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淡笑著把酒杯端在了手裡。
“有酒便好,有酒便好。”
韓媽媽默默的舒了一口氣,立即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多謝柳大人體諒,靈芝。”
“嗯,韓媽媽?”
“來,快賠媽媽敬柳大人一杯。”
靈芝忙不吝的點了點頭,連忙端起酒杯朝著柳大少望去。
“先生,小妹敬你一杯。”
“柳大人,奴家敬你一杯。”
“共飲,共飲。”
見到柳大少,二人已經放下了酒杯,靈芝立即提起酒壺為他與韓媽媽先後續上了一杯美酒。
韓媽媽見狀,笑盈盈的輕瞥了靈芝一眼,雙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這丫頭的眼力勁不錯,不枉自己辛辛苦苦的培養了她們姐妹們那麼多年。
“先生,小妹再敬你一杯,小妹先乾為敬。”
柳明誌輕笑著拿起了酒杯,徑直朝著嘴邊送去。
“一起喝。”
“靈芝,彆總讓柳大人喝酒,你也為她夾點菜墊墊肚子。”
“哎,女兒知道了。”
柳明誌見到靈芝正要為自己夾菜,立即伸手將佳人的玉手按了下去。
靈芝神色一愣,目光有些緊張的朝著柳大少看去:“先生?怎麼了?”
韓媽媽看到柳大少的舉動,在靈芝的話音落下後,神色也略顯緊張疑問道:“柳大人,是不是這些菜肴的種類不合你的胃口呀?
若是如此的話,奴家馬上吩咐人去給你柳大人你更換其它的菜肴。”
柳大少看著韓媽媽,靈芝兩人忽然有些緊張的表情,神色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韓媽媽,你不用多想,並非是你準備的這些菜肴不合口,而是本少爺我現在真的是吃不下去了。”
“這,難道柳大人你今天的早飯吃的很晚嗎?”
“早飯吃的不晚,可是大約在小半個時辰之前,朱大侯爺他又請本少爺吃了一頓豐盛的酒菜。
從早上到現在,本少爺已經一連著吃了兩頓飯了。
韓媽媽你覺得,現在我還能在吃下去很多的東西嗎?”
聽完柳大少的解釋,韓媽媽頓時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奴家還以為是自己招待不周了呢。”
柳明誌反手將六道菜肴推到了韓媽媽,靈芝二人的麵前,輕笑著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口。
“靈芝,你吃過早飯了嗎?”
“回先生,小妹已經用過早飯了。”
“韓媽媽,你呢?”
韓媽媽風韻猶存的俏臉微微一囧,神色略顯尷尬的說道:“柳大人,不瞞你說,朱候爺去找奴家的時候,奴家還在被窩裡麵睡懶覺呢!”
柳大少看著韓媽媽有些尷尬的神色,樂嗬嗬的豎了一個大拇指:“嗬嗬嗬,不得不說,韓媽媽你這日子過得,真是好生自在呀。”
“哎呀,柳大人呀,奴家也不想這樣呀。
這不是最近的這段日子裡麵,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了嗎?
外麵天寒地凍,北風呼嘯不停,除了特殊的情況之下,幾乎很少有人一大早上就出門的。
因此,來天香樓尋歡作樂的客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奴家就算是天一亮就起來,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客人好招待的。
既然如此,奴家還不如待在房間裡麵睡懶覺呢。”
柳明誌樂嗬嗬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通透。”
“嗨,讓柳大人你見笑了,奴家這也是沒有辦法。”
“喝一個。”
“奴家敬你。”
“韓媽媽,既然你還沒有用早飯,這些飯菜就交給你了。”
韓媽媽連忙用手絹擦拭一下嘴角,看著柳大少說道:“柳大人,這不合適,這不合適。
這乃是奴家給你準備的酒菜,奴家自己怎麼能吃呢。”
“韓媽媽,咱們也算是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相識了,沒必要在意那麼多。”
“可是……”
柳明誌抬手示意了一下,淡笑著說道:“這麼好的菜肴,總不能浪費了吧。”
韓媽媽神色遲疑了一下,苦笑著點了點頭。
“好吧,柳大人你都這麼說了,奴家敢說不吃嗎?”
“那就動筷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柳大人,奴家怎麼能繼續待在這裡打擾你和靈芝敘舊呢?
這些菜肴奴家帶回去再吃,我就不耽擱你和靈芝繼續敘舊了。”
“如此也好。”
“柳大人,奴家擔心靈芝一個人陪不好你。
你看,用不用奴家馬上讓人去把晴雨,夕月,鈴仙……她們姐妹幾人喊過來,與靈芝一起陪著你?”
韓媽媽的話音一落,靈芝的俏臉頓時變得幽怨了起來。
“韓媽媽。”
韓媽媽起身走到靈芝的身邊,故作沒好氣的在她的額頭上麵輕點了一下。
“臭丫頭,媽媽這樣做是為了你們姐妹好。
待會你去撫琴之時,總不能讓柳大人一個人在這裡乾坐著吧?”
靈芝看了柳大少一下,這才神色乖巧的點了點頭。
“嗯嗯嗯,女兒明白了,多謝媽媽。”
韓媽媽輕笑著頷首示意了一下,轉身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柳大人,你看?”
柳明誌神色遲疑了片刻,捏起一顆瓜子丟到了嘴裡。
“晴雨,鈴仙她們姐妹幾個都在乾什麼呢?”
“回柳大人,晴雨她們幾個丫頭,現在要麼在房間裡忙碌自己的事情,要麼就去後院閒逛了。
隻要柳大人你同意,她們姐妹幾人隨時可以上來陪你喝酒。”
柳明誌輕輕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雙眸微眯的沉默了起來。
不一會兒。
柳明誌神色唏噓的輕籲了一口氣,抬眸看著韓媽媽淡笑著頷首示意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們姐妹一起過來吧。”
韓媽媽頓時神色一喜,滿臉笑容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是是是,柳大人你先稍坐片刻,奴家這就派人去把晴雨她們姐妹五人喊上來。”
“且慢。”
“柳大人?”
柳明誌抽出了腰間的旱煙袋,起身朝著身後半開的窗戶走了過去。
“咱們也不知道晴雨她們姐妹們吃過早飯了沒有,因此飯菜不用撤了,留給晴雨,夕月她們姐妹幾個吧。”
韓媽媽毫不猶豫的說道:“好好好,奴家知道了。”
柳明誌將火折子收入了袖口裡麵,對著窗外輕輕地吐了一口輕煙。
“還有。”
“柳大人你說,奴家聽著呢。”
“朱潤他們幾個,現在還在樓下的大廳裡麵?”
“沒錯,奴家上樓之前,朱候爺,宋大人他們幾個人正在大廳裡麵等著柳大人你呢!”
柳明誌抬手扇了扇麵前繚繞的輕煙,回眸看了韓媽媽一眼。
“韓媽媽,待會等你通知了夕月,晴雨她們姐妹幾人一聲後,就去把天字號雅間給安排一下吧。”
韓媽媽笑嗬嗬的朝著柳大少走去:“柳大人,咱們都已經相識幾十年了,奴家自然清楚你的習慣。
因此,奴家早在上樓之前,就已經派人去雅間那邊收拾了。”
柳明誌先是臉色一愣,繼而輕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本少爺就多謝韓媽媽了。”
“哎呦喂,柳大人,這都是奴家應該做的小事情罷了。”
韓媽媽說著說著,笑眯眯的瞄了一下身後的靈芝。
“柳大人,不知你是現在就帶著靈芝移步天字號雅間呢?還是過一段時間再移步過去呢?”
柳明誌輕輕地籲了口氣,端著手裡的旱煙袋,轉身趴在了窗台上麵。
“韓媽媽,你隻需要派人把朱候爺他們幾個請過去就行了。
至於本少爺,我就不過去了。”
“什麼?柳大人你不過去天字號雅間嗎?”
柳明誌默默的砸吧了一口旱煙,神色唏噓的打量著天香樓外的風景。
“你覺得本少爺若是過去了,朱潤,老王他們幾個還能玩的儘興嗎?”
韓媽媽先是臉色一怔,雙眸輕轉的稍加思索了一下,瞬間便反應過來柳大少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了。
看著柳大少俯身在窗台之上,散發著淡淡惆悵之意的背影,韓媽媽在心中默默的感歎了一番。
“這……柳大人,奴家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
本少爺就不過去了,你隻需要讓姑娘們把朱潤他們等人伺候好就行了。”
“好的,柳大人,那奴家就先下樓了?”
“嗯,去吧,”
韓媽媽轉身走到房門後麵,拉開了房門之後,徑直朝著房中的靈芝看了過去。
“靈芝。”
“哎,韓媽媽?”
“好好的陪著柳大人,媽媽就先下去了。”
“嗯嗯嗯,靈芝知道了,韓媽媽你慢走。”
韓媽媽淡笑著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房門。
靈芝看著關上的房門,傾著柳腰拿起了凳子上麵的大腸,蓮步輕移的走到柳大少的身後停了下來。
“先生,窗戶這邊冷風大,要不你還是披上大氅吧。”
柳明誌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佳人,輕笑著搖了搖頭。
“靈芝,不用了,先生不冷。”
“先生,可是!”
“靈芝,我真的不冷。”
“好吧。”
“靈芝。”
“哎,小妹在。”
柳明誌轉身倚靠在身後的窗台上,伸手將佳人的玉手攥在了手裡。
靈芝嬌軀一顫,用貝齒輕咬了幾下紅唇,微微側身依偎在了柳大少的懷裡。
“先生。”
柳大少低眸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前的佳人,目光柔和的輕聲問道:“靈芝,跟先生說實話,想歸為良人嗎?”
靈芝嬌軀再次輕輕地顫栗了一下,微微揚起玉頸,美眸複雜的朝著柳大少望去。
“先生,你問的是贖身歸為良人嗎?”
柳明誌淡笑著回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贖身歸良了。”
柳大少本以為自己說出這番話,靈芝會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然而,這一次他想錯了。
靈芝聽完柳大少的話語之後,俏臉之上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之意,一雙輕靈的美眸之中,反而流露出了淡淡的迷茫之色。
柳大少見到佳人迷茫的眼神,神色不由的怔然了一下。
佳人此時的的反應,與自己心中所想的反應,可謂是截然不同。
靈芝從發呆中反應了過來,默默的與柳大少對視了起來。
“先生。”
“嗯,你說。”
“小妹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不知當講與否。”
柳明誌淡淡笑點了點頭:“好,你問吧。”
“先生,你想問的是小妹自己想要贖身歸為良人,還是先生你打算為小妹贖身歸為良人?”
“這……這有什麼區彆嗎?”
靈芝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默默的倚靠在了柳大少的肩膀之上。
“嗯,區彆很大。”
“不是,靈芝都把為兄給搞糊塗了。
無論是本少爺為你贖身歸良,還是你自己贖身歸良,最終都是歸為良人的身份。
這兩種情況,怎麼會有區彆呢?”
“因為按照規矩來說,若是先生你為小妹贖身歸良的話,那小妹從今以後,就永遠都是你的人了。”
柳明誌眉頭微皺的看著懷裡的佳人,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難道你自己就不想去奴籍,歸為良人嗎?”
靈芝抬眸看著柳大少,輕輕地將柳大少的手臂攬入了懷裡。
“先生,若是你為小妹贖身歸良的話,小妹當然願意。
你什麼時候為小妹贖身,小妹便隨時收拾一下自己的細軟,跟隨先生你離去。
若是小妹自己贖身歸良的話,那就算了。”
“為什麼?”
靈芝默默的抿了幾下自己的櫻唇,麵露酸楚之意的朝著窗戶外望去。
“先生,小妹的家早已經已經沒了,小妹的家人也早就已經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小妹就算是自己贖身歸良,恢複本名了,最終又能去哪裡呢?
京師這麼大,卻沒有小妹家,更沒有小妹的家人了。
既然如此,小妹還不如繼續留在這天香樓裡麵呢!
起碼這天香樓裡有韓媽媽,和陪著小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一起作伴。”
“你的家鄉在哪裡?”
“順州。”
“順州府那邊?”
“對,順州府。”
“那你是怎麼來到京城,又怎麼來到天香樓的呢?”
靈芝目含回憶之色的沉默了一會,看著柳大少默默的搖了搖頭。
“快要記不清了。”
“嗯?記不清了。”
“對,隻是隱隱約約的記得,當年家鄉鬨了大災。
我爹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把我賣給了彆人。
至於最後是怎麼來天香樓的,小妹的印象幾乎快要模糊了。”
柳明誌什麼感慨的沉默了許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著什麼為好。
唯有一聲歎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