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臉色蒼白,眼尾卻紅,赤著腳坐在地上,整個身子細細打著顫,想讓他抱一下。
晏辭胸口發悶,抿唇,墨色的眸子緩和幾分,單膝支著地麵,輕輕將少年攏進懷裡,摸摸他腦袋。
“好,抱你。”
夏稚年額頭抵到他肩窩上,腦袋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夢境,一會兒是現實。
鼻子酸澀,眼尾濕漉,死死咬著唇不想讓哭腔泄露出來,暖融融的溫度包裹而上,帶著一點清淡沐浴露香氣,後背被安撫的輕拍著。
夏稚年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眼前被淚水模糊,輕輕抽噎兩聲。
少年在他懷裡縮了一會兒,哭累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眼尾還沾著水珠。
“吱呀。”
門被推開。
晏辭和夏問寒交談過幾句,以防萬一,晚上臥室門都留了條縫,沒關嚴,人也沒睡太死,聽見點動靜匆匆過來。
夏問寒皺眉抬眼,看見窗戶大開,窗邊不遠處他弟弟縮在晏辭懷裡,腦袋埋著,安安靜靜的。
“怎麼回事?”
他目光在打開的窗戶上多停了兩秒。
晏辭回頭看他一眼,將人抱起來,壓低聲音道:“噩夢嚇醒,現在睡著了。”
他把人抱回床上,蓋好被子,回頭問夏問寒一句,“夏大哥,夏稚年平常哮喘用的藥,有具體的藥名單子嗎。”
哮喘病人按說要隨身帶藥,但晏辭就沒見夏稚年拿過。
夏問寒皺著眉頭,看看不遠處這個和他弟弟關係好似不太一般的男生,沉默片刻,“我明天給你一份。”
“好。”
.
夏稚年睡得不沉,夢裡渾渾噩噩各種事情交錯,一早就醒了,身上有些發燙。
睜開眼,外麵天才蒙蒙亮,旁邊清雋斯文的男生側對著他,距離挨得很近,眉頭輕蹙,眼下有些青黑。
明顯沒睡好的樣子。
夏稚年冷靜了不少,昨天的事情湧上腦海,有些無措,抿唇,垂下眼無聲起身。
剛坐起來,手臂驀地一緊,被牢牢箍住。
“又去哪?”
近處聲音傳來,聽著有些低啞。
晏辭睜開眼,攥著他的手用力不小,看見床邊準備下去的少年,下意識用力往後一拽。
“唔。”
夏稚年懵了一下,猝不及防歪回去,“晏、晏辭。”
“我去……洗漱。”他低聲道。
晏辭緩了片刻醒神,支起身,沒說關於昨天的任何話題,伸手捋了把他頭發。
“我也去。”
夏稚年不想太麻煩他,想讓他再睡會兒,低頭看見小臂上牢牢箍著的骨節分明的手,抿唇,又把話吞回去了,垂下腦袋,安靜起身。
兩人在洗漱台前同步動作,洗手間門半掩著,晏辭漫不經心似的站在門邊,堵住去路。
夏問寒有公司事情要線上處理,起的更早,郊區不方便點外賣,看冰箱有食材,隨便弄了點。
剛好夏稚年和晏辭下樓。
彆墅門窗都是關著的,吃飯的時候,飯桌上格外安靜,夏稚年明顯能感覺到另外兩人時不時看他一眼。他有點不知道怎麼應對現在這個局麵,不知道怎麼麵對夏家人。
腦袋很疼,垂著眼睫無話可說。
現在怎麼辦?
夏家人和晏辭可能是覺得他受了楚青箋是直男這事打擊,可他自己卻知道,這事和楚青箋完全沒關係。
他隻是不想搶彆人的東西。
不想霸占彆人的生命。
同人文和原文差距有多大他並不清楚,原文走向如何他也不知道。
要怎樣把原主的東西還回去?
他要想不到辦法了。
夏稚年腦袋鈍鈍的疼,耳邊有點鳴音,看一眼緊閉的大門,抿抿血色淺淡的唇瓣,望著眼前的金屬湯勺發呆。
“夏稚年。”
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拿走那隻尾端單薄尖細的金屬湯勺,手臂被握住,一道大力拽的他整個朝旁邊歪去。
夏稚年愣了一下,杏眼睜大,呆呆抬頭看去。
晏辭攥著那隻湯勺,薄唇壓平,聲音輕和透著幾分涼意,摸摸他腦袋。
“乖崽,乖一點,好不好。”
夏稚年:“??”
“什麼?”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昨晚哭了好久,這會兒一說話嗓子澀澀的疼。
對麵的夏問寒抬眼,無聲起身,收走了桌上所有的金屬製品。
夏稚年:“……?”
夏稚年難得有點無言以對。
他拿把湯勺能乾嘛?
不過他們的意思他倒是明白。
隻是拋開晏辭不說,等夏家發現小兒子身體被來曆不明的人占據,現在對他有多好,之後就會有多厭惡。
夏稚年心臟抽了抽,胸口悶悶發堵。
“年年今天課先彆去上了。”
夏問寒平淡出聲,聲音一如既往的穩,“晏辭,你要去就去,我帶年年出去住。”
晏辭斯文回應,“我已經請過假了。”
夏問寒:“……”
“……哥。”
夏稚年左右看看,弱弱出聲試探詢問,“我、我能去上課嗎?”
“你不能。”
晏辭扯扯嘴角,溫和插聲,“乖,你要之後和我一起去。”
夏稚年:“……”
夏問寒:“……”
.
白天的時候,夏父夏母來了,憂心忡忡,想看看小兒子情況。
夏稚年有些心亂,不知道怎麼麵對這本不該施加在他身上的關切,不太說話。
之後他們離去,大門重新關閉,彆墅裡又剩他們個。
夏稚年有些燥動,在房間裡快步轉悠。
這把他關在彆墅裡也不是個事啊。
要不然直接攤牌?說不準夏家找個道士貼幾道符放一把火,原主就回來了。
臥室門半掩著,晏辭和夏問寒坐在一旁,夏問寒正給夏父夏母發消息,晏辭明顯看出少年有些……焦灼,心不在焉的煩亂。
藏著什麼,惴惴不安又急切似的。
這種不安在他下午睡了一覺,中途驚醒後愈發明顯。
少年坐在被窩裡,被子堆疊在腰間,額角掛著幾滴冷汗,臉色蒼白呼吸急促,臉埋進掌心,輕輕打著抖。
他在不安。
在……害怕?
晏辭微微蹙眉,墨色的眸子微深,上前,拍拍他後背,聲音溫和。
夏問寒落後他一步,繞道床另一邊。
“做噩夢了?”
夏稚年夢裡兩個世界交錯,一會兒是爺爺奶奶,一會兒是原主和原主的父母,有些恍惚驚懼,呼吸艱澀。
抬起頭,對上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晏辭。”
“年年,你……”
身後突然又另一道聲音傳來,努力平和溫柔,但效果一般。夏稚年沒看見他,恍然一驚,往後縮了縮,呼吸一滯。
夏問寒儘力緩和聲音,狹長眸子裡帶著擔心,“彆怕,是大哥。”
……可他,不是弟弟。
夏稚年打了個寒戰,指尖泛白,垂下頭,不看他眼睛。
後背手掌溫和安撫,他拽住晏辭袖子,眼尾微紅,聲音很輕。
“晏辭,我想……我想走。”
這個說法在此時此刻就仿佛多了絲彆的讓人心驚的含意,晏辭眸色一暗,“走去哪?”
哪都好,他不想在這呆著了。
他腦袋好疼。
夏稚年眼眶酸了一瞬,竟也說不出個地方來躲一躲滿心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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