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花七百貫買了一大騾車的蜀錦,卻沒法兒將之全部都搬回家去。

畢竟他曾經答應過母親,不會如此大手大腳地花錢。

他當即請人趕了騾車,將這些蜀錦都送去了他相熟的一間綢緞莊。

綢緞莊掌櫃姓李,見到這麼多蜀錦自己上門,還二話不說就往店裡搬,難免嚇了一跳,趕緊迎出來,才見是明遠。

“明小郎君,這是……”

李掌櫃一時摸不著頭腦。

“快,李掌櫃你眼光好,幫我挑出幾匹,適合我阿娘和妹妹的。”

明遠憑空想象了一下,知道城門外買蜀錦的事,轉眼間怕就會傳遍長安城,鄰居家也必然知道,便又補了一句:“再挑一兩匹紋樣花色,適合孝敬薛官人家中老太太的。”

這綢緞莊的李掌櫃帶著幾個夥計,一起上手一通拆,頓時將包裹在蜀錦外麵防水用的油紙統統拆去。

在綢緞莊待了十多年的掌櫃,眼光果然獨到,李掌櫃眨眼間就挑出了幾匹適合老中青三代女性的蜀錦,交給了明遠。

“餘下的就都留在您這兒。”

明遠笑著說。

“什麼?”

李掌櫃差點沒驚得跳起來。

“您要將這麼些蜀錦都賣給小店嗎?小店……怕是沒這個本錢。”

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但是就這一會兒工夫,城門外發生的事已經傳到掌櫃耳朵裡來了。李掌櫃已經知道明遠是以什麼樣的價錢買下這一批蜀錦的——聽著挺仗義,實際冤大頭。因此李掌櫃特彆怕明遠要再轉一道手把這些都賣給綢緞莊。

誰知明遠嘻嘻一笑,搖搖頭說:“不,放在您這兒寄賣。”

寄賣?

李掌櫃:哦……那沒事了。

賣得出賣不出都是明遠自己承擔風險,但是他綢緞莊裡卻多添了這一批光彩奪目的錦緞。

正當李掌櫃的心裡打著穩賺不賠的主意時,明遠已經背著手,饒有興致地打量店鋪裡新近的各種貨品。

這家綢緞莊很合明遠的胃口。雖說和其他店鋪相比,這家多數貨品價格偏高,但勝在顏色和紋樣都很雅致,昂貴卻不出風頭。明遠之前那些幾件,飾有暗紋的襴衫,花紋似有若無的直裰,衣料都是這家的出品。因此明遠時不時會來逛逛。

在他身邊,綢緞莊的夥計在迅速整理貨架,把他帶來的那些蜀錦都堆放在顯眼的地方。

而明遠自己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發現了什麼,抱起一匹顏色極其素淨的布料,回過頭問:“李掌櫃,這叫什麼布,多少錢一匹?”

明遠為人一向和氣而沉靜,很少這麼沉不住氣。因此李掌櫃也愣了愣,才回答道:“明小郎君,這叫吉貝布,又叫木棉布,據說是瓊州黎人用秘法將一種叫做木棉的作物生出的長絨紡成線,然後再將這線織成的布……”

明遠一麵聽一麵盯著手中的布匹。

這是棉布,絕對沒錯!

來到這個時空又有幾個月,他試遍了這個時代各種昂貴的衣料:絹、綢、綾、羅、麻……就是沒有棉布。

棉布在現代太普通了,普通到人們容易忽視它的優點。

但明遠有所比較,當然很清楚,棉布比起其它織物的優點:細密、牢固、耐磨、不易變形、吸濕透氣……

穿慣了純棉衣物,再陡然來到一個這種衣料還完全不存在的時空,說實話明遠確實硬著頭皮適應了一陣。

如今他都已適應了,卻又讓他找到了這種布料。

但時代不同,棉布比起現代又少了一項“優點”:它一點兒也不便宜!

“明小郎君,這吉貝布因為產地路途遙遠,運費不菲,一路上又經過無數稅卡,到得這裡,價格便奇貴,小店裡總共也沒有多少。但您要是買得多,小人可以做主,給您800文一匹的優惠價……”

誰知明遠回過頭,衝李掌櫃揚起嘴角,笑道:“一貫一匹,貴店有多少?我全要了。”

李掌櫃驚得目瞪口呆。

他竟然有些懷疑明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這些樸樸素素的吉貝布就都放在光輝燦爛的蜀錦旁邊——而這兩樣竟然是同樣的價錢?

“掌櫃的再幫我向運這布匹來的人帶個話,就說這種布往後有多少我要多少。對了……”

明遠又想起一事:“如果有那木棉結出的……棉桃兒,可否也請掌櫃幫忙進一些貨,我會照單全收……最好能在冬天之前送到。”

棉絮、棉衣、棉被……明遠早就想有了。

在過去的那個冬天裡,他身上禦寒的衣物,就是塞了一層薄薄絲綿的夾衣,外麵再裹上各種皮草,晚上睡覺也是隔著衣物裹一層羊毛氈子睡,一時竟讓他想念起塞著棉絮的棉被和棉服,甚至想念起彈棉花的嘣嘣聲。

聽明遠說得大方,李掌櫃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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