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長官,時隔多年再次並肩作戰,感受怎麼樣?”
餘荼憑借著商南明扔給她的武器迅速反擊,火力壓製之下,她得以避開從大門縫隙撲出來的濃鬱汙染粒子,順勢就地翻滾拎回裝備箱。
她快速打開箱子,將火箭,炮扛在肩上,旋身向後。
大喝一聲:“翎羽!”
衝在最前麵的白翎羽立刻會意,默契向一旁讓開。
露出縫隙的瞬間,還不等汙染物反應過來,趁著失去火力壓製的時候衝出來,餘荼手中的火箭.炮已經瞄準了它。
她眯了眯眼,毫不猶豫落手。
“咻——”
炮.彈裹挾著強勁衝力衝向汙染物,重重將它砸得仰倒向合金大門後麵。
幾乎是與此同時,白翎羽伸出手臂,毫不猶豫一拳砸在控製麵板上。
電線滋滋啦啦閃爍火花。
幾聲爆鳴後,剛剛開啟的大門又緩緩閉合,“咚!”的一聲,門扉相撞。
將汙染物連同炮彈,一同關在大門後。
幾秒鐘的屏息等待後——“轟!!”
巨響隨著顫動一起抵達,熱浪撞擊在大門上,金屬發出砰砰融化膨脹聲。
幾個凸痕印記深深。
商南明這才有時間放下槍械,轉頭看向餘荼。
“希望這一次,你的槍口不會衝向我。”
想起上一次差點被殺的經曆,他平靜道:“相信我,我活著,對人類更有利。”
餘荼眨了眨眼,訝然笑道:“怎麼會?商長官誤會我了,我不是會對同伴開槍的人。”
她滿臉無辜:“隻是偶爾,形勢逼人罷了。”
不小心看到餘荼眼神的白翎羽,頓時抖了抖。
她忽然沉默,覺得聶文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他們3隊……確實很“善良”。
“怎麼樣,商長官。”
餘荼向大門方向揚了揚下頷:“還要打開嗎?”
被偶然開啟的潘多拉魔盒,現在已經被關閉。
如果商南明說,不再開啟,那魔盒就會就此封閉,他們不會遭遇危險。
餘荼很好說話。
商南明卻垂下眼,心中明晰:“如果我說不打開,你手裡的槍,指的就不會是汙染物而是我了。”
餘荼驚訝,隨即笑著緩緩鼓掌:“真聰明,商長官——所以你怎麼想?”
“不必威脅我,餘荼。就算沒有你在這裡。”
商南明重新看向大門,眼眸平靜卻堅定:“也隻有唯一的答案。”
他走上前去,高高舉起槍柄然後重擊向下,砸碎了控製麵板。
玻璃破碎的嘩啦聲中,大門重新開啟。
露出另一側已經焦黑模糊的汙染物,以及被炸得狼藉一片的實驗室。
商南明的視線平靜梭巡,隨即邁開長腿,跨過如同戰後廢墟的滿地淩亂,率先邁進大門後的世界。
足音堅定,不曾有半分猶疑。
餘荼雙臂抱於胸前,看向商南明背影的目光似笑非笑。
白翎羽疑惑:“隊長,你在看什麼呢?”
她笑了:“如果在以前,我一定會認為,商南明是為了汙染而去。畢竟那位長官啊……沒有心。”
“但是現在?”
餘荼歪了歪頭,笑得意味深長:“可真是不好說了。”
究竟是為了汙染,還是為了祈行夜。
白翎羽:“?”
她還想再問,餘荼已經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跟上來。
白翎羽立刻抱著上百斤重的裝備箱,屁顛屁顛小跑了過去。
“隊長,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被汙染物傷到了。”
餘荼笑著伸手,揉了把白翎羽頭毛:“我們家翎羽做的很好,是個勇敢的好孩子。”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白翎羽立刻紅了眼圈,撒嬌般歪頭撞進餘荼懷裡:“隊長……”
餘荼沒有拒絕,而是張開雙臂抱了個滿懷,輕拍懷中嬌小女孩的發頂。
“乖。”
她笑著,漫不經心:“翎羽,還有很多沒有解決的汙染物。”
她緩緩低頭,輕盈的吻落在白翎羽發間,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為我殺光它們。”
白翎羽眼神熠熠有光:“好!!!”
怎麼能讓隊長失望?
而另一邊的祈行夜,卻無端懷念起了白翎羽。
雖然她總是和自己不對付,十句話裡沒一句好話,但不容忽略的卻是她強悍的戰鬥力。
——如果有她在,現在的局麵一定好很多。
當然,要是商南明在他身邊就最好了~
祈行夜迅速側身躲避過龐大汙染物的攻擊後,還有心思看向汙染物感慨。
菲利普斯已經在他身後快要斷氣了。
“祈,祈……”
他連說話都艱難:“要不你還是讓我死在這吧。”
立刻死在這都比祈行夜這種逃命方式要輕鬆得多。
祈行夜不讚同的目光控訴:“你怎麼能把我當那種人!”
他拽著菲利普斯橫掃,兩人在濃霧中像是在表盤上旋轉的時針分針,靈巧的躲過汙染物從天而降的密集攻擊。
“我才不是會把同伴扔下的卑劣人。”
祈行夜手掌猛然用力,將菲利普斯拽了回來。
“砰!”的一聲,兩人重疊著一起撞向汙染物的腿骨,發出巨響。
他硬生生承擔了兩個人的重量,相當於菲利普斯和汙染物前後夾擊,撞得他後背發麻,卻又大膽仗著自己不會被汙染,反過來利用汙染物,借勢衝了出去。
“轟!”
汙染物的攻擊慢了一步,重擊地麵。
兩人安全躲過。
——就是菲利普斯看上去已經快要翻白眼了。
“祈,如果按照你這種活命方法。”
菲利普斯誠懇道:“大家一定會覺得死亡更輕鬆。”
閉上眼睛就行。
痛就痛,也是一瞬間的事,然後就結束了。
但祈行夜這個……
菲利普斯成熟俊美的五官都緊皺在了一起,像個包子。
他痛苦道:“撒旦的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祈行夜摸了摸鼻子:“咳……這不是,不是還活著呢嗎?”
菲利普斯:“……也隻剩活著了。”
從發現濃霧下的空間被汙染物砸出裂紋後,祈行夜就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也陷入了思維的慣性,下意識以為這一次的汙染物也和自己經曆的一樣,卻忽略了汙染現場本身的提醒。
上一次因為有商南明和厲鬼共同作戰,祈行夜脫離得順利,也沒有仔細看過濃霧下的地麵。
而現在,他卻有一個猜測:或許,二維世界並非牢不可摧的。
既然汙染物力氣這麼大,那借他用用又怎麼啦~嘿嘿。
祈行夜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菲利普斯,然後就放風箏一樣,帶著菲利普斯滿場飛,引導著汙染物砰砰撞擊地麵,砸向自己預先選好的地點。
硬生生將可怖危險的汙染物,當做了自己的錘子使用。
菲利普斯看得心驚肉跳,被祈行夜超出常理的操作所震驚。
即便身在調查局十幾年,但也從未見過這種詭異操作的菲利普斯,不由擔心起祈行夜會不會玩脫了反被汙染物抓住,或是導致更危險的局麵。
但祈行夜一攤手,無賴得很:“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你怕什麼?怕就會死,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況且……”
他向菲利普斯眨了眨眼:“你玩過打地鼠嗎?”
菲利普斯:“我知道這是個遊戲,但我從沒想過我還能當‘地鼠’!”
祈行夜的計劃太危險了,是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調查機構,任何一位指揮官,都不會選擇的方案。
他將自身作為誘餌,引導著團團圍過來的汙染物,按照他的計劃撞擊地麵。
不斷,不斷的重複撞擊,水滴石穿,直到砸開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洞口。
如果成功,自然是好事。
但如果失敗……
菲利普斯一抬頭,就看到砸下來的汙染物手掌。
下一秒,熟悉的拖拽力傳來,他像個風箏一樣起飛。
飛向祈行夜。
“…………”
菲利普斯人都麻木了。
他現在覺得,當年還年幼時的自己,竟然會羨慕那些被家長帶去遊樂園的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
看,就說不要胡亂羨慕,這下好了吧?把前四十年沒玩過的遊樂園,全都補了回來。
祈行夜還吹著口哨讚美:“菲利普斯,飛得很帥哦——你要是到我們國內,一定會在風箏大賽裡拿獎。”
菲利普斯忍無可忍,之前對祈行夜願意帶上他他們的感動,都快要蕩然無存。
“我為什麼會在風箏大賽裡獲獎?我是風箏是嗎?”
祈行夜給予了高度肯定,豎起大拇指:“優秀。”
確信。
菲利普斯:“…………”
他長長歎了口氣,忽然很心累。
麻木得連再看向汙染物的時候,都內心一片平靜,毫無波瀾。
菲利普斯誠懇:“祈,你不應該做偵探,你應該去做教官。”
“如果那些年輕特工們在你手下受折磨……不是,訓練。一定會磨練出強大的心理素質。”
祈行夜:“?”
他摩挲下頷思考,忽然覺得菲利普斯說的好有道理。
“也不是不行。回去就可以和我家官人說說。”
“不過在那之前。”
祈行夜笑眯眯轉頭,看向向他們衝來,已經近在咫尺的汙染物。
“還是讓我們先考慮下怎麼離開的事情吧。”
厲風吹刮,大衣獵獵作響,臉頰如刀片割過般發疼。
祈行夜半眯著一雙丹鳳眼,拎著已經軟泥一般的菲利普斯,不疾不徐的向旁邊讓開一步。
下一秒,裹挾著狂風砸來的骸骨,轟然墜地。
與他擦身而過。
祈行夜衣帶當風,大衣吹鼓,卻依舊長身鶴立,如不可彎折的長刀,無人能損毀其光輝。
他站在風裡,透過繚亂的眸光含笑望向汙染物,眼裡帶著計謀得逞的狡黠。
向汙染物輕輕眨了下眼。
很輕的動作,本應該毫無殺傷力。
卻讓汙染物瞬間愣在了原地,動作僵住。
它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就像是眼前這個渺小脆弱的人類,在它不知情的時候,算計了它。它被當做了一次性工具……
哢,嚓——
輕微的碎裂聲忽然響起,橫亙在雙方之間。
那聲音極輕,極小,卻令所有包圍過來的龐大汙染物,全都驚恐低頭看向腳下濃霧,那雙腐爛隻剩眼眶骨骼的黝黑眼窩,卻如此鮮明的表現出恐懼。
它們顫抖起來,畏懼的抬腳向後緩慢退去,似乎想要逃避。
但不管汙染物怎麼想,那碎裂的聲音都始終沒有消失,甚至依舊在繼續蔓延,並且逐漸變大。
哢嚓,哢嚓……蜘蛛紋般的碎裂紋迅速向四麵八方延伸而去,眨眼之間就已經遍布整個空間。
不僅是地麵。
被濃霧掩蓋的所有地方,摸不到邊緣的“牆壁”和天空……裂紋都在不可抑製的蔓延。
像一塊被砸碎後隻依靠慣性勉強維持的玻璃。
表麵看著還完整,但事實上,已經四分五裂。
——隻要一個契機,就會徹底,分崩離析。
祈行夜唇角緩緩咧開笑意。
在汙染物驚恐萬分的注視下,他抬起長腿,又重重落下。
帆布鞋跺地。
計算精準的踩在一圈圈蔓延蕩漾出去的裂紋正中央。
什麼都沒有發生。
汙染物疑惑,它歪了歪頭,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但這並不妨礙它認為危機已過,繼續動作,彎腰俯身抓向祈行夜,想要亡羊補牢。
可,就是這一微小動作所帶來的顫動,終於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空間靜止一瞬。
隨即狂烈的風從祈行夜腳下為原點,向四麵八方呼嘯席卷而去,穿透空氣時過快的爆鳴刺耳,濃霧翻卷。
整個空間都背叛卷入狂風之中,霧氣飛揚。
地麵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擊。
——轟!!!
山崩地裂,天地傾頹。
濃霧覆蓋下的所有空間邊界,都沿著早已經存在的裂紋碎裂。
像一塊被撞碎的玻璃,玻璃碎片紛紛揚揚下落,折射著純白的光線。
祈行夜腳下一空,失重感傳來,也與濃霧和千萬片折射光線的玻璃,一同仰身向後,墜落雲端。
他展開雙臂,像從懸崖墜下的蒼鷹。
卻半眯著眼,表情不僅沒有畏懼,反而像在享受這高空的風與霧,暢快淋漓的大笑。
汙染物錯愕,連忙伸手想要去抓。
祈行夜卻掀了掀眼睫,在快速下降的狂風裡抬手,毫不客氣的衝汙染物比了個中指。
“去死吧!垃圾。”
祈行夜神情蔑然,眼神睥睨冰冷。
即便他在墜落,卻也如高居神台的神明。
肮臟的汙染物,隻有顫抖著跪服拜倒的份,不可直視。
汙染物被祈行夜激怒,不管不顧的伸手抓過來。
卻在臂骨穿越過雲端一般的濃霧時,瞬間被切斷成兩截。
像被鋒利的刀乾脆利落的斬開。
被斬斷的手臂頃刻間便化為齏粉,被濃霧悄無聲息的吞噬。
汙染物驚恐,看著自己的斷肢,終於哀嚎著想要後退躲避。
卻已經來不及了。
空間碎裂迸發出的能量如火山噴發,迅猛衝向高空並向四周輻射,轟隆巨響如末日,無數流星升騰又墜落,來勢洶洶。
所有站在漏洞邊緣的汙染物都難以避開,迎頭撞上了那些絢爛如火光,卻裹挾著可怕威力的衝擊波。
哀嚎著悲鳴著,卻逃不過死亡的下場。
龐大的骸骨在空間對撞產生的衝擊波之下,也與螻蟻無異,毫無自救的可能,在與波蕩接觸的瞬間,整具骨架就劇烈顫抖著逐漸化為齏粉。
紛紛揚揚散落。
被濃霧吞噬,什麼都不剩。
破碎的骸骨混雜著妄圖向四周奔逃的骷髏,濃霧深處傳來哀嚎。
前一刻還勢在必得的獵人,卻被獵物算計,現在成為了汙染規則之下的犧牲品。
即便是汙染物本身,也無法抗衡汙染的法則,淪為空間的灰燼。
墜落向萬丈霧氣深淵的祈行夜抬起頭,直直向上看去。
他唇角咧開笑意,欣然觀賞著這一幕死亡的芭蕾。
菲利普斯勉強在風中睜開眼,下一秒瞳孔緊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
他的聲音飄忽:“怎麼可能,汙染物竟然,竟然……”
“怎麼不可能?”
祈行夜在風中放聲大笑,不在意胸膛襯衫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透:“我說了,菲利普斯,我會帶你離開。我說到做到,這是職業操守。”
“活了二十幾年,唯一學不會的隻有認輸。”
他咧開唇角,笑得肆意暢快:“我贏了。”
“又一次的。”
祈行夜歪了歪頭,側眸看向菲利普斯:“不為我鼓掌嗎?”
菲利普斯一時間屏息。
驕傲,璀璨。
讓人移不開眼。
菲利普斯注視許久,才艱難的移開視線:“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他努力扭頭看了眼自己身下的高空。兩人一直在墜落,像是永遠不會到達地麵。
“總不能一直在空中自由落體吧?”
“誒?你問我?”
祈行夜眨了眨眼,神情天真又無辜:“我怎麼會知道另一個空間長什麼樣呢?反正我們都變成紙片人了,又不會死,就慢慢飄著唄。”
反正沒聽說過誰家紙片人還能摔死的。
菲利普斯:“…………”
祈行夜乾脆利落的擺爛,理直氣壯:“我都變成紙片了,還不能圓我一個飛行夢嗎?”
他扔掉手裡的菲利普斯,掀起風衣歡快呼扇:“看!我是鳥!”
被扔掉“咻——”的掉下去的菲利普斯:“…………”
他麵無表情,覺得前一秒還覺得祈行夜很耀眼帥氣的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嗬嗬。
“小菲你再皺眉就快要成包子了。”
祈行夜嘿嘿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嘛,怕什麼?”
“都是新世界了,又跑不出去,那就乾脆享受嘛——你多久沒有出門旅遊了?這不正是個好機會,你就當是來玩的。”
他努力安撫菲利普斯,還興致勃勃左顧右看:“按照我們國內的傳統,還應該刻個‘xx到此一遊’。”
菲利普斯頭疼:“祈行夜你……算了。”
這人真的知道什麼叫害怕嗎?
祈行夜無辜攤手,表示我們這不是還活著嗎?
像火焰中央的溫度反而最低。
空間對撞時,正好經過祈行夜的準確計算而身處正中央的兩人,也輕鬆避開了對撞的衝擊波。
祈行夜在空間短暫震蕩的閉合之前,順利帶著菲利普斯脫離另一個滿是濃霧的空間,又利用汙染空間本身的規則,用空間閉合時釋放的狂暴能量殺死了汙染物。
借力打力,順利脫險。
但在麵對一個從未見過的新空間,祈行夜也隻能表示:我又不是本地人,對這裡不熟呀~~
不過,左右晃著腦袋看著看著,祈行夜的目光逐漸凝實。
“嗯……?”
他遲疑指向不遠處的下方:“小菲菲,你看那邊,是人嗎?”
菲利普斯:“……不要隨便給我改名字。”
祈行夜:“好的小菲菲,知道了小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