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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打仗的頭發比那些養尊處優貴族Omega還長是吧?!
他指尖用力,金屬製的前座椅凹下去一塊。
宋風止很多年沒罵過人了,“憤怒”的情緒仿佛已經從他的精神域中消失。
……然後現在,突然跟著某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回來了。
沒有半點猶豫,他帶著火氣直接伸手,狠狠扯住了一大把被風吹開的頭發。
“嘶——”陸厭聲帶著狠戾的神情瞬間崩塌。他下意識鬆了拉住門框的手,反手要捏住宋風止扯頭發的手腕,對方卻在他出手之前狡黠又熟稔地躲開。
陸厭聲在機艙邊緣微晃了一下才又穩住,但他總算是救下了自己發質極佳的漂亮頭發。
他惡狠狠擰眉瞪過去:“你小學生嗎見人就扯頭發?!”
宋風止端坐在原位,坐姿優雅,渾身上下都表明“你說的這種小學生行為和我可半點沒關係”。
陸厭聲咬牙,想不出該說什麼話。
飛行器很快穩住。
打開了自動巡航,司機回頭,認出來人後反倒少了些慌亂和恐懼,他想了一下,聲音低沉地開口,不複先前那個膽怯的樣子。
“陸元帥,幸會。”
陸厭聲一手扒著機艙門框,一手拎著看起來就十分沉重的艙門,不見愉快地扯了扯嘴角。
“你是來殺他的?”陸厭聲帶著點厭煩。
他低頭看見宋風止交疊起來的雙腿,抬腳踢了踢他懸在半空的左腳腳踝,示意對方讓個位置給自己。
宋風止漂亮的眉頭微皺:“變態嗎你?”
“哈……?”陸厭聲今晚莫名其妙被連扣兩頂“變態”的大帽子,耐心告罄。
磅礴的精神力驟然彙聚,從掌心湧出。
瞬間,被他拎著的沉重艙門,無聲化作齏粉。
甩了甩輕鬆的手,陸厭聲一步跨過宋風止的腿,也在飛行器後排落座,努力和宋風止中間空出能塞兩個人的距離。
……怎麼坐下了?
他不動手嗎?
司機……又或者說暗殺者,看了看後排略顯詭異的氛圍,還是開口。
“陸元帥,相信我們的目標一樣。”他說,帶著些許自誇,“我是首都星下城區的第一殺手——您完全可以信任我和我的雇主。”
陸厭聲打量他一眼,一臉倦怠地開口。
“第一殺手。”
“就這?”
暗殺者頭一次被質疑業務能力,嘴角抽動著,但精神力的感覺一直在警告他,最好不要和眼前的Alpha發生衝突。
自己不會存在哪怕百分之一的贏麵。
“隻要您現在離開,我保證,明天您就能在帝國晨報上看見宋風止在飛行器事故裡身亡的消息。”
暗殺者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引誘:“而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和您沾不上半點關係。”
宋風止依然端方地坐在那裡,不開口,微微垂眼聽著,仿佛即將在百米高空被“事故身亡”的人並不是他自己。
又或者他篤定,自己依然對事態有著百分之百的掌控權。
“哦?是麼……”陸厭聲挑眉悠悠開口,得到對方肯定的回複後,嗤笑了一聲。
“——那還有什麼意思。”他說。
暗殺者愣了一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他沒有等到陸厭聲的答複,卻等到了喉間冰冷銳利的金屬觸感。
暗殺者瞳孔驟縮,想要反擊,卻被驟然充盈了整個半敞機艙的精神力,壓迫到失去掙紮的能力。
那股精神力沒有Alpha的暴烈,反倒帶著一種綿密的、帶著隱約沁香的安撫感。像水流一般浸透暗殺者的精神域,他隻覺得自己像被拖入深海,壓迫感和窒息感漸漸讓他抽搐起來。
陸厭聲持握匕首的掌心翻動,輕嘖一聲,快準狠地給了暗殺者一個痛快。
搶在宋風止的精神力之前。
暗殺者喉間湧出色澤鮮豔的液體,緩緩倒在操縱台上。
機艙陷入一片死寂。
陸厭聲輕甩匕首,拖長尾音不急不緩地回答:“意思就是……”
他偏頭,看向微闔雙眸,梳理著精神力的宋風止。
“意思就是——這個人,隻能我來解決。”
機艙內死寂依舊。
宋風止沒說話,沒有動靜,甚至沒有半個表示回應的語氣詞。
陸厭聲隻覺得額角要蹦出無數個實體化的井字。
“不和我說謝謝?”又過了一會兒,陸厭聲開口,聲音似乎被蔓延開的鐵鏽味刺得微啞。
“謝什麼。”宋風止瞥了一眼淌到後排的血,帶了些顯而易見的嫌惡。
“謝你每次最高會議都駁回我的提議?謝你繞過監察廳和行政院勾結?”
頓了一下,他視線一轉,冷淡的灰眸在微光之下,流轉著近乎白銀的色澤。
他開口,像是立下判決。
“還是說謝你陸大元帥費儘心思回到首都星……來殺我?”
陸厭聲手中匕首靈巧地在指尖轉了一圈,發出輕微的金屬相碰聲。
宋風止才注意到,對方的半指戰術手套中,右手無名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精密的、沒有仿真皮膚覆蓋的機械手指。
他知道,這是陸厭聲在某場與親王級蟲族的戰鬥中所留下的傷——他安插在邊境星的眼線,對此一清二楚。
陸厭聲見宋風止眼神看了過來,這才滿意地收刀入鞘。
宋風止表情凝滯了一瞬,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他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再去剖析陸厭聲的一些下意識動作。
閉了閉眼,壓下心頭已經許久沒有翻騰過的情緒,再睜眼時灰眸裡已經隻剩下平靜。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宋風止起身,抬手拉住飛行器破開一個大洞的門框上沿,瘦弱單薄的手臂在精神力的灌注下爆發出強韌的力道。
他翻身躍上飛行器流線型的機頂。下一秒,果不其然看見陸厭聲也跟了上來,動作更為乾脆利落,黑色風衣獵獵,散亂的長發在夜色裡,被遙遠的微光勾勒成銀色的網。
“來吧。”宋風止微抬下巴,帶著掌控一切的清冷矜傲,“我看見你準備拔|槍了。”
陸厭聲眉心一跳,輕嗤:“你以為你準備偷襲的精神力能瞞的過我?”
他拔|槍的動作並不乾淨,像是猶疑著,像是自己在與自己抗衡。
槍口最終還是對準了宋風止。陸厭聲左手持|槍,右手搭在上麵,機械製的無名指停頓一秒,拉開了保險栓。
宋風止無聲輕笑。
眼前的場景……著實久違。
“宋風止。”陸厭聲忽然叫他,牙關微微扣著,像是恨,卻又並不徹底。
“我等這一天等了七年……我每天都在想。”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你這樣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
宋風止淡淡“嗯”了一聲,表示已閱。
他單手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迎麵的風立刻鑽進內側,將外套掀落半邊。
陸厭聲槍口忽然落下,眉頭皺得比他瞄準時還緊。
“……你那領口怎麼回事?”
他眸色一沉,心底竇地湧起領地被入侵的煩躁感,糾葛著、衝擊著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宋風止剛要開口,鼻間忽然又嗅到了白蘭地的味道。
比之前更加濃烈的白蘭地味道。
“你易感期不打阻隔劑?”他沒有回答,冷聲反問,神情瞬間緊繃,直接向前幾步。
明明是Omega,卻帶著讓人下意識臣服的侵略感。
夜風帶來宋風止身上清涼的薄荷味道,卻讓陸厭聲茫然了一瞬。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腺體正叫囂著,如沙漠裡渴水的旅人一般,恨不得吸乾空氣裡所有的薄荷氣息。
宋風止在對方回神之前,直接奪過了他手裡的槍,警惕著後退了一步。
Alpha在易感期內,容易在不自覺的情況下令信息素外溢,所以一般都會常備阻隔劑在身上。軍|用阻隔劑的效果不亞於給Alpha造了一間隨身的隔離室。
宋風止想不出這位軍部土皇帝不打阻隔劑的理由,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思緒有些不複敏銳,單手舉槍對準陸厭聲,臉色更差了幾分。
“你故意找事是嗎陸厭聲!”
對方整個人都散發著冷冽的氣息,更濃烈的薄荷氣息瞬間刺激到陸厭聲的神經,把他從恍惚中強硬地扯出。
“什麼……”陸厭聲剛清醒過來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瞬間清空,心頭一股壓抑了多年的火氣竄起,怒極反笑。
“找事的到底是誰!”他近乎譏諷,“天天給軍部使絆子的是誰?這麼多年一次次駁回我返程申請的又是誰!”
宋風止舉槍的手在疾風中紋絲不動,聲音像是一道冰冷的牆:“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需、要?”陸厭聲一字一頓,嗓音低啞著反問,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下一秒就要揮拳而出。
“我——”
“砰!”
爆炸聲毫無預兆地在兩人腳下炸響,火焰幾乎是瞬間從機艙大開的破洞處竄出。
宋風止牙關輕咬,瞬間從於陸厭聲對峙的狀態中冷靜下來。
他竟然忘記那個暗殺者自稱下城區的第一殺手,怎麼可能沒有後手。
飛行器在百米高空搖搖欲墜。
七年未見的宿敵之間的戰鬥也一觸即發。
宋風止不想不戰而逃。卻也下意識摸向懷裡的半個金屬徽章——那是他畢業後就沒再啟用過的機甲存儲芯片。
隔著火焰,他對上陸厭聲的視線,對上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