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找到商南明。
但這不妨礙他的快樂。
隻有在商南明不在身邊,同伴變成其他人時,祈行夜才忽然驚覺他家商大官人多有用。
“商長官商長官,能聽得見我嗎?”
祈行夜美滋滋衝屏幕揮手。
——雖然他很清楚,商南明大抵是聽不到也看不到他的。
但商南明卻柔和了眉眼,看著白牆上輕淺得難以看出是人形的陰影,不疾不徐“嗯”了一聲。
兩邊眾人:“???”
你們究竟是怎麼交流的,為什麼我就什麼也聽不到?
千古未解之謎:商南明究竟是怎麼認出祈行夜的。
商南明也被牆壁吞噬過,知道現實世界無法聽到一維的聲音,便向祈行夜明示,自己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不過,我可以把我這邊的進度告訴你。”
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實驗室,語調平穩,言簡意賅的向牆壁說明實驗室的情況。
祈行夜越聽越皺眉。
他聽著這個實驗室的情況……怎麼那麼像是自己去過的那間實驗室?
尤其是在商南明說到實驗室斷過電,但又莫名恢複的時候,祈行夜眉頭狠狠一跳。
“那是因為我去推了電閘啊!”
理所當然,商南明聽不見。
祈行夜急得手腳並用的比劃,都快想要自己從屏幕裡鑽過去,衝到商南明麵前親自解釋。
他伸出手,嘗試去觸碰眼前的屏幕。
意識到祈行夜意圖的雨隨行緊張屏息,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
祈行夜的修長手指徑直穿過屏幕,在光圈中閃爍著微光。
星辰落在他指尖。
雨隨行看到了。
他怔了怔,難掩失望。
他本來還以為,屏幕可以成為離開這裡,回到現實的端口。
失敗了啊……
祈行夜忽然安靜下來,垂眼看著自己的指尖微光,出神一般。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確實是存了試探屏幕能否離開的心,失敗也是意料之中。
失去了空間概念,連人都變成了薄薄紙片的一維世界,早就已經是汙染物藏匿的巢穴,不會開窗讓其他人能隨意進出。
可就是在接觸屏幕的那一瞬間,祈行夜卻沒來由產生了一種古怪錯覺。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下,不是屏幕。
而是一本筆記。
一本寫滿了複雜公式,到處都標著淩亂數據,角落裡擠滿了隨手勾畫的圖樣和計算過程,連紙張都皺褶泛黃的筆記本。
祈行夜身邊也不再是一片空洞的濃霧,而像是被灰姑娘的仙女教母揮了魔法棒,樓閣拔地而起,變成了裝潢漂亮的高樓公寓,閃爍著微光。
一隻骨肉瘦削,纏繞著青色血管的手從光暈中伸過來,從祈行夜手中抽走了那本筆記。
他聽見那隻手的主人在笑。
‘祈老板,殯儀館一彆,好久不見。你看上去依舊和那時一樣意氣風發,不像我,已經枯骨黃土。’
祈行夜愣了愣,緩緩抬頭看去。
年輕的科學家眉眼沉定,笑容安靜。
他垂眸看著被自己拿過來的筆記本,眷戀的用指腹摩挲泛黃的紙張,似乎是在追憶寫下這些筆記時的舊時光。
而在他身後,儼然是那間被當做遺產,鄭重托付的公寓。
祈行夜輕聲呼喚出年輕科學家的名字:“……許文靜。”
輕得像是在擔心,稍微重一點就會將那抹魂魄吹走。
許文靜含笑抬眸:‘祈老板,沒想到你還留著我的筆記本。’
“不……”
祈行夜想要說自己根本沒有把筆記本帶在身上,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卻被許文靜打斷。
‘那你找到我藏起來的銜尾蛇結晶了嗎?’
許文靜眼帶希冀:‘有沒有研究透它?’
祈行夜張了張嘴,慚愧道:“抱歉……銜尾蛇晶體,到現在對調查局來說,依舊是一道待解的謎題。”
許文靜有些失落,卻並沒有太失望,似乎早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
他平靜點頭:‘我知道了。’
他反過來安慰祈行夜:‘沒關係的,祈老板,這並不是你的錯。銜尾蛇晶體,本就是超越了人類應該有的科技水準的怪誕之物。’
‘是被盜取的火種。’
祈行夜皺了下眉,因許文靜的措辭而覺古怪。
“你怎麼會在這?”
他問:“我以為,你已經被銜尾蛇吞噬,與它融為一體……”
話未說完,祈行夜自己就怔了下,徒然意識到了什麼。
許文靜並不催促,隻微笑著平靜注視著他。
直到祈行夜眼中的茫然變成驚愕。
“你和銜尾蛇……你存在於銜尾蛇裡,但沒有被它剝奪個體的存在?你還是許文靜?”
而不是喪失了全部神智,甚至模糊了記憶和身份的汙染物。
許文靜微笑頷首,承認了祈行夜的猜測。
‘祈老板,我說過,將有一天,當你需要幫助,我會主動前來尋你。’
‘像你幫助我,救我於苦痛折磨一樣,來幫助你。’
許文靜緩緩向祈行夜伸出手,在光暈中微笑:‘現在,就是那個時刻了。’
‘即便你自己還尚未察覺。’
“什麼……”
不等祈行夜問出口,許文靜已經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相接觸的瞬間,微涼乾燥的觸感立刻蔓延上來。
像握住了一捧春日清晨的微風。
‘祈老板,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你。’
許文靜輕輕呢喃:‘快想起來吧……人類,需要您。’
不知道許文靜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的祈行夜想要拒絕,卻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他。
明明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實驗人員,力道之大,卻堅定的將他緩緩拉進其所站立的那片光裡。
‘祈老板,你願意相信嗎?’
過於明亮的光芒晃得祈行夜睜不開眼,他隻能半眯著眼眸,看著光芒逐漸吞噬許文靜,視野中,隻能看清那開開合合的嘴巴。
‘這世界上,存在著一切隻有你能做得到,隻能你來做的事情。’
許文靜微笑柔和:‘祈行夜,你既然是一切的開始,那也必須由你來結束。’
‘所以……’
後麵許文靜又說了什麼,但祈行夜看著他開合的嘴巴,卻已經聽不清了。
就像半夢未醒時的混沌,思維停擺,感知停止,難以記憶更難以思考,任由大腦像熱水澡般舒舒服服的沉下去,昏昏欲睡。
祈行夜努力想要撐住,不要讓自己睡過去。但眼皮有千斤重。
他一點,一點,闔上了眼眸。
跌進光裡。
那一瞬間,雨隨行眼睜睜看著站在自己前麵的祈行夜,忽然間風化成沙,身影消失在濃霧中。
“祈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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