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一響,薑新禹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他知道肯定是出了變故,按說不應該有槍聲才對。
“鈴鈴鈴鈴鈴鈴!”床頭的電話響起。
“喂?”
電話另一端是服部彥雄的聲音:“憲兵隊監獄犯人逃獄,你趕快帶著偵緝隊的人過來參與搜捕!”
“是!”
薑新禹本來就是和衣而臥,穿上外套,從抽屜裡拿出手槍彆在腰間,拿起電話撥通了偵緝隊放號碼:“偵緝隊嗎?我是薑新禹,通知所有人馬上趕往憲兵隊!”
雖然還沒正式走馬上任,但是偵緝隊上下都知道薑新禹是新任隊長,他的命令絕對有效。
服部彥雄趕到憲兵隊時,正麵交火已經結束,遊擊隊的人被打死六人,憲兵也死了三人,負傷的四五個,那輛遍布彈孔的轎車斜停在衛生室門口。
遠遠的看見書房門口圍著一群憲兵,服部彥雄走了過去,說道:“這裡怎麼了?”
“報告少佐,逃犯躲進書房裡,五名打死了五名逃犯。”宮本趕忙迎上來躬身說道。
服部彥雄邁步走進書房裡,地上躺著三名穿著日軍軍服的人,還有幾個監獄裡的犯人,全部被擊斃,牆上書櫃上到處是彈孔。
宮本跟在身後解釋著說道:“這三個人都是前來劫獄的人,他們假扮皇軍,不知道怎麼混進了憲兵隊。”
“就這些人?”
“……犯人一共逃走了二十一人,估計是從其他地方逃走,我已經派人在搜捕。”
“從其他地方逃走?”服部彥雄在屍體中間走了一遍,說道:“憲兵隊院牆不僅高,而且拉著電網,他們不可能逃走!”
“那您的意思是……”
服部彥雄看了看的地上雜亂的腳印,說道:“這些人一定都藏在書房裡!”
宮本疑惑的說道:“可是……”
服部彥雄打斷他的話,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逃犯藏在書房裡嗎?”
“當時逃犯開槍打死一名士兵,然後我就下令包圍了這裡,後來感覺不太對勁,才命令攻進去。”
“你沒有第一時間攻進去?”
“……是。”
“為什麼?”
“主要是考慮,子彈會毀壞您的書房……”
服部彥雄厲色嗬斥道:“混蛋!是區區一間書房重要,還是抓逃犯重要!”
“……我以為逃犯躲在裡麵插翅難逃,所以我就沒下令強攻。”宮本小心翼翼的辯解道。
“其他地方都搜過了嗎?”
“都搜過了。”
服部彥雄沉思片刻,吩咐道:“把書房內的所有東西都挪開,進行徹底抽查!”
“是!”
服部彥雄來到監獄,粗略排查了一遍,最重要的犯人幾乎全部逃脫,他的心裡在冒火,這種事在各地憲兵隊從未發生過,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回到書房門口,屍體已經被抬出來,桌椅花瓶甚至牆上的字畫,都被搬到門外,書櫃是和牆壁一體,除了拆毀無法移動。
裡麵的書籍都搬了出來,現在隻剩下一個空書櫃。
服部彥雄走過去,蹲下身往書櫃裡麵看了看,一名憲兵遞過來手電,服部彥雄借著光亮,很快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所有內壁都是光滑麵,唯獨右側一塊是麻麵,如果再仔細觀察,能看出四周有縫隙,這是一塊能活動的內壁。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試著用力按了一下,隻聽見“哢噠!”一聲響,是鎖簧的聲音。
服部彥雄站起身,推了一下書櫃,立刻感覺到了不一樣,再用力推了一下,書櫃像一道門一樣緩緩展開。
薑新禹這時候已經趕到,他看了一眼門外地上堆放的桌椅,就知道地道的秘密恐怕是瞞不過服部彥雄,那幾具屍體更是觸目驚心。
看到櫃門後麵的暗門,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夜裡,宮本的汗都下來了,如果自己能早下命令強攻,或許就能把所有逃犯抓獲或者擊斃。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被打死的這些人發現時間來不及了,乾脆關上暗門,舍命掩護更多的人逃走。
服部彥雄麵沉似水,命令道:“下去人,看看裡麵是怎麼回事!”
兩名憲兵拿著手電鑽進暗門,不一會就回來稟告:“少佐,裡麵有一條地道。”
不等服部彥雄下令,懷著立功贖罪的心情,宮本少尉第一個鑽了進來,他手下的士兵紛紛跟著進去,沿著地道追下去。
薑新禹故作驚訝的說道:“真想不到,書房裡竟然有一條地道,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服部彥雄歎了口氣,說道:“是我的失職,當初沒有徹底檢查。”
薑新禹勸慰道:“這也怪不得您,誰能想到一個商人家裡,會有一條地道呢。”
服部彥雄默然片刻,說道:“偵緝隊的人來了嗎?”
薑新禹說道:“來了,我已經讓他們在附近挨家挨戶搜查,搜捕一切可疑分子。”
服部彥雄點了點頭,說道:“那三個穿著皇軍軍服的屍體,就是劫獄的人,要嚴查他們的身份,找出線索往下調查,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是!”
薑新禹心裡真真發涼,他知道老邱派了四個人,這種行動不需要太多人,四個人都是地下黨行動人員中的骨乾,沒想到一次就損失了三個。
“少佐,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人是怎麼進入的憲兵隊?”
“初步判斷是反抗分子裡應外合……不過,這件事透著奇怪,我剛才問了一下,如果外麵不打槍,這些人本可以輕鬆逃走,不會有任何損失。”服部彥雄若有所思的說道。
薑新禹附和著說道:“是啊,確實奇怪,那樣的話,我們還是發現不了這條地道……”
“少佐,出事了!”一名憲兵匆忙著跑過來。
現在一聽這句話,服部彥雄腦仁兒都疼,這一夜出的事夠多了,又出什麼事了!
“慌什麼!出什麼事了?”在部下麵前,服部彥雄還要做出一副沉穩的樣子。
“中村加晃逃出來了,他要求見您!”
“什麼?”
“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他就在外麵。”
服部彥雄邁步跟著士兵來到前院,那輛千瘡百孔的轎車依然停在衛生室門口,十幾個憲兵端著槍遠遠的圍著。
中村加晃坐在車裡,重複著一句話:“我是冤枉的,把服部彥雄叫來,讓他還我的清白!”
服部彥雄站在台階上,說道:“他是怎麼出來的?”
鈴木曹長負責看押中村加晃,他趨前一步說道:“報告少佐,剛才都在搜查逃犯,中村趁機打開禁閉室門逃出來。”
“誰給他的鑰匙?”
“是山本,他以前是中村的部下,已經抓了……”
服部彥雄揮了揮手,說道:“那還等什麼,立刻逮捕中村,直接送進監獄!”
沒等鈴木說話,那邊的中村加晃已經看見了服部彥雄,他冷笑著說道:“少佐閣下,如果你想讓憲兵隊被炸成廢墟的話,就來抓我吧!”
看著中村加晃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服部彥雄對鈴木說道:“怎麼回事?”
鈴木低聲說道:“少佐,您還是站遠一點,車裡有一捆集束手榴彈……”
服部彥雄吃了一驚,說道:“哪來的集束手榴彈?”
“本來是反抗分子襲擊皇軍的炸彈,但是出現了故障,沒有爆炸,我們還沒來得及拿下來……”
中村加晃根本沒打算逃走,他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認為隻要孫世銘承認是陷害自己,就能洗清身上的罪名。
所以他從禁閉室出來後,直奔衛生室,發現有兩名士兵在裡麵,知道自己沒辦法接近孫世銘,剛巧看到了這輛轎車。
集束手榴彈之所以沒炸,是因為導火索留的太長,中間搭在了車鑰匙鋸齒上,駱駝用力一拽,導火索一斷兩截,被鑰匙割斷。
中村加晃是受過正規培訓的軍官,自然是知道這種武器的厲害,這家夥瘋狂勁兒上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準備用集束手榴彈威脅服部彥雄。
薑新禹站在門洞裡遠遠的看著,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成了這個瘋狂家夥的殉葬品,中村真要是拉動導火索,自己起碼不會受到波及。
服部彥雄語氣平靜的說道:“中村,你的事還在調查中,你最好冷靜一下……”
中村加晃冷笑道:“冷靜?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你一心把我定成間諜罪,好除去你的心病,我說的沒錯吧?”
服部彥雄低聲對鈴木說道:“準備狙擊手!”
中村加晃把導火索纏在手指上,獰笑著說道:“服部少佐,你要是讓人開槍,我保證會在臨死前,把這玩意拉響,大家誰都彆想活!”
“你到底想怎樣?”服部彥雄揮手示意圍著的士兵後撤。
“把孫世銘給弄過來,我要他當麵承認是在陷害我!”
服部彥雄知道此刻不能激怒他,吩咐道:“把孫世銘帶出來!”
薑新禹心裡一驚,拎著手槍走過來,對服部彥雄說道:“少佐,要不要我一槍斃了他?”
服部彥雄搖搖頭,說道:不行,萬一失手,他隻要還有一口氣,就會拉響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