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相回到家時,薛寶瓶正在門口坐著,瞧見他就趕緊站起身,長長出了一口氣:「怎麽樣了?」
「還算挺順利,趙奇算是挺喜歡我吧。」李無相走進屋,見小灶的鍋還是蓋著的,就揭開了。鍋裡溫著水,坐著一個蓋著盤子的大瓷碗,他把盤子掀開,瓷碗裡盛的是半碗豆飯,上麵灑了油渣。油渣被蒸開了,油脂浸得表麵一層油汪汪。
他就把碗端了起來,接過薛寶瓶遞過來的筷子,坐在灶邊的小板凳上吃飯。
薛寶瓶在他對麵坐下:「你在那邊吃飯了嗎?」
「吃了點,但是沒家裡的吃得慣。」李無相慢慢嚼著嘴裡的豆子,「你呢?」
「我吃了半碗……又下了一個雞蛋,我打給你。」
「留到晚上吧。」
「嗯。」薛寶瓶盯著他看,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上丶上午,趙奇都跟你說什麽了?」
李無相用筷子在碗裡慢慢扒了扒,把表麵的蠶豆丶黃豆丶綠豆一點點分成三份,然後歎了口氣:「我給你講個故事。」
薛寶瓶愣了一下,忽然心裡有點兒不怎麽好的預感——其實在這些天裡都有。在看他從一枚小小的繭變成了一個好看的人的時候,從一個好看的人變成了趙奇的弟子的時候,在猜測他是不是留在了陳家跟他們一起高高興興地吃飯的時候。
但她隻抿了抿嘴唇:「什麽故事啊?」
「有一個人,算是江湖人吧,你聽說過殺手吧?他就是一個殺手。這個殺手大多數時候都是孤身一人,隻有一個能稍微說上幾句話的朋友,但也不會告訴那個朋友他究竟是做什麽的,雖然那個朋友或許也猜得出。你知道的,怕官府……好比是怕有鎮兵之類的來抓他,給自己也給彆人惹上麻煩。」
薛寶瓶想了想:「你說的這個人是你嗎?」
「唔……我建議你還是當一個故事聽。這個人是誰其實不是很重要。」
「嗯。」
「這個人就這麽一直自己一個人。有一天他遇到一個小姑娘,挺可憐,吃不飽丶穿不暖丶生著病。這樣可憐的人其實不少,這個人從前也遇到過很多了。但是偏偏那天他心情不算太好,喝多了酒,於是等到酒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把那個小姑娘帶回家了。」
「也可以喂她點兒吃的,再把她送出去,但是期間發生了一些事,我記不大清了,就是那些事情叫這個人得做出個選擇:要麽把她殺掉滅口,要麽帶她入行。這個人就想,她都這麽慘了,活著總比死了好吧?就問她願意嗎——」
「小姑娘多大啊?」
「十一二歲?可能吧——他就問她願意嗎,她毫不猶豫地說願意。他覺得她那時候肯定不懂她說的願意意味著什麽,而隻覺得能吃飽穿暖就好。她就入行了。其實在故事裡那個世界的普通人過得還不錯,大多數衣食無憂,平平淡淡地生老病死。這個小姑娘入行之後呢,再過上三四年,就做得很不錯,賺了許多錢——她一個月能賺到普通人兩三年的花銷,過上他們都會羨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