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仍是夤夜,萬籟俱靜。李無相背著獵具,和薛寶瓶一起提著包裹,好不叫它在地上留下拖痕。現在他的視力和聽覺都變得更好,所以能看見身邊的女孩似乎總想趁黑多看看自己,卻總是稍一側臉就心虛似地又轉了過去。

等能看到薛家後門時,天上薄雲追月,飄起蒙蒙細雨,這下倒是連腳步的痕跡也用不著擔心了。又等進了門,即將伸手關門時,薛寶瓶才忽然一愣丶站在原地,猛地用手捂住嘴。

「唔……唔……我剛才……」她瞪大眼睛,看著李無相,但遲遲不敢放開手說話,仿佛怕自己的聲音跑了。

「你剛才說得很好。」李無相接過包裹,推上門,輕聲說,「現在也彆怕。叫我猜猜,你一直覺得自己生了什麽病,所以弄壞了嗓子,沒法兒說話了?」

薛寶瓶點點頭。

李無相就提著包裹慢慢往屋裡走:「但其實你可能什麽病都沒有。非要說有的話,或許也是心病。你之前忽然經曆了一件很難受的事,心裡出了點兒問題。你仔細聽著我的話,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是用不著吃藥也用不著紮針的,你需要的是一個契機或者——你們鎮主叫王家人去獵什麽來著?」

「新鮮虎骨。」薛寶瓶從指縫兒裡說。

李無相微笑著看著她,薛寶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放下手,短促地吸入一口氣:「新鮮虎骨,新鮮虎骨,新鮮虎……骨,新鮮……新鮮……」

「彆急,慢慢來。你隻要記得自己能說話,而且能說得很好,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薛寶瓶咬著嘴唇,點點頭,看著他邊說話邊把包袱拖進屋門裡,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剛剛幫助他殺死了三個人,同時對他幾乎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他是邪祟還是人,可剛才,跟他說話的時候,卻覺得一切理所當然,仿佛已經相處很久了。

她已經記不大清跟爹娘待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了,可知道自己現在的感受——長久以來,始終積鬱在心裡的那些慘澹的愁雲丶悲切的情愫,現在仿佛被天上的微風吹了一下,吹開一道小小的口子。

於是她慢慢挪著腳步,跟著他也進了門,背手倚在門邊看了他一會兒:「你……你到底是……什麽?」

李無相正解開包袱,把自己搜羅的那些東西擺在地上。聽到問話之後他停下來,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看著薛寶瓶:「之前路過你家的道士叫趙傀,他不是好人。抓了我,還抓了一百多個彆的孩子,用妖法把我們封在你家爐灶那塊燒壞了的磚裡,又用彆的理由騙你家人一直燒著火。後來彆的孩子都死了,但我打敗了他,從他那裡偷了些本領,就從你家爐灶裡出來了——是你救了我。」

他笑了一下,薛寶瓶愣了愣,立即偏了一下臉,一時間忘記繼續追問他「到底是什麽」了。

「那……你要在這兒,待,多久?」

李無相看著她:「要是你怕我,一會兒我就走。」

「不,我不怕你!」薛寶瓶用背後的手抓住門框,「你也救了我!」

她想了想:「那……要不然……我們可以一起……茲……茲……走……」

李無相稍稍偏了一下頭,繼續分揀包袱裡的東西:「是個好主意,但是現在不行。你看,他們家全家死光了,你卻消失不見了,彆人立即就會懷疑你——金水鎮外的路不怎麽好走,也不怎麽太平吧?」

薛寶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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