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永平三年三月二十四日。
趙王李濤舉兵入京月餘卻久攻不下,翌日下午炮轟京城西門,修繕完整的京城西門清陵門險些陷落趙王李濤麾下攻城大軍的炮火的手裡。
對於趙王李濤為何會有邊軍手裡才會有的作戰利器,火炮這種大殺器眾說紛紜。
有傳言說是有某位北疆六衛的大將軍暗中支持趙王舉兵,為並肩王討回遇刺身亡的公道。
而最值得懷疑,且被懷疑最多的北疆六衛大將軍便是虎賁軍大將軍雲衝與龍武衛大將軍張狂兩人。
虎賁軍大將軍雲衝乃是當朝一字並肩王柳明誌的親姑父,因為朝廷對於並肩王遇刺身亡模棱兩可的交代心懷不滿,暗中支持趙王舉兵有著極大的可能。
而龍武衛大將軍張狂,乃是一字並肩王柳明誌關係相當不錯,私交甚密的舅舅,加上並肩王府坐落潁州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並肩王遇刺身亡之事,朝廷給的答案稀裡糊塗,虎頭蛇尾,並肩王的舅舅龍武衛大將軍張狂要為外甥討回公道,支持趙王李濤舉兵完全合情合理。
然而傳言終究隻是傳言而已,沒有被證實,誰也不敢明麵上議論雲衝,張狂兩人的是非。
他們兩位都是鎮守邊關多年的大將軍,手中的虎賁,龍武兩衛兵馬皆是精銳中的精銳。
沒有證據確鑿之下,敢明麵上非議兩位手握重兵的邊軍大將軍,除非長了兩個腦袋,想跟龍武,虎賁兩衛麾下十萬在屍山血海中摸爬打滾出來的精銳雄師掰掰手腕子。
就算張狂,雲衝兩位大將軍不以朝廷的名義出麵。
江南柳,西北雲,漠北張,東海白。
張狂,雲衝兩人恰恰是出自四大四家中其中兩家的人物。
哪怕僅僅隻是依靠世家的力量,就足以讓那些膽敢造謠生事的人喝上幾壺。
關於張狂雲衝兩人可能暗中支持趙王李濤火炮的傳言尚未告一段落,新的流言傳遞出來。
趙王李濤手裡的火炮十有八九是出自蜀王世子李庚之手。
畢竟其父王蜀王李雲龍當年造反之時,也有火炮在手,如今他協同趙王李濤舉兵攻打京城,拿出火炮這等利器協助攻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謠言四起,卻始終沒有任何一個謠言能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什麼。
京城態勢雖然緊張,可是相比當年蜀王,慶王,雲王,景王幾人的聯手造反,僅僅趙王一人舉兵的兵力,對京城來說還沒有達到最壞的情況。
雲陽本想再派遣一路兵馬馳援京城,儘快結束趙王李濤舉兵事宜,使得後方安寧,人心穩定下來。
然而斥候突然偵察到城外有一支突厥旗號的兵馬在城外居無定所的遊蕩著,令雲陽放棄了再派遣兵馬入京勤王救駕的心思。
金國小公主完顏落月離開大龍北疆之時,大肆宣揚要班師南下攻城與大龍決一死戰的傳言鬨得人儘皆知。
這個時候城外又出現了突厥旗號的兵馬。
令雲陽都不得不緊張了起來。
最令雲陽擔憂的還是消失了月餘以來毫無動靜的新軍六衛二十多萬鐵騎將士。
雖然親眼目睹了柳大少躺在棺材中的屍首,可是出於軍人的直覺,雲陽始終覺得柳大少遇刺身亡的事情沒有表麵看到的那麼簡單。
二十四萬大軍解甲歸田之後音訊全無,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令雲陽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趙王李濤打著為姑父柳明誌討回公道的名義舉兵造反,在雲陽看來不過是小打小鬨而已,並不值得憂慮。
令雲陽憂心忡忡的是新軍六衛的二十多萬精銳鐵騎。
他們若是聚集京師城下聚兵造反,僅僅依靠半精銳,半新軍的禁軍跟自己調入京城的十萬精銳,根本阻擋不住他們的腳步。
偏偏城外有一支突厥兵馬伺機而動,又有金國小公主完顏落月威脅的話語在先。
雲陽根本無法抽身去考慮新軍六衛可能造反的事情。
由於雲陽調回京師勤王救駕的十萬精銳及時趕到,趙王李濤已經呈現出了敗勢。
而京城發生的所有戰事,始終都沒有逃脫一個人暗中蟄伏的窺探。
明州城主街之上。
京城戰事陷入水火不容的膠著之狀,而明州府境內的百姓卻絲毫沒有遭受戰亂的波及,依舊穩定的過著自己安居樂業的生活。
明州城中主街之上。
一個中年壯漢手持一杆長槍揮舞的虎虎生風寒光閃爍,在數十個百姓的圍觀下槍尖密密麻麻的抖動著迎著日光閃耀著刺眼的寒芒。
壯漢淩空翻轉了一下,手中的長槍朝著五步外一個紮好的草人刺去。
一聲脆響傳出,長槍尖銳的槍尖刺入草人之中,壯漢手臂肌肉縱橫,用力一擺,木樁混合著上麵的稻草碎裂開來。
木屑翻飛,稻草散落了一地。
“好,再來一個!”
“兄弟好功夫,再來一段。”
“這麼好的功夫不征戰沙場為國出力,卻淪落在街頭賣藝,真是可惜了。”
圍觀的百姓中不乏有人歎息著搖搖頭,然後丟出了幾個銅板。
壯漢收起長槍,憨笑著對著周圍圍觀的百姓鞠了一躬。
“多謝諸位的捧場,今日已經兩個時辰了,在下要回去休息了,明日再來獻醜!”
中年壯漢說完,也不嫌棄丟人,蹲在地上默默的撿拾著散落在腳下的銅板。
一個身著白衣,頭戴綸巾,手中一把折扇緩慢揮動著著的青年從袖口裡取出一錠銀子丟在了中年壯漢的麵前,手中的折扇輕輕的搖動著,似笑非笑的看著蹲在自己麵前渾身肌肉的壯漢。
“你這遊戲人間的姿態真是彆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一邊撿拾著銅板,一邊道謝的壯漢動作一怔,咧著嘴笑了兩聲,抬眸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手中折扇輕輕揮動,一副世家翩翩公子哥,臉色有些古怪的青年。
“大將軍手中槍翻江倒海,也擋不住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不賣藝掙點銀子,怕是就要露宿街頭了。”
“那麼你的槍,還能翻江倒海嗎?”
“嗬嗬.......大帥說能就能,大帥說不能便不能。”
“嶽州走一趟?”
“固所願而!”
嶽州定陽縣馮家村。
十幾個半大孩童手中揮舞著枝條,跟在一個腰間掛著一把古樸的樸刀,手中提著一個酒葫蘆不時地喝上一口,一瘸一拐朝著河邊草棚走去胡子拉碴的漢子身後蹦蹦跳跳的哼唱著童謠。
“瘸子叔,今天又該給我們講你編的故事了!”
“對啊!對啊!生子哥說的沒錯,瘸子叔,今天又該給我們講故事了,雖然你講的那些打仗的故事都是你自己編出來的,但是我們聽著真的很激動。
恨不得長大以後跟你說的周將軍,程將軍他們一樣躍馬揚鞭,驅逐胡虜,保護我大龍家國安寧。”
“瘸子叔,你快接著跟我們講講吧,攻打完車師前國之後怎麼樣了?是不是該一統西域了?”
提著酒葫蘆的漢子聽著十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詢問聲,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個桐樹下停了下來,拔掉酒葫蘆上的麵的塞子仰頭痛飲了一口。
環視著老老實實圍坐在身邊的十幾個半大孩子嗤笑了兩聲。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老子給你們說多少次了,這些故事不是老子編的,是老子我親身經曆的!
老子當年在咱們當朝並肩王的統領之下,百戰百勝,殺得敵人聞風喪膽,可是被朝廷封了侯爺的大將軍。”
“切,瘸子叔就會吹牛,先生說,侯爺那可是千軍萬馬中浴血奮戰殺出來的英雄豪傑,哪像你一樣,窮的打酒喝都喝最便宜的。”
“沒錯沒錯,瘸子叔你就彆吹牛了,小心把天給吹破個大窟窿。”
漢子望著周圍孩童不信任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抬手撫了一下腰間的戰刀苦笑了兩聲。
將軍未掛封侯印,腰間常懸帶血刀。
這些臭小子說得對,自己哪像一個侯爺應該有的樣子。
也是,當初的清通侯,在兩個月前就不複存在了。
拍了拍自己留下了暗疾的大腿,漢子目光黯然依靠在桐樹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小子們,瘸子叔接著給你們講我編出來的故事。
話說,西征大軍在車師前國中了敵人的奸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損失,當初的西征大元帥柳明誌立刻下令..............”
今天的故事講完了,彆耽擱老子休息了,小崽子們,回去吃飯去吧。
十幾個孩童戀戀不舍的站了起來:“瘸子叔,我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將軍的,你等著看吧!”
“好啊,老子等著你成為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給瘸子叔我看看。
滾蛋吧,彆打擾老子休息。”
漢子說完,抱著酒葫蘆假寐了起來。
“本少爺當年有這麼神機妙算嗎?你不去酒樓說書,實在有些屈才了!
程凱,好好學學,比起你街頭賣藝來說,這家夥現在才是真正的遊戲人間。”
“這不是遊戲人間,這是活脫脫的酒鬼才對!”
假寐的漢子猛然睜開了眼睛,望著站在自己數步外手搖折扇的柳大少,跟一邊背著長槍的程凱眼底閃過一抹激動之色。
“到時間了?”
“是啊,到時間了,你這帶血刀也該重見天日了。”
“也是該到渝州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