有實驗人員都叫來做了簡報,然後又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做好準備。
“安全實驗在1點23分04秒開始,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所有操作也都是按照規定進行的,而我當時忙著在研究儀表上的讀數,再然後就聽到了阿基莫夫說關閉反應堆。說完他伸手按下了緊急功率降低按鈕。結果過了沒多久我就聽到了爆炸聲。”
“發生了什麼?”貝索諾娃問道。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佳特洛夫道,“爆炸後我就立刻離開控製室,巡視外麵的情況,結果發現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保護與控製係統應急水箱發生了爆炸,那個水箱非常巨大,有110立方米,這樣的爆炸會將屋頂掀翻,嚴重的話還會炸掉整個反應堆機組,但是好在下麵的反應堆依舊完好無損,我在第一時間下令向反應堆中注水,讓反應堆保持穩定,之後就和其他人一起參與救援。
“三點左右,我接到電話,前往民防總部向布留哈諾夫廠長彙報了這次的事故,隨後因為身體不適,來到了普裡皮亞季醫療中心治療,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了。”
“反應堆安然無恙,你能肯定嗎?佳特洛夫同誌。”
“是的,我能肯定。”副總工程師肯定道,“事發後我在反應堆周圍巡視過。”
“輻射呢?”
“戈爾巴琴科的輻射計顯示當時的本底輻射值是每秒鐘1000微倫琴。”
“聽起來情況不是太妙。”
“是的,毫無疑問那裡發生了核泄漏,但是所幸還在控製中,我們會渡過難關的。”佳特洛夫道。
“是嗎,可是據我所知,倫琴恰好是小型輻射測量儀的上限。”貝索諾娃冷冷的拋出了這個問題,“怎麼,核電站沒有更大量程的測量儀了嗎?”
佳特洛夫沉默了片刻,“有是有,我們有一台量程為1000倫琴的測量儀,但是被鎖在保險箱裡,之後被埋在建築物的殘骸下了。但是測量值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偏差,畢竟隻是炸了一個水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