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向二郎的可能不是人?
舒九聽著洛螢的話微愣, 可是表麵上,這向二郎身上的傷口確實是刀口造成的。
而且從形製上來看,應該是一把倭刀。
其中帶給這件案子的可能性,在加上這向二郎是個倭國的諜子, 內裡會有著很多複雜的可能性。
而這死者屍體的表麵也看不見任何妖魔留下來的痕跡, 洛小姐這麼說, 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麼?
“倭人使刀, 使的是倭刀,即便是倭人普通人家,家中也會有一把武士刀。更何況這隻身前來我朝的,你們看著書房中和臥室裡, 有兵器架,有書,有古董。”
“這牆上的懸掛處,偏偏少了一把倭刀。”
洛螢徐徐說著。
娃娃不解其意,“洛小姐,這牆上的痕跡我們也看到了, 既然這向二郎是被自己帶出門的倭刀所傷, 豈不是更加肯定了是外出帶刀, 隨後這倭刀被人搶走先行一步殺了他?”
洛螢搖了搖頭,她之所以這麼說, 心中已然有八成的肯定。
因為洛螢曾經從誠和當秘字號房之內的詭物們那裡獲得了關於苗刀更多的情報。
比如說,苗刀自稱自己姓“戚”。
又比如說, 苗刀素日在當鋪之內都十分安靜, 也從不與其他的詭物們起任何的紛爭。
而苗刀當初遺失的時候, 更準確的說, 是苗刀“主動逃離”。
因為在遺失之前, 誠和當主人帶了一頁報紙入內。
報紙上麵的消息是——
《倭國海寇侵襲浙寧,閩越二府沿海,蓬萊漁船遭襲》
...
苗刀是一把刀。
它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擁有了意識。
它知道,自己是一把刀。
一把被軍人握在手中用來殺敵的刀。
苗刀的刀身修長如禾苗,身長三尺七寸,因此被稱為“苗刀”。
苗刀是在戰場之上蘇醒的,它的刀刃上掛著血,麵前是手持著自己的士兵。
一手持盾,一手持刀。
而與他對戰的那群海寇,叫做倭寇。
倭寇矮小,狡猾,賊心不死,善於設埋伏。
但永遠敵不過漢家的將軍,漢家的士兵,敵不過鴛鴦變陣,敵不過一把又一把銀光燦燦的苗刀。
刀劍,殺人之器也。
苗刀,殺倭之兵也。
三尺七寸的長長刀刃之下,從來沒有本朝人的魂靈。
隻有倭寇梟首,鮮血橫飛,護我國土,衛我子民。
自成軍起,大大小小百戰有餘。
花街藤嶺,十三戰十三捷,斬倭寇三千餘眾。
平海衛,經仙遊,閩越倭寇一掃而空。
火木倉鐵騎,苗刀在手,踏蒙古五萬鐵騎。
中興年,數十年間,大軍斬敵寇十五萬餘。
苗刀的身子晃啊晃,老夥計們,你們如今又都在哪裡呢?
握著它的老夥計啊,身上的久疤添新疤,半條胳膊都要沒了,依然能夠持它上戰場。
殺倭寇!
殺倭賊!
現在距離那個時候過去多少年了?
幾十年?
幾百年?
改朝換代了幾次?
如今這倭人已經堂而皇之地走在漢家國土上,苗刀已經是個成熟的苗刀了。
它不再會看到隨便一個倭人就紅了刀身,想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當苗刀從關押自己的地方想儘辦法地逃出來之後,它想要去尋找當年的老夥計們。
倭寇侵襲沿海,它想要再去踏上浙寧,去閩越,去和它的“戰友”們一起戰鬥,一起重現當年。
可時代不同了,苗刀找不到曾經的軍隊,找不到曾經的戰友,找不到曾經的老夥計們。
如今的戰場之上,不再有刀劍相擊的搏殺,火木倉火炮,火雷炸-藥,一聲巨大的轟鳴過後,提提突突的槍炮聲,讓苗刀感到如此的陌生。
這裡不再是它熟悉的戰場了。
但苗刀並沒有氣餒。
如今的火銃火炮比曾經更加發達了,倭寇也不足為懼,它很高興。
苗刀想著,也許它應該主動回去,回到關押它的地方,默默的沉睡著,看著如今的世界。
對於今人來說,苗刀是古戰場兵器,識貨者寥寥。
苗刀被人收走,又轉賣,被人壓了箱底,又再度轉手。
苗刀始終安安分分地,它不曾主動出鞘,單純的做一把古刀。
被人欣賞的,被人收藏的,被人鑒賞的古刀。
又是一日,苗刀被人看上相看,說是有幾家都想要收漢家古兵。
苗刀心想,它又要轉一道手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新主人,會是單純的收藏,欣賞,還是古兵愛好者。
如果,如果新主人能夠耍上幾下,演練一套刀法就好了。
萬萬令苗刀沒有想到的是,它的新主人居然是個倭人。
似乎是這倭人出了個高價,直接被那中間的掮客轉了過去。
掮客不知道這人是個倭人,這倭人說著漢話,穿著長衫,如果不是苗刀自己分辨得出,它差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自己的新主人怎麼會是倭人?
苗刀很想質問這掮客是怎麼找的人,可並無他法,隻能被這倭人帶走。
苗刀不懂。
這分明是個倭人,而這倭人也明顯認識它刀身上的文字圖案,卻始終嘖嘖人稱奇,將它當做一個寶貝。
明明這倭人往上數個幾代,興許就不知道有什麼長輩死在了苗刀的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