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收購交子!”

高紹平催促堂兄高紹祥。

“六哥千萬彆猶豫,看起來還要漲……再買點回來吧!”

高紹平完全沒有說出心中的猜測:他猜是明遠在持續不斷地收購官交子,從而抬高了這種官發憑證的市場交易價格。

但高家從外頭傳進來的消息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高紹平的猜想:一定是明遠比其他人先得到了消息,所以一個勁地買進。

眼看著官交子的成交價一路上揚,高紹祥最終還是痛下決心,在價格飆升至940的時候重新又收購了一部分官交子回來。

連帶的,隔壁黃金交易廳裡,黃金的價格在一路走低。想必是有人在大量賣出黃金,收購交子,導致黃金對銅錢的價格也應聲下跌。

置身於這間占地不大的金銀鈔引交易所中,無論是高紹祥這樣的親身參與者,還是高紹平這樣的旁觀者,人人都感到心馳神搖,隻覺這市場瞬息萬變,卻又牽一發而動全身。眨眼間便是巨額利潤入手,再一眨眼,沒準又能把盈利俱個虧光,連帶本錢……

一兩個時辰內,就能讓不少世人一生都不曾見過的財富在眼前轉上一圈。

這才是專屬於富豪們的遊戲場啊!

時近正午,突然有專門傳遞消息的小廝匆匆進來,遞了一條給交易所的主事。主事看了紙條上的內容,便走向院落正中。那裡懸掛著一枚銅鑼,主事執槌,將銅鑼敲了一記。

整座小院頓時靜了,視線紛紛向主事投來。

“各位,官府有重要消息公布,按照規則,本交易所暫停交易一個小時辰。”

主事音調沒有什麼起伏地宣布。

立即有夥計取來油布,將每座交易廳中的黑板遮住,表明此間一切交易暫停,記錄則全部保留。

交易所裡的人注意力陡然從交易上移開,多數都愣了愣,才紛紛開始交頭接耳,開始猜測官府發布了什麼重要消息。

消息靈通的高家馬上就將紙條遞到了高紹祥手中,高紹祥展開,半是為自己,半是為堂弟高紹平朗讀。

“天子下詔,成立金融司下交子務,在開封府、京東路與京西路公開發行交子。發行交子總計300萬貫……”

剛念到這裡,高紹祥稍一抬頭,嚇了一跳——交易所內幾乎所有人都圍到他身邊,認真聆聽。高紹祥實際上成為這間金銀鈔引交易所的新聞宣講員。

“為此,交子務已封存100萬貫以上銅錢作為備付金……”

高紹祥繼續念道。

“什麼?300萬貫的交子……隻有100萬貫的備付金?”

交易所中一群人聞言傻眼。有人連忙向那一麵被油布遮住的黑板看去——那上麵,官交子對銅錢的價格停在950對1000貫的水平上。可是官府卻隻拿了三分之一的銅錢出來發行這些交子?

交子難道隻值銅錢的三分之一?

那他們之前你買我賣,那般熱鬨……圖的什麼樂子?

“各位,不必擔心!”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交易所的角落裡響起。

“明郎君……”

“是明郎君出麵了!”

此刻交易所裡聚了不少捶丸俱樂部的會員,聽見這個聲音,都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立即離開高紹祥,轉而朝明遠那裡一擁而上。明遠身周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

就連高紹祥與高紹平兩人,也不由自主地挪動了腳步,向那邊湊近,想要聽明遠能說出什麼道理。

“昔年蜀中發行‘官交子’,也是這麼辦的①。”

明遠雖然被眾人團團圍住,但他仿佛早已見慣了大世麵,眼前這些人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這100萬貫,隻是‘備付金’,準備用於必需的兌付,而並非代表這‘官交子’背後隻有這些錢支持。”白衣少年郎手中折扇輕搖,侃侃而談。

“各位想必都見識過‘錢荒’,這官交子發行一定程度就是為了緩解錢荒,諸位總不想看見交子一發行,市麵上的錢卻又更少了三百萬貫吧?”

“嗯,是,我在蜀中做過生意,蜀中發官私交子代替鐵錢,交子務確實是隻準備三分之一的‘備付金’就夠用了。”

“這就是了。”明遠得到了佐證,衝那名來自蜀中的豪商點頭微笑,隨後又轉向高紹祥。

“高六官人,不好意思,剛才打斷你了。”

高紹祥精神一振,道“是”,低頭繼續念那條子上的內容:“此次發行交子,以三年為一‘界’,第四年時發行新一界交子,屆時官府將舊交子換回並銷毀。換回交子時,每兌換一貫麵額的交子,官府收取十文的印製費用……”

“偽造交子,罪同偽造官方文書,一旦發現,必將嚴懲不貸。”

這是事先預防有人動起歪腦筋偽造交子了——不過憑那官交子的雙色套印技術,民間想要私自仿製,倒也沒那麼容易。

“本次發行的所有官交子在京中所有金銀鈔引鋪可以足陌兌換為銅錢。”

高紹祥宣布了這最後一條,交易所內頓時一片歡騰。

這是一條最為重要的保證,官府肯出麵確認,交子能夠足額兌換為銅錢。

除了高紹祥之外,交易所中不少消息靈通的豪富之家,很快也都打聽來了消息,與高紹祥所說的都能一一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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