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二合一)(1 / 1)

“永遠消失……”

謝書辭怔愣地重複這幾個字。

司空信臉色沉著,說:“屆時,般夏溪的意識會被負麵完全覆蓋。”

少年從隨身懸掛的葫蘆裡倒了幾滴水出來,在石頭上打磨著那截人骨。

“你們不該進來。”少年低頭道。

“他會殺了我們?”司空信道。

“嗯。”少年悶聲道。

“他恨這裡的所有人。”

謝書辭看著周圍掩藏在灰霧下空無一人的房屋,心中難免惆悵,不禁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年手中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知道又如何?那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謝書辭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少年卻道:“沒有誤會。”

司空信道:“你不妨將當年發生的事告知我四人,興許,我們還能想辦法解開般夏溪的心結,讓春盛山重回地麵。”

少年拿著打磨一半的人骨,站起身來,目光在四人之間流轉,說:“我曾經嘗試過,失敗了。”

謝書辭眉心一皺。

少年又道:“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

反正,你們再也出不去了。

“稍等。”少年將骨刀插回腰間,轉身走到茅草屋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裡麵閃現一道微弱的光線。

借著光線謝書辭隱約看到屋中掛著幾條風乾發黑的魚肉。

屋中非常簡陋,一張傍著牆的木床,床上鋪著枯草,被子是一件染著濃黑鮮血的貂皮大氅,估摸是前幾個進入春盛山的人的遺物。

除了這件貂皮大氅,屋子裡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

謝書辭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多時,少年拿著一卷泛白的獸皮卷宗,回到院中。

少年和謝書辭三人坐在石桌旁,柳大壯則把少年那根扒了一半樹皮的樹木搬到他們身邊,坐了下來。

少年看著他粗魯的動作,微微皺起眉頭,“輕點,我還要用它做棺材。”

“做棺材?”謝書辭詫異道。

少年解釋道:“我爹娘和村民的屍首被困在水下,等我報完仇,就把他們全部打撈上來,還有就是死在這裡的人,如果你們能留全屍,我也會給你們做一副棺材。”

謝書辭心中發澀,“你做了多少具了?”

少年道:“二十多具,這裡樹木雖多,但是太潮濕,適合做棺材的木頭不多。”

“你叫什麼?”司空信忽然問道。

少年愣了一瞬,說:“爹娘還沒來得及給我取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狗子。”

“我叫謝書辭,這是我弟弟謝安,司空信,柳雲漢。”

最後,謝書辭指了指大王,“它是大王。”

小狗子把羊皮卷宗放在石桌上,忽然看了大王一眼,“它餓嗎?”

謝書辭拍了大王一下,“餓嗎?”

“嗷嗷!”

寶寶有億點點餓。

小狗子見狀,轉身走到屋內,用骨刀小心地刮了一塊魚肉下來,然後放在大王麵前,靜靜地看著大王。

這裡靜止的時間賦予了小狗子不同於年齡的平靜。

大王湊上前聞了聞,氣味讓它非常難以接受,可是在小狗子的注視下,大王不好意思不吃,咬牙將那塊魚肉叼了進去,囫圇吞棗地嚼了兩下,還沒嘗出味道就趕緊咽了下去。

小狗子收回視線,把麵前的羊皮卷宗打開,謝書辭立刻抬起下巴看了一眼,裡麵用粗糙的顏料繪製著一些古老的畫麵。

謝書辭看了兩眼就認出來了,說:“這上麵的畫我在水神大人的墓裡看見過。”

小狗子道:“這張卷宗是一個外來人交給我的,他是進入這裡之後,唯一一個活著出去的人。”

謝書辭身體大震,和司空信對視一眼,後者問道:“他是何人?”

“他自稱辟邪。”

謝書辭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這件事難道也和辟邪有關係?!

如此一來,謝書辭穿書後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和辟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謝書辭不相信世間有這麼湊巧的事!

聽到“辟邪”二字,司空信兩人神色凝重下來。

“除了給你卷宗,他還做了什麼?”

“他是怎麼離開的?”

小狗子搖頭道:“他沒有做其他的事,至於怎麼離開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並未在這裡看見他的屍首,應該還活著吧。”

四人陷入沉思之中。

謝書辭在想,假如讓他頻繁遇到這些事的背後推手就是辟邪,他有什麼目的呢?

還有就是,當初那條犬妖讓他去找辟邪,為什麼呢?

小狗子把卷宗攤開,對謝書辭道:“我所了解的和卷宗上的內容出入不多,既然你從曾經見過,應該已經知道了。”

謝書辭點了點頭,“知道。”

小狗子繼續道:“當年我爹娘的先祖與般夏一氏常有來往,因般夏一氏的存在,春盛山四季如春,先祖栽種的莊稼每一年都會大豐收。在一次豐收季,村裡幾個貪玩的孩子不慎溺水身亡,當時先祖們人丁稀少,一夜之間,村中年幼的孩子幾乎全部溺死在水中,先祖們因此對般夏一氏生出了怨恨。”

柳大壯嗤道:“彆人保護你們風調雨順,自己看不住自家的孩子,就把罪過退到彆人身上?真是死有餘辜!”

小狗子聽後並未做出什麼反應,繼續說道:“他們愚昧而無知,或許認為世間的水都由般夏一族操控,覺得他們明明可以救下這幾個孩子,卻放任他們淹死的水中,認為般夏一族配不上‘水神’二字。”

司空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可笑的是,‘水神’二字本就是凡人強加於他們身上的。他們與世間修士有何區彆?不過是會馭水之術,願意守護天下蒼生的修士罷了。”

小狗子沒有反駁他的話,仿佛對其中的糾葛並不感興趣。

“起初,他們雖然心有怨恨,卻知道以凡人的力量無法與般夏一氏抗衡,也隻是逐漸疏離了與他們的關係。直到某一天,一個打扮得像巫師人找到他們,告訴他們,般夏一族的克星就是火。”小狗子語氣平平,“為了給溺死的孩子報仇,先祖們鬼迷心竅,在放火前一天,用巫師給的辦法,同山下的百姓一起,在春盛山中舉行了一場火把儀式,般夏一族因此受到影響,靈力衰退,閉門不出。那天晚上,先祖們用一把火燒毀了他們的部落,族中從上到下從老到幼無一生還。”

“一群畜牲!這他娘的就是一群畜牲!”柳大壯聽完後直接破口大罵。

司空信也不禁咬著咬牙,忍著沒有罵出聲來。

然而謝書辭早已知道這件事,心中又悶又脹。

小狗子將卷宗收起來,說:“般夏一族滅亡後,巫師也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這件事先祖們記錄在了族譜之中,對於那位巫師的描述,僅是身負一張赤色長弓。”

“赤色長弓?難不成是逍遙門那一把落日長弓?”柳大壯道。

司空信道:“此事事關重大,世間使用長弓的修士不勝枚舉,不要胡言亂語。”

聽著他們談話的謝安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既然已是先祖輩發生的事,你為何知道得這麼詳細?”司空信問道。

小狗子將羊皮卷宗收了起來,說:“一些是般夏溪所言,一些是從爹娘口中聽來。”

“你見過般夏溪?”謝書辭驚訝道。

“你們問題真多。”小狗子盯了他們一眼,或許是這些年沒什麼人陪他說話,並未因此覺得不耐煩。

“我曾經是個孤兒,臉上這個圖騰是奴隸身份的象征,後來意外流落到了春盛山附近,那時候我和般夏溪年紀一般大,本打算尋死,將自己溺死在水中,結果就認識般夏溪。那時,他還沒有啞,會說話。”

由於此事年代久遠,再提起時,他臉上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小狗子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從他口中聽說了一些關於他家族的事。當時,全族人用僅剩的一點靈力將他送到了部落外,他本可以活下去,我也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死了,直到兩年後我長高了也長大了,他卻絲毫沒有變,那時我才知道,他沒有獨自離開,他試圖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澆滅大火,可惜失敗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小狗子的語氣難得有了起伏。

“因為臉上的圖騰,我就連乞討,也沒有人願意給我一口飯吃,隻有爹娘和這裡的村民願意收留我,如果不是他們我早就餓死了。可是,我並不知道爹娘的先祖就是殺死般夏一族的仇人,當般夏溪得知我認了爹娘做義父義母後,他就突然消失了,再出現時,已是三年後,也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般夏溪。”

之後,就發生了那場洪災,導致周邊所有百姓全部搬離春盛山附近,春盛山也在不久之後沉入了水底。

“你恨他嗎?”謝書辭問道。

“不恨,我給爹娘報仇,是因為我要報答他們的恩情,但是我不恨他。”

謝書辭聽後,卻不禁有些感歎,與其說是為了報仇留在春盛山,小狗子其實更像是找一個理由,讓自己留在春盛山,默默地陪同般夏溪渡過著幾千年前的光陰。

就像第一次問他時,他說報仇的對象是“水”,而不是般夏溪。

謝書辭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司空信,問道:“我的伏龍法器可以驅散瘴氣,讓他暫時維持正麵人格,那可以把那些黑色海水變回原來的顏色嗎?”

在某些事情上,謝書辭就是這樣,他不想非要糾結一個誰對誰錯,那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因為都跟他沒有關係,他隻是純粹地憑自己的心情來行動。

就好像,他知道先輩們對般夏一族做的事,大錯特錯,無法原諒,但他始終隻是一個看客,無法代替般夏一族和原來世界裡的“法律”去製裁他們,他能做的,就是做自己想做的、能做到的。

聞言,小狗子目光一滯,直直地朝謝書辭看了過去。

司空信擰著眉頭沉思片刻,搖頭說:“不清楚,伏龍法器的確可以驅趕瘴氣和壓製他身上的怨氣,但也僅僅是驅趕和壓製,至於是否能消除他心中的怨氣,我也不清楚。”

謝書辭抿著唇線,低下頭來,“從仙人墓出來後,我聽楚聞風提起過,在墓中是般夏隱清除了……那些地陰鬼身上的煞氣,說不定找到他就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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