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翌日,日上三竿左右,柳明誌剛從睡夢中醒來便開口問道。
片息之後,房中並未響起聞人雲舒的回應聲,倒是門外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說話聲。
“姑爺,現在已經日上三竿左右了。
小姐早上起床後就去了夫人那裡了,姑爺你先起床洗漱,奴婢馬上去通知小姐。”
“蘭兒姐,你去服侍姑爺洗漱,我去夫人那裡通知小姐姑爺醒來的事情。”
“好,你先過去吧。”
房門外,兩個丫鬟輕聲交流了幾句,其中那個名為蘭兒的丫鬟推開房門,蓮步款款的走進了房中。
蘭兒徑直走到屏風後麵,停在床頭紅唇含笑的對著柳大少福了一禮。
“奴婢蘭兒,見過姑爺。”
柳明誌聽到蘭兒那似是雅言,似是蜀地方言的話語,目光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二八年華左右的小丫頭,淡笑著擺了擺手。
“蘭兒,免禮吧。”
“是,謝姑爺。”
蘭兒直起柳腰走向了旁邊的梳妝台,從梳妝台上拿起了一件淺藍色的士子儒袍,蓮步輕搖的走到床榻邊停了下來。
“姑爺,你昨天所穿的衣服上麵全是酒氣,小姐已經交給奴婢姐妹拿去浣洗了。
小姐去夫人那裡之前交代給奴婢姐妹,你起床之後讓奴婢服侍你穿上這件她事先給伱調好的長袍。”
“知道了,”
柳明誌輕笑著點點頭,隨手掀開了蜀錦的蠶絲被翻身下了床榻。
雙腳剛一落地,柳大少的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的側開了身體。
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現在竟然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我去,蘭兒,我身上的內襯呢?”
蘭兒看到柳大少的反應,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柳明誌的反應居然會比自己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還要強烈那麼一點點。
蘭兒嬌俏的小臉微紅的瞄了一眼側開身子的柳大少,抿著紅唇偷笑了幾下。
原來自己的這位姑爺竟然這麼有趣。
自己一個小姑娘都不怕他把自己給怎麼樣了,他反而一副害怕自己要把他給怎麼樣了的反應。
“姑爺,你身上的內襯也都是酒氣,小姐也讓奴婢姐妹拿去浣洗了。
奴婢的手上有新的內襯,我這就服侍你更衣。
姑爺,奴婢一個小姑娘都不害羞,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害羞的?
怎麼?難道你還害怕奴婢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會把你一個大男人給怎麼了嗎?
彆害羞了,快把手抬起來吧,奴婢服侍你更衣。”
蘭兒一邊朝著柳大少的麵前走去,一邊不大不小的開了一個小玩笑。
看的出來,蘭兒這丫頭應該是屬於那種性格比較開朗,活潑的姑娘。
可惜,她不清楚眼前這位姑爺的真正身份。
若是知道了的話,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這個膽子,敢跟柳明誌開這種略帶調侃之意的小玩笑。
柳明誌聽到蘭兒略含調侃之意的話語,見到她停在了自己的麵前,臉色有些窘迫的張開雙臂。
到了自己這般年紀,什麼樣的場麵自己沒有經曆過。
剛才之所以會有那般反應,倒不是害羞什麼。
主要是事情太突然了,毫無心理準備的在一個陌生的小丫頭麵前呈現出這副一絲不掛的姿態,心裡有些尷尬罷了。
若是換成一個熟悉的丫鬟服侍自己更衣,自己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彆扭的反應。
低頭看著一臉認真的為自己更衣的小丫頭,柳明誌習慣性的用手指梳理了小丫頭耳邊有些散亂的烏黑秀發。
“蘭兒。”
“嗯?怎麼了姑爺?”
“你一個還沒有嫁人的小姑娘,就一點不知道害羞呀?”
蘭兒為柳明誌係好內襯上麵的繩帶,伸手拿起旁邊的淺藍色長袍,笑臉盈盈的套在了柳大少的手臂之上。
“姑爺,不是蘭兒不知道害羞,而是我們身為奴婢,乾的就是服侍人的活計。
為了讓家裡人少辛苦一點,奴婢委屈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
又不是奴婢一個人這樣,天下所有的丫鬟不都一樣嗎?
再者說了。”
“嗯?再者怎麼了?”
蘭兒抿著櫻桃小嘴笑了笑,走向梳妝台拿起一條玉帶折返了回來。
“再說了,昨夜幫著小姐服侍姑爺你寬衣的時候,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奴婢全都看到了。
又不是第一次見了,奴婢還有什麼好害羞的呢!”
“額!”
“哦,對了,不知奴婢自己看到了,很多姐妹也都看到了呦。
奴婢聽環兒姐姐說,姑爺你那……
嗯哼,挺威武的!
噗嗤……”
柳明誌看著小丫頭忍俊不禁的嬌俏小臉,臉色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
“小丫頭,真是不知道害羞。”
“呀,姑爺你的腰帶好精致啊,上麵的紋路也好精美,蘭兒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漂亮的腰帶呢!”
蘭兒口中一邊說著驚訝連連的話語,一邊將腰帶佩戴在了柳明誌的腰間。
柳明誌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擼起衣袖朝著換洗架走了過去。
“不過是一條腰帶罷了,再好看又能怎麼樣。”
“姑爺,奴婢服侍你洗漱。”
“不用了,洗漱我自己來就行了,蘭兒你把毛巾給我準備好就行了。”
“是,奴婢知道了。”
柳明誌洗漱過後,拿過蘭兒手裡的毛巾,擦拭著臉上的水跡走向了正堂。
剛剛走到正堂,聞人雲舒便端著一個托盤蓮步輕搖的走進了房間裡。
“夫君,你起來了。”
柳明誌拿下臉上的毛巾,神色有些慵懶的點了點頭。
“嗯,醒來了。”
聞人雲舒走到桌案旁,隨手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麵之上。
“舒兒,這是?”
柳明誌坐在椅子上,看著桌麵上的托盤疑問道。
“妾身擔心你宿醉之後會難受,給你準備的醒酒湯。
一路上涼的也差不多了,你快點喝了吧。
怎麼樣,夫君你現在頭疼不頭疼?”
柳明誌扭動了幾下脖子,伸手接過了佳人遞來的醒酒湯。
“還好,問題不大。
老爺子和嶽父大人那邊怎麼樣了?他們兩個起來了沒有?”
聞人雲舒端坐在椅子上麵倒了一杯茶水,俏臉嗔怪的白了柳大少一眼。
“比你早醒來半個時辰左右,也是剛喝過妾身準備的醒酒湯。
你們幾個也真是的,喝酒就喝酒唄,非要一下子喝那麼多。
明明連路都快走不穩了,還非要嚷嚷著自己還沒有喝多,還能再繼續喝。”
柳明誌放下了手裡的湯碗,急忙看向了俏臉嗔怒的瞪著自己的佳人。
“舒兒,為夫我昨天喝多了之後,沒有乾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吧?”
聞人雲舒淺嘗了一口茶水,美眸翻著白眼嬌哼了一聲。
“你說呢?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
柳明誌臉色一僵,心裡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舒兒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昨天自己喝醉了以後發酒瘋了?
不至於吧,自己的酒品一向挺好的啊!
柳明誌微微眯著眼睛,開始仔細的回憶起了昨天喝過酒以後發生的事情。
然而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隻是隱隱約約的有點印象,當時自己好像是陪著老爺子他們爺倆一起聊天來著。
至於聊了些什麼,除了一些模糊的畫麵,其它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再後來的話。
再後來的話,自己就真的是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了。
實在回憶不起來後麵發生了什麼,柳明誌心裡不由得有些突突了起來。
喝醉了不可怕,怕的是事後有人幫你回憶。
“咕嘟。”
柳明誌吞咽了一下口水,臉色有些緊張的看向了聞人雲舒。
“不……不會吧?為夫不會真的乾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了吧?
舒兒,你就彆賣關子了,快告訴為夫我到底乾了什麼事情?”
聞人雲舒看到夫君那緊張兮兮的表情,抬手輕掩著紅唇偷笑了幾聲。
“吹牛算不算丟臉的事情?”
柳大少頓時舒了口氣,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
“嗨,舒兒你嚇死為夫得了,這算什麼丟臉的事情,哪一個大老爺子喝醉酒以後還沒吹過幾句啊!
彆說為夫了,在為夫認識的的男人裡麵,喝醉酒以後就沒有一個不……”
柳明誌說著說著,忽的臉色再次緊張的朝著佳人看了過去。
“等等,為夫吹了什麼牛?”
聞人雲舒將茶杯放在桌麵上,眼神怪異的扣弄著自己的指甲蓋。
“也沒吹什麼大的,就是吹噓自己當年多能喝,多能喝來著。”
聞人雲舒沒等柳大少鬆口氣,檀口微張的接著說道:“然後又說了你自己當年去煙雨樓閣,蓬萊閣,天香樓,醉春樓,宜春坊等等,等等這些煙花地方以後。
是多麼的瀟灑,多麼的愜意,多麼的揮金如土。
又是何等的豪氣,一下子點了七八個桃李年華的妙齡佳人作陪,居然還能在她們之間收放自如。
原來在妾身姐妹不知道的時候,夫君你是如此的風流倜儻呢!
對了,夫君你還說了,你當初年少之時在金陵之時,在煙雨樓閣中一次夜禦八位……”
柳明誌聽到聞人雲舒越說越離譜,神色窘迫不已的急忙悶咳了一聲。
“嗯哼,咳咳咳咳,可以了,可以了。
舒兒,你不用幫為夫我再回憶了。”
“哎呦,那怎麼能行呢?
夫君你當年如此的威武,妾身怎麼豈能不好好的幫你回憶回憶呢?
夫君,你說姐妹們要是知道了你居然如此的厲害,她們會如何作想?”
站在一旁服侍的蘭兒,聽到聞人雲舒那充滿揶揄意味的話語,情不自禁的悶笑了出來。
“噗嗤——”
蘭兒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急忙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櫻桃小嘴。
俏臉緊張的走到柳大少,聞人雲舒夫婦兩人的麵前,蘭兒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
“姑爺,小姐,蘭兒知錯,蘭兒知錯,請姑爺和小姐責罰。”
蘭兒嬌俏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安之色,嬌小玲瓏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栗了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笑出來的行為,在兩位主人的麵前有多麼的實力。
可是,自己也不想這樣的。
實在是小姐的話說的太有趣了,自己真的是忍不住了。
柳明誌將手裡的湯碗放在了托盤裡,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快起來吧。”
“蘭兒,不怪你,起來吧。”
“謝姑爺,謝小姐。”
蘭兒起身以後,神色感激的看著柳明誌夫婦兩人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柳明誌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臉色尷尬不已的歎了口氣。
“然後呢?老爺子和嶽父大人他們倆聽了以後什麼反應?”
聞人雲舒臉色怪異的嗤笑了幾聲,美眸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嗬嗬,那反應可激烈了,一個個吹的比你還厲害。
尤其是爺爺他老人家,更是為老不尊。”
聞人雲舒說著說著,俏臉糾結的暗啐了一聲。
“呸,妾身才懶得說你們三個那些酒後的胡話,你們自己回想去吧。”
柳大少見到俏臉上那嗔怪的表情,頓時臉色一喜,眉開眼笑的抽出了腰間的旱煙袋。
“老爺子,嶽父大人他們兩個也吹牛了?”
“你自己問他們去。”
“不用問,不用問,隻要他們倆也跟為夫一樣一起吹牛了,那為夫就放心了。”
柳明誌從袖口裡掏出火折子點燃了煙絲,樂嗬嗬的吞雲吐霧了起來。
一個人丟人,那叫丟人。
大家一起丟人,那怎麼能叫丟人呢。
那叫酒逢知己千杯少才對。
“舒兒,你快跟為夫講一講,老爺子和嶽父大人他們兩個是怎麼為老不尊的?”
“去你的,老老實實的抽你的煙去。”
“說說唄,為夫好奇。”
聞人雲舒嬌嗔的白了柳大少一眼,起身朝著房外走去。
“大哥,大嫂他們兩口子帶著侄兒侄女回家裡來了,咱們一起過去見一見他們吧。”
柳明誌神色一愣,急忙端著煙槍跟了上去。
“什麼?怎麼來的這麼快,嶽父大人不是昨天下午才派人去通知他們的嗎?”
“大哥他們就在城北的宅子裡住著,現在到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大哥他們一家人一大早上就回來了,誰讓你們一個個喝的起來不來床呢?”
“原來如此,嶽父大人他昨天也沒有詳說,為夫我還以為大哥他們一家在彆的州府居住著呢!”
“妾身倒是想跟你詳說,你也得給我機會呀。”
夫婦兩人有說有笑的鬥著嘴,一路趕到了聞人府的正廳之中。
柳明誌敢乾步入正廳之中,一個與柳大少年齡相仿的中年人急忙迎了上來,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跟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美婦,兩個青年男女亦是緊隨其後的躬身行禮。
“草民聞人雲劍,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民婦楚幼荷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草民聞人長青,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草民聞人清月,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明誌看到麵前給自己行禮的四人,急忙伸手示意了一下。
“免禮免禮,都是一家人,無須多禮。”
“謝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