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小麥絮絮叨叨說著所謂的情報,基本都是大沽支隊的日常,包括鮑政委每天一次的思想教育課,以及大沽支隊人員構成等等。
沈之鋒聽的昏昏欲睡,見穀小麥沒完沒了還要繼續講,趕忙示意他停止,說道:“這些情況,我基本都知道了,說點你沒說過的事。”
穀小麥撓了撓頭:“沒說過的事……哦,對了,曹雲飛在堰津有一個相好,名叫黑珍珠,住在老三條胡同。”
“相好?”
“那是以前的事了,自從曹雲飛跟了共黨,他和黑珍珠早就斷了。”
“說了等於沒說!”
“您聽我把話說話,我們隊長……哦,不,曹雲飛是一個念舊的人,那女人跟了他好幾年,其實,他心裡還惦記著黑珍珠。”
沈之鋒看了一眼穀小麥的傷腿,說道:“是啊,如果曹雲飛不念舊,你根本沒機會坐在我麵前說話。”
穀小麥訕笑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之鋒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個黑珍珠是做什麼的?婊子?”
“唱小曲的。”
“哦?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有一次,曹雲飛進城辦事,在酒樓吃飯的時候,一個喝醉酒的家夥調戲黑珍珠,結果……”
沈之鋒微笑著說道:“結果曹雲飛路見不平,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然後黑珍珠就以身相許,是這樣嗎?”
穀小麥豎起大拇指:“您猜的真準,就是這麼回事。”
“黑珍珠現在嫁人了嗎?”
“不知道。”
“你剛才說,她住在老三胡同……”
“老三條胡同,在南開那邊兒。”
“你去過嗎?”
“去過,我那時候年紀小,曹雲飛經常帶我進城。”
沈之鋒沉思了半晌,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說道:“走,帶我去認識認識黑珍珠!”
“啊?”
“去老三條胡同,我不認識路。”
“是。”
從明珠酒廊出來,兩名身穿女中製服的學生從麵前走過,沈之鋒愣了好一會兒,這才邁步走向自己的車。
去往南開的途中,沈之鋒專注的開著車,說道:“穀小麥,腿傷養好了之後,你打算去哪?”
穀小麥說道:“孫長官說,讓我去保安團……”
“什麼職務?”
“哪有啥職務,就是兵唄。”
“那能有什麼前途,跟著我乾吧。”
“跟您乾?”
“怎麼,不願意?”
穀小麥趕忙說道:“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大字兒不識,進了保密局能乾啥?”
沈之鋒笑了笑:“不是讓你進保密局,是做我的線人。”
“線人?”
“對。薪水肯定比當兵的高,而且還有外快,怎麼樣,要不然考慮一下?”
“真的假的……您這麼看得起我?”
“當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騙你嗎?”
“那、您打算讓我乾啥?”
“既然曹雲飛是一個念舊的人,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進城順路看看黑珍珠,你的任務有兩個,一是搜集有關大沽支隊的情報,二是盯住黑珍珠。”
“您要抓曹雲飛?”
“沒錯!”
“這好像、不太可能吧?自從鮑政委來了之後,曹雲飛和黑珍珠從來沒見過麵兒……”
“但凡有一線機會,那也要試一試,隻要抓到曹雲飛,或許就能查出共黨在堰津的地下組織!”
穀小麥明白了,沈之鋒讓自己當線人,主要還是為了對付曹雲飛。
雖然對這件事持懷疑態度,但是穀小麥心裡很清楚,如果不答應沈之鋒,自己這兩把刷子也就能去軍隊混口飯吃。
和平時期還好混,萬一要是將來開戰了,能不能在槍林彈雨中活下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轎車一路風馳電掣,急速駛入了南開區。
穀小麥抻著脖子,向車窗外張望著:“左轉,對對對,前麵有座橋,過了橋再左轉,就是老三條胡同。”
十幾分鐘後,轎車緩緩停在路邊,街對麵就是老三條胡同。
今天天氣晴好,外麵連一絲風都沒有,趕上又是公休日,小孩子也不用去上學,三五成群的在街邊嬉鬨玩耍。
穀小麥說道:“沈副處長,進了胡同,右手第二個門就是黑珍珠的家。”
“她大名叫什麼?”沈之鋒問道。
“不知道。”
“黑珍珠多大年齡?”
“算起來……差不多有三十歲了。”
“她是本地人嗎?”
“不是,從河南逃難來的,那年國軍炸開了花園口……”
“好,我知道了,你待在車裡。”
沈之鋒下了車,四處看了看,邁步走進附近一家雜貨鋪子:“老板,一包哈德門。”
老板從櫃台裡拿出一包哈德門香煙:“八千塊。”
沈之鋒一邊掏錢一邊搭著話:“老板,跟你打聽一下,有一個叫黑珍珠的女人,是住在附近嗎?”
老板想了想:“黑珍珠?不認識。”
“三十歲左右,原籍河南,以前還靠著唱過小曲謀生……”
“哦,你說的是月娥吧?”
“月娥住在哪?”
“就在對麵的老三條胡同,具體哪一家,我可不知道……先生,你是她啥人?”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自從離開堰津,這一晃兒五六年沒見了,這次回來,特意過來看看她,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麼樣……”沈之鋒一本正經的編著瞎話。
“孤兒寡母不容易啊,每天靠著做零活兒賺幾個小錢,也就夠吃飽肚子,朋友該幫就幫一把……”老板歎息著說道。
沈之鋒驚訝的說道:“她、有孩子了?”
老板探身向外看了看,指著一個在街邊跑來跑去的男孩,說道:“那個灰布褂子的男孩,就是月娥的孩子。”
“謝了。”
“不客氣。”
沈之鋒穿戴得體,言談舉止文質彬彬,老板對他沒有半點懷疑,還以為是黑珍珠從前的相好。
回到車裡,沈之鋒思索良久,心裡慢慢浮現出一個想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抓到曹雲飛並不是難事。
他掏出幾張大額鈔票,對穀小麥說道:“你一會兒去見黑珍珠,這麼跟她說……”
十幾分鐘後,穀小麥下了車,拄著手杖穿過馬路,朝老三條胡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