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基本情況是,平南軍基本不太可能主動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且不說深入蜀郡跟他們打正麵戰能否取勝,就是能不能找到他們主力都是問題。
如果這是一個單純的軍事行為,其實很好處理,隻要拖個兩三年,再加上蜀郡裡還有十萬戶與平南軍並不是一條心的南蜀遺民,平南軍根本撐不下去。
但是偏偏,這上升到了政治問題。
“葉師兄不想入蜀?”
葉鳴點了點頭,拉著李信的衣袖,沉聲道:“不管我們要不要入蜀,都不能讓李慎看出來我們很著急,所以咱們必須要在荊州城拖住他一段時間。”
李信頓時會意了。
葉鳴的意思是,哪怕以後要入蜀,現在也要裝出一副跟平南軍死拖的樣子,姿態要擺好。
他微笑道:“葉師兄的意思是,讓小弟與陛下說?”
葉鳴苦笑道:“這件事為兄一個人不太好說,長安你是陛下親信的人,你出麵上書,陛下就多半會應下來,不過長安你放心,為兄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頂這件事,我與你聯名上書就是。”
李信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師兄要拖到什麼時候?”
葉鳴回答的毫不遲疑。
“最好是能拖到年底再打,時間越長越好,這段時間為兄儘量派人,去摸索出一張詳儘的蜀郡地圖出來,這樣即便以後真的不得不動武,咱們的把握也會高出很多。”
這種級彆的戰爭,以年為單位再正常不過了,就連李信自己,也做好了在蜀郡打持久戰的打算,聞言他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緩緩點頭道:“小弟可以與師兄一起上書,不過陛下他同意不同意,小弟就不負責了。”
葉鳴笑了笑。
“長安你是這支禁軍右營的長官,我是此次西征的主將,你我一起上書,陛下怎麼樣都會同意。”
說到這裡,他語氣低了一些。
“不過陛下心裡高不高興,那就不知道了。”
其實皇帝高不高興,是可以知道的。
一般來說一支遠征的大軍,最少裡麵得有一個高級將領完全向著皇帝,從而達到遙控軍隊的目的,像現在這樣,這支“征西軍”的一號跟二號人物眾口一詞,多少會讓遠在京城的天子有些不太舒服。
所以隻要這道奏書遞上去,皇帝肯定會捏著鼻子同意,但是他不可能會高興。
李信笑了笑:“這奏書遞上去,陛下從此以後,就會把小弟與葉家看成是一體,雖然不見得會怎麼樣,但是以後絕對不可能有如今這種,小弟與葉師兄一起做事的機會了。”
話說到這裡,葉鳴自然也能聽明白李信話裡的意思,但是他咬牙道:“不管怎麼樣,打贏才要緊,要是新朝第一戰敗在這裡,長安你的禁軍右營最少也要折損大半,那前年長安你與老四拚死掙得的情分,也撐不住太久。”
靖安侯含笑點頭。
“所以小弟完全同意葉師兄的做法。”
…………
在州牧府裡待了小半天之後,李信踱步從門口走了出來,而跟著他一起進去的三個人,隻有趙幼安跟沐英一起走了出來,小公爺葉茂則是留在了葉鳴身邊,聽從老爹教誨。
這會兒已經快進初夏,天氣慢慢熱了起來,李信穿著一身薄衫,沐英與趙嘉一前一後跟在他的身後。
三個人在荊州府逛了一會兒,走到了一處四下無人的地方之後,李信沒有回頭,隻是淡然的說道:“沐兄,我需要你再回一趟漢州府,去見一麵李興,告訴他,我再等他兩個月,如果他還是沒有答複,那麼起先的提議就此作罷。”
沐英點了點頭,開口道:“卑職這就去。”
李信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順便告訴沐叔,咱們之前說好的事,可以開始準備了。”
沐英愣了愣,隨即再次低頭。
“卑職明白了。”
說罷,他轉身去了。
隻剩下趙嘉一個人,依舊跟在李信身後。
這個陳國公府出身的年輕人,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沐英遠去的方向,然後回頭低頭道:“侯爺……在謀劃大事情?”
因為趙嘉畢竟是出身京城,是正兒八經的晉人,因此李信並沒有把自己所有的謀劃全部跟他說清楚,以免他壞事。
見趙嘉開口問,李信笑著說道:“沐兄是是舊南蜀的遺民,這一點幼安兄應該清楚,幼安兄不知道的是,從兩年前沐兄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與南蜀的沐家有了來往。”
趙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侯爺您……”
“你放心,陛下知道這件事。”
李信麵色平靜:“先帝也知道這件事,這些南蜀遺民是我們破局西南的關鍵,畢竟如果隻靠葉師兄正麵去打,想要啃下西南很難。”
李信啞然失笑:“也沒有什麼大事,南蜀遺民還有十萬戶,最起碼可以抽出五萬可戰之兵,我與陛下的意思都是,儘量把這五萬人收為己用,這樣西南局勢就會明朗不少。”
其實李信並沒有說謊,他與沐家合作,甚至是與李興合作的事,都是跟太康天子溝通過的,不過這其中有一個出入,那就是這南蜀的五萬人到底會聽誰的。
太康天子那邊,隻要這支“義軍”幫著朝廷的軍隊攻打平南軍就好,但是李信這個“中間人”給出的條件,卻是要這支義軍,完全聽他李信的。
這就是中間商賺差價。
隻不過相對來說,李信這個中間商有點黑心,因為這個差價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兩個人走在荊州府的大街上,一邊聽著周圍與京城截然不同的方言,一邊商量事情。
“侯爺您帶到這邊的五萬人?”
“全都交給葉師兄了。”
李信笑容輕鬆:“住處葉師兄也給我們找好了,我們隻需要在荊州裡住上一段時間就好,至於打仗不打仗的事情,交給葉師兄這種專業的人去處理就好。”
趙嘉大皺眉頭。
“葉大爺不想讓侯爺理事?”
“是我自己不願意理事。”
李信眯了眯眼睛,看向了遠處一個茶樓。
“走,我們去找個地方喝口茶去,一直在大街上走著,也不像話。”
兩個人仍舊是邊走邊說話。
靖安侯爺嗬嗬一笑:“按照葉師兄的打算,這仗一時半會是打不起來了,我懶得理會那些軍務,糧草都給他送到了,讓他一個人忙活去就是了。”
“再者還有一位小公爺能夠幫他。”
趙嘉苦笑一聲:“那我們總不能千裡迢迢來荊州城裡無所事事吧?”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幼安兄你身子骨太差了,從明天早上開始,你就跟我一起練拳樁,這套拳樁我練了兩年多了,很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