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一家茶館內,薑新禹和許力相對而坐。
許力說道:“我派人跟蹤了崔鐸幾次,基本沒發現異常,他要麼是在家裡,要麼是去軍人俱樂部打彈子球喝喝酒。”
薑新禹沉吟片刻:“倒是聽說過他喜歡打彈子球……他一個人去軍人俱樂部?”
“哦,有時候會約上消防局的王明武,他們是老鄰居,從小一起長大,以前都住在琉璃廠胡同。”
“王明武?這個人有其他背景嗎?”
“背景也就是崔鐸……當年,他和一個日本浪人發生口角,雙方動起了手,王明武有把子力氣,失手打瞎了對方一隻眼,他知道闖了禍,連家都沒敢回,直接就逃走了,這一逃就是三年,去年回到堰津,據說是托了崔鐸的關係,進了消防局水龍隊,好像還是一個小頭頭。”
“敢和日本人動手,這個王明武膽子也不小啊……”
許力笑了笑:“這家夥有一個綽號,叫迷糊,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喝兩杯,他和日本人打架,其實也是酒壯慫人膽。”
薑新禹說道:“找到謝敬波了嗎?”
“沒有。”
“他的麵部特征很明顯,派人去他家附近暗中打聽一下……”
“打聽過了,都說沒這個人。”
“這麼說,謝敬波給我看的證件是假的?”
“我猜,崔鐸對你也不信任。”
薑新禹沉思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崔鐸讓我替他接收裝備,側麵說明了對我的信任……”
提供了兩條線索,卻沒有發揮半點作用,這是薑新禹事先沒想到的事,難道崔鐸確實對自己有懷疑?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薑新禹說道:“組織上回電了,發報員下月中旬到堰津。”
許力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我們這條線,終於能恢複正常,讓你兼著發報員的工作,實在不是一個好辦法。”
“學校最近這麼樣?”薑新禹問道。
“還是老樣子,青年團倒是表現的很活躍,頻繁組織活動煽動返供思想,哼,我看他們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老許,對青年團,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學生思想單純,很容易會受到蠱惑。”
“你有什麼想法?”
“最好安排我們的人,找機會打入青年團內部。”
“好,我試試看。”
…………
一個月後。
在輿論的壓力下,經過地方法願公開審理,三十多名正直犯大部分當庭釋放,其他少數幾人被判入獄幾個月不等。
趙貴聲情況特殊,按照間蝶罪判刑二十年,他並沒有在堰津本地服刑,而是轉押到了南京老虎橋監獄。
很快,南京總部關於此事的批示也下來了,沈之鋒軍銜由上校降至中校,暫時留任情報處副處長,以觀後效。
有孕在身的妻子遠赴抬彎,自己又遭到了紀律處分,沈之鋒最近倍感失落,有一種事事不順的挫敗感。
人在無所適從時,就會尋求其他方麵的精神寄托,對於一個剛剛接觸婚姻生活的男人來說,尤其如此。
沈之鋒也不例外,加上妻子不在身邊,空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經常會去一些酒吧舞廳消遣。
在堰津所有的娛樂場所中,位於公使路的明珠酒廊極具特色,不僅有白俄鋼琴師現場演奏,就連調酒師都是從英國高薪聘請,儘可能的原汁原味展現歐陸風格。
此刻,沈之鋒坐在酒廊一角,聽著悅耳的鋼琴演奏,感覺心情也放鬆了很多。
“先生,你的鬥牛士。”服務生將一杯雞尾酒放在沈之鋒麵前。
沈之鋒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當年在延安潛伏的時候,無論是物質層麵還是精神層麵,對他來說極其枯燥乏味,所以他經常稱之為失去的十年。
沈之鋒端起酒杯,對著燈光看著青綠透明的液體,喃喃自語著說道:“鬥牛士……我喜歡這個名字。”
酒廊房門一開,穀小麥單手拄著手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國軍控製了石橋村,穀小麥作為保密局內線,自然也被帶了回來,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他現在拄著拐走路基本沒問題。
服務生快步迎了過去:“先生你好,歡迎光臨明珠酒廊。”
穀小麥四處張望著,一眼看到了獨坐一角的沈之鋒,他趕忙快步走了過去,躬身說道:“沈副處長。”
對這個毫無價值的內線,沈之鋒連半點興趣也沒有,說道:“怎麼,腿好了?”
“托您的福,基本上好了。”穀小麥謙卑的說道。
沈之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說道:“跟我沒關係,你是托了正府的福,把你送進醫院治療,要不然,你這條腿就廢了。”
“是是是,您說的是……”穀小麥把手杖放在一旁,扶著椅子坐了下來。
沈之鋒皺了皺眉:“你有事嗎?”
穀小麥陪著笑臉說道:“我是來向您報到……”
按照保密局的調查程序,穀小麥需要彙報大沽支隊的內部情況,在他養傷期間,隻有孫峰去過兩次,簡單了進行一番例行問話。
所有人都知道,穀小麥隻是大沽支隊一名普通隊員,他不可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所以,堰津站再也沒第二個人去過醫院。
沈之鋒把玩著手裡的酒杯,心不在焉的說道:“報到……乾嘛不去站裡?”
“我剛才給情報處打了電話,馮處長告訴我,關於大沽支隊的事,讓我來找您,說是這件事一直由您負責,聽說您在這兒,我就過來了……”
國軍空襲石橋村失利,還差點搭進去一架飛機,大沽支隊也不知所蹤,這種毫無頭緒的案子沒人願意接手調查。
一聽說穀小麥要彙報大沽支隊情況,馮青山可不想白白浪費精力,忙不迭把事情推出去,這件事也確實歸沈之鋒負責。
沈之鋒問道:“誰告訴你,我在明珠酒廊?”
“是馮處長。”
“他怎麼知道……算了,你坐下說話。”
沈之鋒心裡很清楚,這段時間頻繁出入娛樂場所,馮青山不可能不知道。
況且,公使路的娛樂場所眾多,自己的車就停在門外,穀小麥能找到自己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