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察覺到了佳人美眸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竊喜之意,神色有些唏噓的吐出了口中的煙霧。
清風拂麵而過,出去了縈繞在柳大少麵前的嫋嫋輕煙。
“丫頭。”
任清蕊聽到柳大少的招呼,立即壓下了心裡的激動之意。
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佯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轉頭朝著柳大少望去。
“哎,咋過了?”
“丫頭,為兄怎麼覺的你似乎很希望,今天晚上能夠下來一場傾盆大雨呀。”
任清蕊聽著柳大少腔調古怪的話語,宛若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奶貓,雙手一把掐住了柳腰,氣呼呼的蹙起了娥眉。
抬腳轉到柳大少的麵前,佳人的俏臉之上展露出被冤枉的‘氣惱’之色,狠狠的朝著他瞪了過去。
“大果果,你咋過能憑空汙人清白撒?
妹兒我啥子時候希望,今天晚上能夠下來一場傾盆大雨了?
你要曉得,妹兒我平日裡可是依靠大山生活的人。
今晚若是下一場傾盆大雨的話,明天的山道上麵肯定會變得泥濘濕滑。
這種情況之下,妹兒我就沒得辦法上山去采藥,或者去采野蘑菇了。
采不了草藥,也就賣不了錢。
掙不到銀子,妹兒也就沒有辦法為自己準備嫁妝了撒。
掙不到嫁妝錢,妹兒就沒有辦法出閣嫁人了。
你說說,這對妹兒我的影響多大啊!
如此一來,妹兒我又咋過可能希望今天晚上下一場傾盆大雨撒?
大果果,你自己想想,妹兒說的有沒有道理?”
任清蕊沒好氣的瞪著正在吞雲吐霧的柳大少,掰著自己的十根纖纖玉指,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了一番。
對柳大少憑空冤枉自己的行為,進行了有理有據的反駁。
柳大少眉頭微挑的看了佳人一眼,彎腰在鞋底磕出了煙灰,扭動著腰肢舒展了一下身體。
“嗯,好像是這個道理。”
“啥子叫好像是這個道理,明明就是這個道理好不好?”
柳明誌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抬手對著任清蕊豎起了大拇指。
“人才啊!”
任清蕊俏臉一愣,疑惑的問道:“嗯?啥子意思?”
“沒什麼意思,為兄我誇獎你呢!”
任清蕊將信將疑的看著柳大少,鼓著香腮嘀咕了片刻,怎麼也想不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真的假的?妹兒我咋過就那麼不相信撒?”
“當然是真的了,為兄我騙你乾什麼。”
任清蕊還想要說些什麼,柳大少隨手將旱煙袋背在腰間,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灶房走了過去。
“再過小半個時辰左右,太陽就該下山了。
彆耽擱了,快點來準備咱們的晚飯吧。”
“哦,曉得了。”
任清蕊嬌聲回應了一聲,輕咬了一下嘴唇,踮起腳尖抬頭望向了天邊如詩如畫的萬裡煙霞。
她盯著天際的夕陽觀察了良久,神色疑惑的收起了目光,聲若蚊蠅的嘀嘀咕咕的走向了灶房。
“這麼好的晚霞,今天晚上真的可能會下大雨嗎?”
對於心上人之前的那番猜測之言,佳人的心裡自然是欣喜萬分。
隻要今天晚上會有一場大雨降臨,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心上人,就可以留下來陪著自己多待上一天或者兩天的時間了。
可是當看到了天邊那如畫卷一般美輪美奐的晚霞,佳人的心裡又不由得有些懷疑。
這麼好的天氣,晚上應該是月明星稀的大晴天才對,下雨的幾率應該很小吧。
不過,現在的天氣似乎確實變得有些悶熱了呢。
任清蕊腳步輕盈的停在灶房的門外,轉身看向蹲在水缸旁邊,正熟練地清理著魚鱗的柳大少。
佳人神色遲疑的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傾著柳腰拿下了門後的圍裙,一邊係著圍裙,一邊裝作不經意的朝著柳大少看去。
“大果果。”
柳大少動作一頓,側身朝著正在係著圍裙的佳人看去。
“嗯?怎麼了?”
“今天晚上,真的會下雨嗎?”
雖然任清蕊故意做出一副平淡的表情,但是她內心的想法,又怎麼會瞞過的柳大少的眼睛呢?
對於她的那點小心思,自己不用猜,就知道這丫頭再打什麼主意了。
輕笑著搖了搖頭,柳大少繼續清理著手裡的雅魚。
“根據為兄的經驗,應該有個十之七八吧。”
任清蕊轉動了幾下眼睛,係著圍裙上的絲帶,俏臉平靜的走進了灶房之中。
“哦,要是真的會下雨的話,那晚上安歇之前,妹兒可得把院子裡的東西早早的收拾一下才行。”
剛一走進灶房裡麵,任清蕊頓時長籲了一口氣,俏臉激動的拍了拍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口。
“老天爺,你可一定要下雨撒!
不但要下,而且還要下大一點才行。”
“丫頭,為兄已經把兩條魚全都清理好了,你快點生火吧。”
“哎,妹兒曉得咯,我這就生火。”
“丫頭,籃子裡的這些菜是洗一半,還是一下子全洗了?”
“也沒買多少,大果果你全都洗了吧。”
“知道了。”
“對了,大哥哥。”
“又怎麼了?”
“灶房裡的辣椒不多了,妹兒要做的好幾道菜都需要用到辣椒。
等到你洗好了菜以後,再去院子後麵的山坡上采摘點辣椒回來。”
“好,為兄知道了。”
“還有,水缸裡的水也不多了,你待會再去泉眼處接幾桶清水回來。
剛才你不是說晚上可能會下雨嗎?
現在多備上一些清水,就省的頂著風雨再跑一趟了。”
“好家夥,你這是把為兄我當下人使喚了呀。”
“嘻嘻嘻,大果果你要是不樂意的話,那就你來做飯撒。
妹兒我去采摘辣椒,去泉眼挑水回來,你覺得咋過樣撒?”
“得得得,為兄去,為兄去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
在兩人有說有笑,互不相讓的鬥嘴聲中,小院的灶房上方升起了嫋嫋炊煙。
柳明誌將洗好的蔬菜放進了乾淨的木盆裡,起身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汗跡。
“丫頭,為兄去院子後麵摘辣椒了。”
“曉得了。”
柳大少走出院門外,身後忽的又響起了佳人清脆婉轉的吆喝聲。
“大果果,你走遠了嗎?”
“沒呢,又怎麼了?”
“妹兒剛才忘了給你說了,你摘辣椒的時候,順便再把柵欄裡的雞鴨鵝給喂一下。”
柳大少神色無奈的歎了口氣,輕搖著手裡的折扇朝著院子後麵的小山坡上趕去。
“得嘞,好好的做的飯吧。”
停在雞鴨鵝成群的柵欄外,柳大少伸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麵的細汗,仰頭望著逐漸變得有些昏暗的天色,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晚上的雨不會小呀。”
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柳大少提起了旁邊的竹籃,挨個的將裡麵的食物倒進了柵欄下的幾個食槽裡麵。
不知何時起,山坡上麵的風聲越來越大了。
吹得旁邊的花草搖擺不停,吹的山坡下的嫋嫋炊煙飛速散去。
柳明誌用衣擺兜著剛剛摘下來的辣椒,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不疾不徐的朝著山坡下走去。
剛一走進院落裡麵,柳大少便聞到了令人口齒生津的濃鬱香味。
“丫頭,為兄回來了。”
柳大少話音一落,灶房裡便馬上傳來了佳人的回應聲。
“咳咳咳,大果果,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了。
剛才吹來的那一陣風,把煙囪上麵的煙霧都倒吹回來了。
看來你說的沒錯,今天晚上十有八九真的要來上一場大雨。”
柳明誌走進了灶房裡,隨手將衣擺上麵的辣椒放到了旁邊的竹籃裡麵。
“丫頭,手藝不錯嘛,為兄才剛一進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了。”
“必須的撒,沒點真本事的話,妹兒我怎麼敢大包大攬的要給你做晚飯吃撒。”
“做好幾個菜了?”
“已經做好四個了,妹兒再做好兩個菜,一個湯就可以吃飯了。”
柳大少看了一眼正在往爐灶裡放著柴火的佳人,伸手捏起一塊芹菜炒肉,直接丟進了嘴裡。
“嘶嘶……嗯,好吃。”
“哎呀,大果果,你咋過跟小孩子一樣撒。
芹菜燒肉才剛出鍋,你也不怕燙到嘴了。”
“沒事沒事,為兄皮厚,不怕燙。”
“臭貧,快點泉眼挑水吧。
等你將水缸挑滿了以後,咱們正好就可以吃飯了。”
“得嘞,為兄這就去。”
懸在天邊的夕陽,終究是落了下去。
任清蕊看到柳大少放下了水桶,蓮步輕搖的從正房裡走了出來、
“大果果,妹兒剛才已經把所有的飯菜都端到正屋裡去了,你洗洗手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馬兒我也已經牽到偏房旁邊的棚戶下了,你就不用再去收拾了。”
“好的,為兄知道了你先進去等著吧。”
任清蕊抬手梳理了一下香肩之上,被迎麵而來的大風吹的有些散亂的頭發,笑靨如花的頷首示意了一下。
“哎,妹兒回去等著你。”
片刻之後,柳大少手裡拿著毛巾朝著佳人的閨房走了過去。
“轟隆隆……轟隆隆……”
柳大少剛一走進房中,昏暗的天空中忽的響起了振聾發聵的雷聲。
將毛巾搭在旁邊,柳大少回身看了一眼房間外越發陰沉的天空,歎息著走到桌案前坐了下來。
“唉,看來為兄說的果然沒有錯。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任清蕊將一雙筷子放到了柳大少麵前,笑盈盈的拍了拍桌案上麵的酒壇。
“大果果,你今天還喝酒嗎?”
柳明誌拿起筷子,隨手將酒杯推到了佳人的麵前。
“電閃起舞,雷鳴助興。
山雨欲來,佳人在側。
如此難得的機會,豈能無酒?”
任清蕊芳心一喜,笑盈盈的點了點臻首,毫不猶豫的拍掉了酒壇上麵的封泥。
“對對對,大果果你說的太對了。
如此難得的場麵,豈能無酒。”
任清蕊滿麵笑容的將酒壇放到了柳大少的麵前,反手將他的酒杯推了回去。
“大果果,起起坐坐的太麻煩了撒。
咱們兩個還是老規矩,自斟自飲撒。”
柳明誌雙手捧著酒壇深嗅了一口濃鬱的酒香,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得嘞,為兄聽你的。”
任清蕊舉止優雅的端坐了下來,伸手將桌案上的飯菜往柳大少麵前推了推。
“大果果,你先吃點菜墊墊肚子撒,咱們邊吃,邊喝,邊聊。”
柳大少斟滿了酒水,笑嗬嗬的拿起了碗筷。
“好,那為兄就好好的嘗一嘗,看看丫頭你的手藝進步了多少。”
任清蕊連忙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魚放到了柳大少的碗碟裡,目光中閃爍著濃濃的期待之意。
“大果果,你快嘗嘗味道如何。”
魚肉剛剛入口,柳大少忽的眼前一亮,立即抬頭朝著正在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佳人看了過去。
“這……這味道。
既不是京城的口味,也不是蜀地的口味。
而是,而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的味道。”
任清蕊看著驚訝不已的表情,嘴角微揚的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傻果果,你說錯了。”
“嗯?為兄哪裡說錯了?這道紅燒魚的做法,明明就是江南飯菜才會有的味道啊!”
柳明誌疑問了一聲,重新夾起一筷子魚肉送進嘴裡,細嚼慢咽的仔細品味了起來。
片刻之後,柳大少輕輕地咽下了嘴裡的食物,神色複雜的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丫頭,為兄可以肯定的說,你做這道菜的用料以及手藝,絕對是江南的做法。
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這道菜的味道,跟我娘做出來的味道大同小異。
來,喝酒。”
“妹兒敬你一杯。”
柳明誌將酒水一飲而儘,臉色惆悵的再次提壇斟滿了一杯酒水。
“丫頭,為兄已經快兩年,沒有吃過我娘她老人家親手做過的飯菜了。
說實話,我娘做的飯菜,算不上多麼的美味。
跟宮裡的禦廚和各大酒樓裡大廚一比,多少還是有些差距的。
可是,我娘她給為兄做的飯菜,為兄我吃的踏實。”
任清蕊放下酒壇,看著神色惆悵的柳大少嫣然一笑,再次夾起一塊魚肉放到了他的碟子裡麵。
“傻果果,知道妹兒我為什麼說,你說錯了嗎?”
“嗯?丫頭你什麼意思?”
“傻果果,妹兒我為你做的這道菜,並非是江南的味道。
而是,家的味道。”
“嗯?”
“因為這道菜的做法,是妹兒當年還在你們家居住的時候。
一點一點的,從伯母她老人家手裡學來的。”
柳大少神色一愣,苦笑著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怪不得,味道居然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