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竇建德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的軍營,軍營亂糟糟的,不時的傳來一陣陣歡呼聲和慘叫聲,這是突厥士兵在慶祝自己勝利,而可以想象的出來,倒黴的隻是中原的子民,一路殺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中原漢人慘遭毒手。
“先鋒三萬人,為首的是契苾何力。”金城宮的宮使曹紹清解釋道。他是曹皇後的弟弟,做了金城宮的第一任宮使,刺探軍機情報,深得竇建德信任。
“隻有三萬人?頡利不是有十幾萬大軍嗎?為何隻有三萬人來了?”竇建德聽了心中並沒有任何的驚喜,就算是三萬人,自己也隻能是防守,而不是進攻,在野外,自己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抵擋三萬騎兵的進攻。
“臣聽說了,頡利每到一地,少有殺戮,基本上是安撫地方的豪族,並且提拔豪族,主掌地方。一些豪族一旦反對,就是毀家滅族之禍。”曹紹清解釋道。
“陛下,突厥人所圖甚大啊!”一邊的淩敬聽了麵色一緊,說道:“臣認為,突厥人有南下中原,參與中原爭霸的念頭,若是如此,我們可要小心了。”
“突厥人想爭奪天下?淩卿,你認為可能嗎?不會是那些人打著突厥的旗號,實際上是李唐的人吧!”竇建德雖然是一個農民出身,但並不代表著他很笨,相反,還很聰明。他從來就沒有聽說突厥人能爭奪中原之地。在他看來,背後隻可能是李唐的人,也隻有他們,才能想辦法讓那些治理地方。
淩敬想了想,也點點頭,這是因為草原的霸主們從來就沒有想過統一中原,有的都是從中原搶奪金銀財寶和女人,而不是土地。可惜的是,這一次頡利可汗和其他的可汗不一樣,身邊更是有趙德言這樣的人,想要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一些金銀財寶和女人,而是更多。
“李唐真是無恥,也不怕受到天下人的指責。”竇建德忍不住罵道。若不是李唐,突厥人豈會南下?他竇建德也不會親臨戰場,大晉受到四麵圍攻,情況危急。
“隻要奪取了天下,一切都好說。這次幸虧有李煜,否則的話,這個時候鄴城已經被攻破了。李世民這個人不簡單,在大戰之初,就已經謀劃妥當了。”淩敬苦笑道。
“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現在看來,我們還是需要用他而已。”竇建德摸了摸腦袋,他可不像淩敬那樣,作為上位者,對李煜是提防的。越是到了最後關頭,越是如此。
“陛下所言甚是。”淩敬很讚同竇建德的觀點。
“崔氏是什麼情況?崔鳳舉他們還不想北上?”竇建德心中一陣煩悶,外麵敵人很多,就算是在內部也是如此,以博陵、清河崔氏為首世家大族並不接受自己,送來的都是一些糧草,這和竇建德心中的期望差距甚遠。
“崔氏老母親生病了,一家人都在床前伺候著呢!”淩敬苦笑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個時候,無人敢指責什麼,崔鳳舉的老母親盧氏在關東世家中還是有一些聲望的。
“真是有意思,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居然這個時候生病了,哼。”竇建德冷哼了一聲,卻是沒有再繼續下去,這裡麵的事情,大家知道就行了,若是說開了,反而有些不好。
“陛下,朱武來了。”淩敬遠處的戰馬飛奔,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對於這個定州城內的豪族,淩敬是沒有任何好印象的,在定州城內,無惡不作,幾乎就是一霸,對於竇建德,極儘阿諛之色,言語諂媚也就算了,這些日子還敬獻美女,這讓淩敬十分討厭。
“朱武啊!”竇建德看見朱武的模樣,臉上卻是露出笑容,朱武也是豪族出身,和其他的豪族不一樣,自己一來到定州,就加入竇建德麾下,不僅僅提供糧草,還將自己的私兵都投入守城之中。
“陛下。”朱武穿著盔甲,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武將的模樣,他揮舞著手中的戰刀,說道:“陛下,這大夏提供的戰刀的確不簡單,讓臣平添了三分戰鬥力,臣身邊人根本不是臣的對手。”
“怎麼,也想上戰場,殺敵立功了,這次麵對是突厥人,朕都小心翼翼,你可要小心了。”竇建德很高興,這個時候,那些世家大族躲都躲不急,誰敢上戰場,沒看見崔氏都不敢來定州見自己嗎?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願意幫助自己,竇建德決定好好的宣揚一番,千金買馬骨。
“若是能為陛下效力,能殺敵立功,臣願意為之。”朱武大喜,自己謀劃的事情,又可以前進一步了。隻要成功了,那將產生巨大的利益。
“也罷!你到底是剛剛加入軍中,先做一個校尉,率領本部兵馬,做一個巡城校尉吧!”竇建德想了想,還是先讓朱武做一個巡城校尉,也算是練兵,至於最後會是什麼情況,連竇建德都不知道最起碼,有這個巡城校尉在手,朱氏在定州也算是排的上號了。
淩敬原本是想反對,但看了朱武一眼,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一個巡城校尉並不算什麼,他的本部兵馬也五百人,在城中根本不算什麼。若此人真的輔佐天子,一個校尉也是可以的。
“謝陛下聖恩。”朱武聽了之後,頓時雙眼一亮,拜倒在地,山呼萬歲,樂的竇建德哈哈大笑。就算是豪門望族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拜在自己的腳下嗎?
雁門郡,頡利可汗的兵馬就屯兵在此,雁門郡雖然是邊疆,突厥人經常肆虐,可是對於突厥來說,雁門已經很豪華,得益於頡利可汗的施恩之後,雁門逐漸恢複了正常,隻是在大街小巷,仍然有許多突厥士兵在街上肆意妄為,和剛開始相比較,隻是殺戮少了而已。
酒樓上,古名才看著街道上行走的突厥人,麵色陰晴不定,這不是真正的突厥人,而是投靠頡利可汗的漢人,甚至是雁門郡的一些豪門望族。
常樂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而已,做的是突厥人的貿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國際貿易,將中原的貨物送到突厥去賣,然後又將突厥人手中的毛皮運到中原來。
當然,若僅僅是如此,賺的也隻是辛苦錢,可是常樂不僅僅如此,他經常將中原的女子賣到草原去。這才是賺錢的買賣,也因為如此,常樂才會在短短十數年間成為雁門郡的富商。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一般的富商,也不是那些豪門望族鄙薄的對象了,現在已經成為雁門郡的郡守,不錯,一個商人就能成為郡守,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在重視商業的大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不一樣了,這是突厥人掌控的地方,他一個商人居然成為一郡的郡守。往日裡那些豪門望族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敢怒不敢言。他就喜歡看著彆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穿著錦袍,頭上紮著辮子,這種發型在中原叫做索頭。是突厥的標配,常樂坐在大堂上,隻是身材較胖,臉上多了一些油光,但常樂認為,這是自己最風光的時候。
“諸位,可汗已經下達了命令,讓我們雁門郡籌集糧草,支援前線,這可是可汗交給我們的第一個任務,我們可不能辜負可汗的命令啊!糧草不多,不過五百石而已。”常樂雙目中閃爍著冷光,頡利可汗索要的糧草的確不多,五百石莫說整個雁門郡,就是他常樂也拿的出來,頡利可汗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試探一下雁門的豪門望族而已,看看這些人可配合。
大堂內眾人默然不語,大家都是有節操的人,背叛自己的祖宗,投靠突厥人,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看著上麵的那個家夥,雖然穿著錦袍,可是頭上卻是梳著辮子,要怎麼醜,就怎麼醜。
“這雁門郡不過是一個郡守,下麵尚且有郡丞,還有縣令、縣丞等官位尚且空缺,諸位都是雁門的大才,可汗已經下了命令,隻要諸位歸順突厥,效忠可汗,就能成為人上人。這些官位任由諸位挑選。”常樂十分得意的說道。
這些人可不是讀書人,雖然是豪門,可是真正的官位以前是輪不到這些家夥的,也隻有在現在,突厥人治下,才有這樣的機會。
常樂已經發現有幾個人眉宇之間多有意動。當下又說道:“諸位也知道,可汗控弦百萬騎兵,這些騎兵都睡在集結中,本官還真的想不到,這個世上,還有哪個勢力能抵擋可汗大軍?可汗統一天下已經成為定局,諸位,一旦竇建德失敗,這關東世家就會為可汗所用。那個時候,這些官位還有諸位的份嗎?”
眾人臉色又差了幾分,控弦百萬自然是假的,但頡利可汗兵馬眾多,騎兵無數,一旦南下,足以摧毀中原的秩序,那個時候,就算是世家大族也隻能拱手聽命了。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官位還有自己這些人的份嗎?
“屬下願意出糧五百石,金百兩,錢萬帑。”一個老者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說道。
“範兄有這樣的舉措,相信可汗知道後肯定會高興的,不知道,這雁門郡丞範兄可願意屈就?”常樂見狀,十分得意的說道。
“多謝大人提拔,下官領命。”範金鬥大喜,老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一朵花一樣。
其他眾人見狀,不管願意不願意,或是出糧或是出力,常樂都紛紛依照錢糧多少,授予官職,一時間雁門郡上下的官位都給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