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失望的眼神中,薑新禹踏上了歸途……
在火車上,就不斷聽到鄭州再次淪陷的消息,薑新禹開始還有些不太相信,畢竟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直到火車駛入鄭州站,看到遍地荷槍實彈的日本兵,薑新禹這才知道傳言不假。
每一個旅客都受到了嚴格的檢查,稍有可疑立刻就會遭到逮捕。
輪到薑新禹,負責檢查的是一名日軍少尉,他操著生硬的中國話,說道:“箱子打開,證件拿出來!”
薑新禹身上帶著兩本證件,真證件在淪陷區使用,假證件在國統區使用。
少尉仔細查驗了證件,說道:“你是堰津偵緝隊隊長?”
“是的。(日語)”薑新禹說道。
“你去了哪裡?”
“奉命去浙江出差,如果有任何疑問,你可以給堰津憲兵隊服部少佐打電話,核實我的身份。”
少尉把證件還給薑新禹,微微鞠躬致意,說道:“薑隊長,失禮了。”
既然確認了身份,薑新禹的行李箱也沒有受到檢查。
出了車站,隻見到處飄揚著太陽旗,成隊的日本兵在街上走過,薑新禹從鄭州往返之間,這裡已經徹底變了天!
在街邊買了一份報紙,薑新禹很快就明白了,為了打通大陸交通線,日軍華北方麵軍十五萬精銳,從各部抽調近三百輛坦克,在月初開始了所謂的一號作戰計劃。
國軍第一戰區在湯、蔣二位長官率領下,經過反複拉鋸苦戰,屢次重創敵軍,最終出於全局考慮,還是不得不放棄河南。
薑新禹沒有急於買回堰津的車票,正事已經辦完,他決定去找一找小桃紅的父親。
在車站附近打聽了十幾家商戶,倒是有不少人認識馬老三,但是都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
到附近警察局戶政科查詢,因為提供不了真實姓名,折騰了大半天,還是一樣查不到馬老三的下落。
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裡,豔陽高照,街上人來人往,一派繁忙熱鬨的景象。
街邊蹲著十幾個衣服破舊一臉菜色的苦力,眼巴巴望著每一個從麵前走過的人,他們屬於那種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最底層老百姓。
看到一個半大孩子也蹲在其中,薑新禹心中覺得不忍,雖說自己不可能幫助所有人,一個半個他還是能幫得起。
他衝那個孩子招招手,說道:“你跟我來。”
其他的苦力立刻圍攏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道:“先生,還用人嗎?俺啥活兒都能乾……”
“先生,他年齡太小,乾活兒不中,俺跟你去吧?”
“先生……”
薑新禹指著那個怯生生的半大孩子,說道:“就是你,跟我走。”
那個孩子站起身,跟在薑新禹身後。
“你叫什麼名字?”薑新禹隨口問道。
“俺叫毛蛋……”
“多大了?”
“十六歲。”
薑新禹在心裡歎了口氣,毛蛋長得麵黃肌瘦,手腕子像麻杆一樣粗細,明顯是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要比同齡人小好幾歲。
“十六歲就出來做苦力?你家大人呢?”
毛蛋低下頭,說道:“俺爹去城外給日本人修工事,俺娘又病了,俺想賺點錢,給他抓藥看大夫……”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是一點不假。
“你這身板兒,誰能願意雇你,想點彆的出路吧。”薑新禹掏出錢包,拿出一疊鈔票遞給毛蛋。
毛蛋慌亂的說道:“先生,您、您給這麼多錢,要俺乾啥活兒?”
薑新禹笑道:“啥活兒也不用你乾,趕緊回家給你爹抓藥看病去吧。”
“先生,您彆看俺長得小,俺有力氣,啥都能乾……”
“我知道,回家吧。”
“先生,您是外地人吧?要是去哪不認識路,俺可以給你帶路!”
毛蛋雖然年齡小,但是也覺得白拿人家這麼多錢,總得替人做點什麼。
“帶路就不必了……’薑新禹想了想,說道:“毛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馬老三的鐵匠?”
“您說的是馬三叔啊,認識認識。”
“他在哪?”薑新禹心裡高興,沒想到忙活兒了大半天沒找到線索,竟然從毛蛋嘴裡知道了。
“馬三叔讓日本人帶走了。”
“日本人抓他乾嘛?”
毛蛋解釋著說道:“不是抓,前幾天來了一個二鬼子,說是日本軍營缺一個燒火做飯的雜役,大夥兒都怕日本人不給錢,誰都不願意去,馬三叔也不知道咋回事,說他願意去。”
“馬老三也在這做苦力?”
“做了好幾年了,。”
“……這個馬老三是不是有一個女兒?”
毛蛋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俺們問過他家裡有什麼人,他就說都死絕了。”
“他住在哪?”
“他沒有家……哦,他有時候在城隍廟過夜。”
“城隍廟在哪?”
“鄭州城就一個城隍廟,隔著兩條街,您一問就知道了,廟裡供奉的是紀信大將軍……要不,俺給您帶路。”
薑新禹想了想,說道:“不用了,我做黃包車去,你趕緊給你娘抓藥去吧。”
毛蛋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跑遠了。
薑新禹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說道:“去城隍廟。”
毛蛋說的沒錯,果然在穿過了兩條街,大約十幾分鐘後,一座大廟出現在眼前。
城隍廟雕梁畫柱氣勢不凡,殿堂均是采用琉璃瓦覆頂,雖然看上去年久失修有些破敗,但是依然不失為一座雄偉的道家建築。
薑新禹拎著行李箱邁步走進山門,一名道士正在打掃院子裡的落葉。
“請問,馬老三是住在這裡嗎?”薑新禹走過去,客氣的說道。
道士頭也不抬的喊了一句:“老馬,有人找你。”
薑新禹這才注意到,在山門左右兩側搭建了兩排簡易的窩棚,這是廟裡為無家可歸的人所建。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裡麵鑽出來,說道:“誰找俺?”
薑新禹走了過去,說道:“你就是馬老三?”
男人吐了一口唾沫,說道:“俺這種人還有冒充?”
“你女兒是不是叫蘭花?”薑新禹進一步確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