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把伊萬諾夫抬進處置室,張金彪一屁股坐在條椅上,看了看手上的血跡,抱怨著說道:“諾夫也真是夠笨,我當時都舉槍了,他還不知道躲……弄了我一身的血!”
薑新禹剛把香煙放在嘴上,名叫艾米麗的護士從走廊經過,說道:“先生,診所內不準吸煙。”
薑新禹做了一個歉意的手勢,把煙放進煙盒,對張金彪說道:“彪子,人不能永遠撈偏門,你應該考慮經營正行了。”
“撈偏門一本萬利,做正行……賺錢太慢了!”
“正行肯定不如撈偏門賺錢快,但是心裡踏實,不用每天擔驚受怕,像今天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
“那倒是……”
“上海的杜先生知道吧?”
“知道知道,那是上海的這個!”張金彪挑起大拇指,無不羨慕的說道。
“杜先生靠撈偏門起家,現在也開始逐漸轉入正行,知道為什麼嗎?”
“撈夠了唄。”
“那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洗白身上的汙點,真正融入到上流社會!讓人害怕很容易,讓人尊敬卻很難!”
“……那要這這麼說,杜先生在抗戰期間捐錢捐飛機,不是出於愛國心,而是為了洗白以前的汙點?”
“兩者都有,愛國心肯定更多一些……”
處置室房門一響,護士從裡麵出來,說道:“伊萬諾夫家屬,醫生請你們進去。”
處置室內,科勒醫生摘掉手套,看了看薑新禹和張金彪,說道:“兩位,請坐。”
後麵掛著簾子,看不見伊萬諾夫的情況,張金彪急切的說道:“醫生,諾夫怎麼樣了?”
科勒醫生愣了幾秒鐘,這才弄明白張金彪口中的“諾夫”是誰,於是說道:“病人的傷勢很嚴重,你們必須在三個小時之內,找到願意給他動手術的醫生。”
“醫生……”
“對不起,因為是槍傷,你們沒有警察局的證明,所以……很抱歉!”
薑新禹說道:“科勒醫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是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不會因為一紙證明就聽任病人自生自滅吧?”
說著話,對張金彪使了一個眼色,張金彪心領神會,趕忙對科勒醫生說道:“手術費用,我們可以加倍!”
科勒醫生看著兩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好吧,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我就破例一回!”
張金彪站起身,在胸前劃著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詞說道:“感謝上帝,諾夫要是活了,我一定去教堂燒香還願!”
科勒醫生說道:“你們知道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對診所會很不利。所以,你們二位,必須有一個人做我的助手,可以嗎?”
張金彪剛要搭話,薑新禹搶先說道:“沒問題,我做你的助手。”
科勒醫生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艾米麗會教你怎麼做。”
手術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鐘,除了艾米麗之外,其實護士在八點鐘就已經下班回家。
薑新禹的工作很簡單,負責給醫術遞各種手術器械,艾米麗誇讚這個臨時“護士”學習能力強,十幾分鐘就記住了所有器械的名稱。
雖然醫術不如科勒,但是在手術過程中,薑新禹還是能看出來,伊萬諾夫的傷勢並不是很嚴重。
看著滿身是血挺嚇人,那隻是因為張金彪包紮的水平差,子彈距離要害差的很遠,隻要傷口不發炎十天半月也死不了。
從醫生的角度來說,誇大渲染病情是常有的事,並沒有什麼不妥。
晚上九點鐘,進入最後縫合階段,科勒醫生一邊縫合一邊說道:“艾米麗,給病人注射抗生素!”
“好的。”艾米麗從架子上拿了四五個小藥瓶,按照比例混合後,抽到針管裡。
薑新禹是學醫的出身,他當然知道,注射抗生素藥能有效避免術後並發症,這是最常見的治療手段。
隻不過,艾米麗加入的其他藥物,就有點讓人搞不懂了,隻需要一針盤尼西林即可,乾嘛要搞的這麼複雜?
十幾分鐘後,縫合完畢,單從過程而言,這是一次成功的外科手術。
科勒醫生摘下口罩,長出了一口氣,對薑新禹說道:“趁著麻藥還沒過勁兒,你們趕緊走吧!艾米麗,給他們開一些止疼藥。”
“謝謝醫生!”薑新禹瞥了一眼桌上的藥瓶,他的記憶力很強,藥瓶上的英文標識都記在了心裡。
…………
回到家室裡,已經是夜裡十點鐘。
聽見轎車引擎聲,小蘭迎了出來,說道:“先生,您回來了。”
薑新禹脫下外套,隨手掛在衣帽掛上,說道:“還有飯嗎?”
“有,我去給您熱一下。”小蘭快步進了廚房。
服部美奈聞聲也從樓上下來,關切的說道:“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酒廠那邊出了點事,才忙完。榕榕睡了吧?”薑新禹坐在沙發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感覺身體有些疲憊。
“早睡了……對了,下午童潼來了,說是來看看榕榕,其實我看出來,她是在等你。”
“等我?什麼事?”
“問她又說沒事,其實,我能看出來,童潼多少有點心不在焉。”
“馬上要回重慶了,肯定是有點舍不得。”薑新禹心裡知道,童潼來找自己,是想打聽石川重康的事。
服部美奈拿起暖水壺,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茶幾上,緩緩說道:“新禹,我一直想問你,那天,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趙卓,那隻發卡是童潼的?”
小蘭端著飯菜走進來,一一擺放在餐桌上。
薑新禹起身走過去,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說道:“一天沒吃飯,到家裡才感覺到餓。”
服部美奈也坐了過來,一邊給薑新禹盛飯,一邊對小蘭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再收拾。”
等小蘭退了出去,服部美奈把飯碗遞給薑新禹,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說呀,為什麼?”
薑新禹停下筷子,看了服部美奈一眼,說道:“趙卓那個人,平時就鬼鬼祟祟,難說他打聽發卡是為了什麼。”
“鬼鬼祟祟?”
“對,鬼鬼祟祟,說不好的一種感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