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信並不急著對裴進動手,但是現在不行了。
那位平南侯,跟電視劇裡的反派不一樣,他沒有給太康天子強壯起來的機會,而是趁著這位太康天子最脆弱的時候,直接就開始動手了。
不管李信有多少私心,但是最起碼在這個關口,他和太康天子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因此,李信要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
天子臉色很是難看。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長安,這滎陽鄭氏……”
“派人盯著就是了。”
李信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如果信得過臣,平南侯府那邊,就交給羽林衛和天目監一起處理,臣會抽出時間看著那邊,儘量暫時不跟平南侯府翻臉,但是也不能讓滎陽鄭氏的人離開京城。”
天子歎了一口氣。
“朕如果不信長安,京城裡就沒有什麼可信的人了。”
太康天子低眉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裴進換下去。”
這個時很讓人頭疼的事。
畢竟禁軍這十來年,在裴進手底下,整體態勢是向好的。
三十多年前,葉晟帶兵攻破北周的時候,帶的就是京城的禁軍,不過後來葉晟交割了兵權,禁軍戰鬥力就直線下滑,一直到十年前裴進接手禁軍,禁軍的戰鬥力才有所回升。
而且裴進這個人,沒有犯過錯,為人正直,實在是想不到什麼拿捏他的理由。
李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陛下,如果咱們一時半會想不到如何罷了裴進,那麼就隻能先升他了。”
禁軍大將軍這個位置是正二品的武將,從帶兵的角度來說,已經是武將的頂峰,在往上走,就隻能是去坐班房當官老爺了。
天子眼前一亮。
“長安你的意思是,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分任左右都督,總攬天下武事,是相當於樞密院的存在,而左右兩個都督,都是最少也是從一品,甚至是可以提到正一品的存在。
李信點頭道:“隻能提裴進做大都督府的右都督了,這樣有左都督壓著他,他也不會翻出太多浪花,而且禁軍也可以空出來。”
說著,李信意味深長的說道:“裴進這個人沒有弱點,但是想要找出那兩位都督的把柄,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天子大喜,點頭道:“這件事就按長安你的意思辦,等拿了右都督的位置,朕立刻著手把裴進提上去。”
李信眯著眼睛笑了笑:“隻是要委屈委屈陛下,做這個惡人了。”
大都督府,執掌朝廷最為關鍵的調兵之權,因此大都督府的左右兩個都督,不是勳貴就是宗室,如今大都督府的兩個都督,都是姓姬的。
按輩分來說,一個是太康天子的叔輩,一個是他的祖輩。
太康天子先是有些愕然,然後才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不礙事,這個罵名,朕擔了。”
李信繼續說道:“臣聽聞,大都督府還有個規矩,無爵位不得任都督,裴大將軍還需要一個爵位。”
這個其實是有些難辦的。
無武功不得授爵,裴進這個人雖然有本事,但是還真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想找個借口給他授爵都不行。
天子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咬了咬牙。
“顧不得這些規矩了,隻要能把禁軍拿在手裡,朕硬按也要把裴進按在大都督府的位置上。”
天子說著,拍了拍李信的肩膀,沉聲道:“長安,這一次,不比去年臘月那場事情小上多少,朕現在所能依仗的,就隻有你了。”
“陛下放心,臣與陛下休戚與共,必當竭儘所能,替陛下分憂。”
“好……”
李信彎身退出未央宮。
出了宮門之後,已經是傍晚了,他來不及回家,而是去了一趟羽林衛大營,把一個校尉營部署在了平南侯府四周,死死地盯住了平南侯府的角落。
然後他開始與董承等人商議,讓天目監的人開始查大都督府的那兩個都督。
一切事情都忙完了之後,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李信從羽林衛大營裡出來,一個人踱步走在大街上。
陳十六跟在他身後牽著馬,準備讓李信上馬,但是靖安侯搖了搖頭,選擇繼續步行。
他繞過了大通坊,來到了秦淮河畔。
如今的秦淮河畔,得意樓依然生意興隆,甚至比起從前還要興盛不少。
得意樓的老板,早已經換成了李信。
畢竟他從前那個老板,已經坐上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能再跟這些醃臢生意有所關聯,這樁生意,就被天子送給了李信。
說是送,但是它換去了李信手裡兩成祝融酒的乾股,細算起來,實在是虧到姥姥家了。
李信路過得意樓,連看也沒有看一眼,而是徑直路過,穿進了秦淮坊的一個巷子裡,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個小院子門口。
李信緩緩叩門。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在裡麵怯怯的應門。
“誰呀?”
李信嗬嗬一笑:“李信。”
少女慌忙開門,對著李信行禮道:“李侯爺。”
她叫萍兒,是崔九娘的丫鬟。
李信笑著說道:“崔姐姐睡了麼?”
“還沒呢,婢女這就給您叫去。”
“好。”
李信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過了一會兒,褪去了濃妝豔抹,一身青色布衣的崔九娘,邁著步子走了過來,見到李信之後,她神色有些複雜,行禮道:“李侯爺。”
李信恭恭敬敬的說道:“崔姐姐。”
崔九娘掩嘴一笑:“難得侯爺還喊我一聲姐姐,快進來坐。”
李信搖了搖頭:“天色晚了,小弟就不進去了,這次來隻是來看一看,崔姐姐過的好不好。”
“好著呢,怎麼不好?”
九娘笑容恬淡:“這裡不用笑臉迎人,每天過自己的小日子,寫寫字,彈彈琴,比以前舒服多了。”
李信笑著說道:“崔姐姐過的習慣就行。”
因為某個人的身份變了,所以崔九娘的身份也跟著變了,如今的她不能再拋頭露麵,偏偏又進不了宮,隻能尷尬的住在這個小院子裡。
李信微笑道:“崔姐姐這裡可缺什麼東西麼,如果有缺的,小弟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九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莫說不缺,就是缺了,也不能從你那裡拿。”
“怎麼不行?”
李信麵色平靜:“陛下那邊若是不高興了,我來扛就是。”
“你又能扛幾次呢?”
九娘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覺得難得見李信一次,不該愁眉苦臉的,於是重新露出微笑。
“侯爺這段時間過的可好?”
“都挺好。”
九娘笑著說道:“那小小呢,那孩子過得好嗎?”
“她現在有了個玩伴,不像以前那樣孤僻了,也挺好。”
李信也歎了口氣。
“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就能帶著她來看崔姐姐了。”
九娘笑著點頭。
“好,我等著侯爺。”
月色鋪灑下來,照出了這兩個站在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