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水廠街。
呂懷義再次出現時,儼然成了另外一個人。
寶藍色對襟夾襖,瓜皮帽,圓形平光鏡,手裡還提著一個鳥籠子。
來到新樂茶館,隨便找了個座位,把鳥籠子放在桌上,回身說道:“夥計,一壺毛尖,再來一份芙蓉糕。”
“得咧,您稍坐一會,馬上就來!”夥計熱情的招呼著。
呂懷義把一本東遊記放在桌子上,上麵壓了一支銀色鋼筆。
過了一會,楚瀟瀟走了進來,經過呂懷義桌旁,腳步略微停了一下,就近坐在鄰座。
夥計給呂明義上來了茶點,對楚瀟瀟說道:“這位太太,您要喝點什麼?”
“我等人,一會再說。”楚瀟瀟說道。
“好的。”夥計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楚瀟瀟四處看了看,對呂懷義說道:“先生,您這是英雄筆嗎?”
“不是。華孚筆。不過,華孚和英雄是一家。”呂懷義說道。
“華孚是十幾年前的老牌子了,我能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
楚瀟瀟來到近前,拿起鋼筆擺弄著,把一張折疊紙條塞過去,低聲說道:“路口有特務,從後門走,到河西路永泰茶樓!”
…………
呂懷義從路口經過時,滿倉就注意到了,覺得這個人的長相和沈處長描述的挺像,但是穿衣打扮截然不同,況且沒見他拎著皮箱,心裡不免有些猶豫。
直到沈之鋒派來的增援人員趕到,路口有其他人監視,他這才決定去茶館盤問一下。
滿倉穿過馬路,邁步走進新樂茶館,在茶館裡轉了一圈,沒見到剛剛進來的呂懷義。
“夥計!”
“呦,先生,您是喝茶還是找人?”
“剛才進來一個戴瓜皮帽,拎著鳥籠子的人,他去哪了?”滿倉沒敢太張揚,態度和藹的對夥計說道。
“哦,那位先生走了。”
“去哪了?”
“說是忘了遛鳥,一會兒再回來喝茶。”
“我怎麼沒看見他出去?”
夥計疑惑的說道:“你倆認識啊?”
“對啊,我們街坊,正要找他聊幾句。”滿倉順口瞎編,騙一個小夥計,這個理由足夠了。
夥計沒再多問,說道:“您街坊從後門走的,好像去公園了。”
桌上的茶水隻喝了半碗,芙蓉糕一塊都沒動,滿倉伸手指了一下,說道:“這是他要的?”
“是的。”
“後門在哪?”
“繞過廁所就是了。”
滿倉不再多說,快步從後門走了出去。
呂懷義要了茶點,在茶館沒待一會,又說去遛鳥,而且從後門走,這些行為讓滿倉起了疑心……
茶館附近的巷子裡,呂懷義展開紙條,仔細看了一遍,原來是一份手繪的路線圖。
雖然畫的簡單,但是標注的很清楚,告訴呂懷義怎麼走,能避開路口的特務。
呂懷義提前出來五分鐘,本可以輕鬆脫身,趕赴下一個接頭地點,怎奈總有意想不到的疏漏,用來掩飾身份的鳥籠子幫了倒忙。
“啾啾啾啾……”
籠子裡的畫眉鳥,早不叫晚不叫,偏偏此時叫了起來。
附近的巷子眾多,滿倉茫然四顧,不知道呂懷義去了哪,正準備放棄搜索時,聽到畫眉鳥叫聲,他立刻跑進了巷子。
“喂,站住!拎鳥籠子那個,再走,我就客氣了!”滿倉伸手掏出手槍。
現在還隻是懷疑階段,如果呂懷義充耳不聞,說明他十有八九就是那個“王東升”!
呂懷義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滿倉手裡的槍,驚訝的說道:“你是在叫我?”
“這裡還有彆人嗎!”滿倉大步走了過來。
呂懷義放下鳥籠子,彎腰撣了撣馬褂上的灰塵,順勢從褲腿裡抽出匕首,悄悄藏在衣袖。
馬褂衣袖寬大,藏東西很方便,滿倉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來到近前,滿倉上下打量著呂懷義,說道:“叫什麼名字?”
呂懷義說道:“李大洪。”
“證件拿出來。”
“你是警察?”
“對!”
“我沒帶證件……”
“那對不起了,跟我走一趟吧!”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傳來腳步聲。
楚瀟瀟遲疑著,故意畏縮不前,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滿倉以為是附近居民,安慰著說道:“你不要怕,我是警察局便衣隊的,例行檢查。”
楚瀟瀟低眉順眼的貼著牆邊走,經過滿倉身側時,手上忽然多了一支勃朗寧手槍,低聲喝道:“彆動!”
滿倉吃了一驚,他盯著呂懷義的一舉一動,沒留意這個膽怯的女人,想不到他們竟然是同黨!
呂懷義知道,如果滿倉不管不顧開了槍,自己和楚瀟瀟誰也走不了!
想到這,趁著對方慌亂之際,呂懷義搶步上前,匕首從滿倉的肋部捅了進去!
撲通一聲,滿倉仰麵朝天摔倒在青石板路上,手槍也扔在一旁,鮮血順著刀口噴湧。
楚瀟瀟把手槍遞給呂懷義,說道:“你快走,離開水廠街,基本就安全了!這把槍留給你防身!”
呂懷義接過槍看了看,槍號已經擦掉,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你怎麼辦?”
“敵人抓的是你,我是女人,不是他們要找的目標!快走吧!”楚瀟瀟催促著說道。
在特務眼皮底下接頭,薑新禹擔心其他人無法脫身,而楚瀟瀟是女人,完全區彆特務們的監視目標,她是最適合人選!
見呂懷義走遠,楚瀟瀟把地上的手槍撿起來,重新放回滿倉的槍套,然後又拿走了他的錢包。
來到僻靜處,她把錢包扔進垃圾桶,這麼做的目的,是儘量混淆敵人的調查方向。
從案發現場來看,滿倉看上去像是遇到了搶劫,即使沈之鋒不這麼認為,起碼也能耽誤一段時間。
做完這一切,楚瀟瀟並沒有馬上離開,信步進了街邊一家胭脂鋪,挑選了幾樣化妝品,然後又去了一家女士內衣店。
這不在計劃內,完成了任務,她應該立刻離開!
楚瀟瀟多了一個心眼,擔心來去匆匆,反而會引起特務的注意。
其實她是多慮了,特務的注意力,都在與“王東升”長相相似的男人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人。
此時,一輛轎車疾馳而至,沈之鋒下了車,在十幾個特務的簇擁下,來到那條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