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趴在門樓上，九七式狙擊步槍瞄準鏡定格在中村加晃的後腦勺，隻等服部彥雄一聲令下。

翻譯朱澤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盯著中村加晃手指上的導火索，不知道這個瘋子會不會真的拉響手榴彈。

孫世銘術後身體很虛弱，憲兵搬出來一把椅子。

“孫世銘，你這頭中國豬，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為什麼要誣陷我！”中村加晃惡聲惡氣的咒罵道。

“沒人指使我，你做了什麼心裡應該很清楚。”

孫世銘在衛生室聽到了外麵激烈的槍聲，看到全副武裝的憲兵如臨大敵一般，他心裡多少猜到了一點，可能是憲兵隊遭到了襲擊。

中村加晃吼道：“你今天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殺了你！”

孫世銘沒有說話，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深更半夜的寒風刺骨，對一個動過手術的病人來說，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

服部彥雄冷冷的說道：“中村，立刻下車，有什麼話你可以在法庭上說。”

中村加晃桀桀狂笑道：“法庭？少佐閣下，我還有機會上法庭嗎？沒猜錯的話，我可能都活不過今晚了吧！”

服部彥雄淡淡的說道：“你要見我，我來了，你要見孫世銘，他也在，你還要怎樣？”

中村加晃眼珠轉了轉，說道：“我隻有一個要求。”

“說！”

“把我和孫世銘送去司令部，我要見本間司令官！”

服部彥雄厲聲嗬斥道：“本間司令官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

中村加晃大聲說道：“我擔心自己在憲兵隊會遭到謀害，所以必須見到本間司令官！”

服部彥雄臉色變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中村加晃說出這種話，無異於是在向自己的權威挑戰！

中村加晃一手發動了轎車，另一隻手扽直了導火索，吼道：“把孫世銘帶上車，不然我立刻拉響它！”

服部彥雄沉吟了片刻，吩咐道：“照他說的辦！”

薑新禹連忙說道：“少佐，孫世銘還有利用價值，我覺得不應該交到中村的手裡。”

“我自有打算。”

服部彥雄已經暗下決心，隻要中村加晃開車離開憲兵隊，就會命令狙擊手開槍將其擊斃，然後給中村按一個“挾持人質試圖逃走”的罪名，這樣會更加有理有據。

孫世銘聽不懂日語，被兩名憲兵攙扶著上了車。

轎車在院子裡調轉車頭，朝著門口開去，中村一手把著方向盤，加大油門衝了出去。

“砰！”

轎車剛一開出憲兵隊大門，狙擊手就扣動了扳機，他擔心夜晚視線不佳，自己無法保證會一槍斃命。

這一槍果然射偏，子彈從中村加晃耳邊擦過，擊碎了轎車的儀表盤，中村加晃嚇了一跳，隨即狂笑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見狙擊手第一槍射偏，服部彥雄心裡不免有些著急，喝道：“瞄準了再打！”

九七狙擊步槍有效射程四百多米，憲兵隊門前馬路射界開闊，如果不是在黑夜，第一槍就可以解決問題。

狙擊手穩了穩心神，重新瞄準目標，槍口慢慢移動著。

孫世銘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從被捕那一刻起，他就抱定了殺身成仁的信念，如今自己虛弱的身體，無論如何也逃不掉。

如果到了駐屯軍司令部，最後結果還真很難說，在狙擊手開了第一槍的時候，孫世銘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車上隻有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孫世銘，中村加晃放鬆了警惕，他鬆開了導火索，也不管孫世銘能不能聽懂，說道：“服部彥雄自以為聰明，他忘了這是黑天，狙擊手根本……你、你乾什麼！”

孫世銘用儘全身力氣，忽然探身拽住了導火索，喘息著說道：“我送你去地獄！”

“砰！”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掩蓋了槍聲，轎車在行駛中被炸的彈起，落地後引燃了油箱，熊熊大火瞬時吞沒了轎車，映紅了黑夜的天空。

…………

忙亂了一整夜，天光大亮的時候，搜捕的人員都陸續回來複命。

宮本帶人沿著地道追出去，從槐樹溝鑽出去，然後就失去了逃犯的蹤跡，偵緝隊在附近搜查也是一無所獲。

然後就是全城戒嚴，軍警憲特全體出動，在車站、碼頭，以及重要的路口設卡盤查一切可疑分子，一時間鬨得堰津城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司令官閣下，這次我們一共擊斃11名反抗分子，中村加晃在內奸山本的幫助下，逃出了憲兵隊，最後走投無路畏罪自殺……是，是，是，我一定加強肅清內患！”

放下電話，服部彥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道關總算是過去了，若不是收集了中村加晃的大量通敵證據，還真不好向上麵交待。

“宮本少尉，念在你以往的功績上，這次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多謝少佐！”

“馬上派人把地道封死……另外，俄國城有一家綢緞行，十分的可疑，以前是中村負責，現在由你繼續進行監視。”

“少佐，中村是間諜人員，他負責的調查的案子，恐怕沒什麼價值吧？”

“中村屬於軍統方麵的人，俄國城那家綢緞行有共黨嫌疑，重慶和延安一向貌合神離，互相拆台也很有可能，查一查總是好的。”

“明白！”

“去吧。”

“是！”宮本轉身退了出去。

鈴木曹長走了進來，雙腳一並躬身施禮，說道：“少佐，偵緝隊情報組組長田力鋼求見。”

“田力鋼？他來乾什麼？”服部彥雄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組長都是由偵緝隊長任命，憲兵隊並不乾預。

“他說有重要情報需要向您當麵彙報。”

“讓他進來吧。”

“是。”

過了一會，一個矮胖的男子走了進來，看年齡差不多三十五六歲，穿著一身深灰色中山裝，帶著一頂黑色禮帽。

“少佐您好，卑職給您請安了。”田力鋼進門先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表達著對主子的敬意。

服部彥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有什麼事嗎？”

田力鋼一臉謙卑的說道：“報告少佐，卑職有重要情報。”

服部彥雄慢斯條理的說道：“不管是什麼樣的情報，你應該直接向新任隊長薑新禹彙報，而不是越過自己的上司，來到憲兵隊找我。”

服部彥雄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想替薑新禹樹立威信，哪能偵緝隊隨便什麼人，都來跟自己直接彙報情報，那樣的話還要偵緝隊長有什麼用。

“是是是，卑職明白，隻是薑隊長還沒正式到任，我一時找不到他，所以……”

“說吧，什麼事？”服部彥雄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他看的很明白，這家夥有一點搶功勞的意思。

“少佐，我們查到了殺害原田醫生的凶手！”

“哦？詳細說說。”

服部彥雄來了興趣，中村加晃和孫世銘都死了，查找秦先生的線索也就斷了，如果能抓到殺原田的人，等於是又有了新線索。

見服部彥雄很重視這件案子，田力鋼精神為之一振，說道：“經過十幾天的調查，我們找到了畫像上那個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河西街，但是再接著查，確沒人見過畫像上的人，所以我判斷他是洗掉了臉上的化妝，以他的真麵目出現，自然是沒人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