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望著柳明誌準備起身告退的模樣,稍加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宣紙便站了起來。
“姑父且慢!”
柳明誌疑惑不解的望著李曄,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事情。
“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李曄望著殿外黯淡的夜色,起身走到了柳大少的麵前:“姑父,天色已晚,宮門應該已經封閉了,朕看你就彆回去了,與朕同榻而眠好了。
正好朕還有彆的事情想要向姑父討教。
不如你與朕徹夜長談,為朕解惑一二如何?”
柳明誌急忙躬身行禮:“臣不敢,若是陛下心有疑問,臣多耽擱一些時辰回去也無妨,但是與陛下同榻而眠,臣萬萬沒有這個膽子。
君臣有彆,臣豈敢龍榻安歇。
請陛下切莫此言。
臣誠惶誠恐。”
“姑父何至於此,這是朕親口所言,姑父無須感到惶恐。
沒有姑父的鼎力相助,就不會有朕的今日。
彆說將龍榻讓與姑父一半同眠,就是將整個龍榻留給姑父安歇又有何不可。”
“臣惶恐,請陛下切莫再言此事。
煩請陛下還是先說解惑之事吧!”
李曄看著柳明誌畢恭畢敬的模樣,目光複雜惆悵,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些許功夫之後,李曄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罷了,既然姑父不願與朕同榻而眠,朕也不好強求了。
姑父稍候,朕去去就來。”
“臣領命。”
李曄轉身朝著殿後走去,柳明誌緩緩的直起了身子,目光幽邃的望著李曄的背影微微搖頭。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不知道李曄此舉是無心,還是想要試探自己什麼。
柳明誌心裡明白,僅僅一年光景,再也不能將李曄當成昔年的那個毛頭小子看待了。
他的心智正逐漸的向著其祖父李政的影子靠攏。
柳明誌不由的有些感慨,李曄的成長已經遠超了自己的預期。
盞茶左右,李曄抱著一摞厚厚的奏折朝著柳大少走了過來,將奏折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李曄轉身拿了兩個燭台擺在一旁,將周圍變得明亮起來。
柳大少詫異的望著桌案上的那些奏折:“陛下,這是?”
李曄拿起一本奏折對著燭火隨意的翻看了一下便遞給了柳明誌。
“姑父,這些折子是大龍各地州府官員呈上來的奏折,上天保佑,截止目前,我大龍各地並未因為大雪的緣故發生什麼不利朝廷的事情。
尤其是朕與滿朝文武寢食難安的疫情之事,從這些折子裡麵來看,目前各地州府的百姓還沒有疫情爆發的端倪出現。
朕想,最危機重重的嚴冬已經過去,開始入春了,疫情並未肆虐,是不是意味著新的一年我大龍仍舊會像以前一樣穩如泰山。”
柳明誌接過奏折對著燭火翻看了片刻,將上麵記述的內容詳細的過目了一遍。
“陛下所言甚是,好事,好事啊。
隻要沒有大的疫情在大龍境內肆虐,就意味著朝廷將一片欣欣向榮!
而令陛下跟百官夙夜憂歎的大雪也將變成瑞雪兆豐年。
隻要冰雪消融之前,依舊安然無恙,今年非但不會是個災年,反而會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豐收之年。
百姓一旦豐收,碩果累累,陛下這位新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將大為轉變了。
好事,上天保佑,先帝庇護啊。”
李曄拍了拍桌案上的奏折,緩緩地端坐在椅子上:“姑父,如此一來的話,朕想對兩國用兵,一統天下的事情打算提上日程。
先行將出兵計劃部署完全,等到冰雪消融,道路暢通,便馬上兵出關外,征討兩國,完成祖父還有父皇一統天下的心願。
開創我大龍一朝萬世之基業也。
數日以來,朕一直思索此事,可是卻始終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姑父有沒有什麼好的諫言?以開朕之茅塞。”
正準備將奏折還回去的柳明誌聞言動作一頓,眼底飛閃一抹異色。
緩緩地將奏折放到了桌案之上,柳明誌默默的點點頭:“陛下有此想法自然是好事。
三國征戰連連,割據天下,確實該到了天下一統的時候。
隻是臣卻無法給陛下有力的諫言。
非是臣不願為陛下儘心儘責,而是臣尚未赴北,對金國,突厥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所謂上兵伐謀,此舉事關重大,不但關乎我上百萬北征大軍兒郎的身家性命,更是關乎著我大龍是否一統天下的無上大業。
臣不了解實情,實在不敢妄言。
若是臣盲目猜測,唯恐貽誤了陛下的無上霸業。”
李曄若有所思的望著對麵柳明誌無奈的臉色,輕輕地叩擊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蠟燭的劈啪聲令李曄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也罷,既然姑父不知實情,不敢妄言,那就等姑父赴北之後,了解了金,突兩國的實情之後再行金雕傳書給朕姑父你的諫言吧!”
“臣遵命!”
“姑父!”
“臣在!”
“姑父既然不願與朕同榻而眠,朕也就不再強留姑父了,畢竟天色不早了,姑父早些回去安歇便是。”
“臣領命,臣告退。”
“姑父!”
已經走到殿門準備拉開殿門的柳明誌,急忙轉身行禮。
“臣在!”
“雖然姑父不止一次諫言朕要有君王之風,不能輕言謝之一字,但是朕還是想對姑父說聲謝謝。
謝謝你對朝廷,對江山,對朕所做的一切。
將來朕一統天下,自然會報答姑父的恩情,留金女帝跟月兒表妹一命,讓你們一家團圓。”
“臣謝陛下隆恩,臣告退。”
“嗯!姑父慢走!”
“小德子!”
“咱在,請陛下吩咐。”
“護送並肩王出宮。”
“咱遵旨。”
“王爺請,咱為你引路。”
“有勞了!”
聽著殿外漸漸遠去的腳步,李曄拿起一旁的宣紙對著燈火翻看了起來。
良久之後,李曄神色悵然的放下了手中的宣紙歎息一聲。
“姑父啊姑父,你比朕還了解朕的江山,比朕還了解朕的臣子啊。
無論你多麼忠心不二,朕還是怕啊!”
李曄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宣紙,望著窗外得夜色深思了起來。
直至小德子去而複返,恭敬的停在了李曄身邊。
“陛下,王爺他出宮回府了。”
李曄眼眸一怔,默默的點點頭,將手中的宣紙遞給了小德子。
“封存起來,少了一張朕要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咱遵旨。”
小德子捧著宣紙戰戰兢兢的朝著殿後走去,李曄目光忽然變得陰冷起來,雙手猛然用力將麵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桌案上的酒壺杯盞登時滾落一地。
李曄一把抽出天子劍對著倒在地上的桌案劈砍了起來。
良久之後,李曄喘著粗氣,雙手以劍身拄地對著空氣說道。
“查。
不惜一切代價查出皇後的屍首失蹤的來龍去脈,將有關人員抄家滅族,殺無赦!”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