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隻在晉江文學城 緘默汙染(1 / 1)

A國,華府。

年輕男孩們笑罵著追逐,跑上地鐵,旁若無人的談論著喜歡的女孩和球隊,哈哈大笑。

下班後疲憊的成年人在地鐵上或站或坐,昏昏欲睡,偶爾有人被這邊的聲響驚動,帶著笑意溫和投來一眼,像是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

蘇珊抱著公文包,乾脆拿下耳機,笑著注視那些半大孩子,似乎飄回了十年前。

她的傻男友那時也總是這樣,總是需要兄弟們出謀劃策,商量怎麼兼職打工給她買禮物,苦惱於應該給她買什麼,再一群男孩擠擠簇蔟羞赧擠到她麵前,男友紅透了臉從書包裡掏出禮物,忐忑的望向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想著,笑意不自覺爬上麵容,甚至驅散了一日繁忙後的疲憊。

“真有活力,不是嗎?”

旁邊忽然傳來感歎聲。

蘇珊驚訝看去,就看到滿頭花白銀發的老婦人坐在自己旁邊,眼神慈愛。

老婦人察覺她的目光,溫和看她,似乎在用眼神詢問:怎麼了?我的孩子。

蘇珊笑道:“我還以為,是我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和我現在相比,那些孩子真是太有活力了。”

老婦人擺擺手,笑得慈祥:“在我眼裡,你也是孩子,同樣很有活力。”

蘇珊笑得羞澀,抬起手掌示意自己的戒指:“不算是孩子啦,我已經訂婚了。”

“哦!”

老婦人一臉驚喜,溫暖的手掌輕輕握住蘇珊的手:“恭喜你!我的孩子。真是太好了,他是你喜歡的人嗎?”

蘇珊點點頭,年輕漂亮的臉龐上飛起紅暈,笑起來時眼睛裡有星星。

“是的,我們從剛會爬時就在一起了。他就住在我家隔壁,正式戀愛十年,上周剛剛舉行的訂婚儀式。”

說起男友,蘇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快樂從眼眸裡流淌,止也止不住。

老婦人也握著她的手,與她一同喜悅,笑起來時麵容慈祥,像是在認真聽著兒孫講話分享的奶奶。

交談間,地鐵關門,開始運行。

從地底穿行而過時的風聲,被從地鐵車廂的縫隙裡擠壓進入,尖銳呼嘯,帶著絲絲不易被察覺的腥臭氣味,逐漸濃鬱。

嗅覺靈敏的人已經皺起了眉,掩住口鼻不斷向四周張望,嘀嘀咕咕的抱怨著。

“誰在地鐵上廁所了?”

旁邊人無奈:“女士,這可是華府地鐵,您還沒習慣嗎?”

地鐵建立年限太久,深邃黑暗的洞穴成為了老鼠的樂園,又常常會被壓死在車輪下,逐漸在軌道附近的角落裡腐爛,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不僅老鼠。流浪貓狗,甚至流浪漢,死在地鐵隧道裡變成屍腐臭味的一部分,也已經見怪不怪,成為了地鐵“驚喜”日常。

“歡迎來到華府!屍體,屍體的派對!”

縮在角落裡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漢舉起酒瓶,哈哈大笑。

有人翻著白眼嘀嘀咕咕在抱怨,有人乾脆調大了耳機聲音隔絕不感興趣的吵鬨,繼續睡去。

短暫的小插曲之後,一切很快恢複正常。

蘇珊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旁邊的吵鬨聲沒有乾擾到她,她還在熱情的與老婦人閒聊:“對不住,我的話太多了,我還沒從訂婚的喜悅裡反應過來……您這是要去哪?在哪一站下車?真希望能和您多聊一會。”

“我要在公園站下車,我和我女兒約好一起吃晚飯,她剛剛還打電話來說已經燉上了湯,烤好了麵包。她是全華府最棒的麵包師。”

老婦人笑得溫和:“我喜歡聽你說話,孩子。要不這樣?你來我家,拿一些麵包走,一定要試試我女兒的手藝。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樂意邀請你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蘇珊驚喜,連連道謝。

她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瞥過對麵的車玻璃,大腦卻慢慢覺得,有哪裡奇怪。

玻璃中的自己……是不是,在哭?

蘇珊一開始沒有在意,但那份異樣卻死死抓住了她,在她的思維裡生根發芽,不安感像藤蔓纏繞住了她。

她奇怪的再次看去。

但玻璃上,隻有自己正常的倒影,正好奇的打量著她自己。她歪頭,“她”也跟著歪頭,她笑,“她”也笑。

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影子罷了。

蘇珊不由得輕輕搖頭,笑自己傻,竟然會覺得玻璃裡的自己在哭叫掙紮。

於是她轉過頭去,繼續與老婦人交談。

但她沒有看到……車窗外的自己,在哭。

哭嚎著,尖叫著,花了漂亮的妝容,拚命伸手抓撓向玻璃窗試圖拍打,嘴巴一開一合像是在嘶吼,想要喚起車廂內蘇珊的注意,向蘇珊傳遞什麼消息。

卻又被從身後伸來的細細黑線一圈圈纏繞,重新拖回黑暗。

像捕捉了獵物的水草。

那一根根黑線像有自己的生命力,在車廂外陰冷的黑暗中飄搖,好像外麵不是漆黑的洞窟,而是陰暗掩藏危險的海底。

一簇簇黑線從深處湧現,聚集,沿著車窗緩緩蠕動,爬行,尋找玻璃與金屬之間可以進入的縫隙,靈活的鑽入其中,緩慢而耐心的向內抻去,一點,一點。

填滿車廂昏暗逼仄的角落。

乘客忽然覺得鞋子旁邊像有什麼東西擦過去,一低頭,就看到一小段黑色。

他皺眉,一腳踩上去跺了跺:“該死的蟲子!我討厭春天。”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年輕媽媽皺眉,抱緊了懷裡的小女孩,暗暗抱怨真是倒黴遇到這種脾氣暴躁的家夥。

她忽然覺得有些癢。

“媽媽,這是什麼?”懷裡的小女孩忽然細聲細氣的問。

年輕媽媽一低頭,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兒粉拳裡攥著一條黑色。那黑色長蟲在小女孩手裡緩慢蠕動掙紮著,試圖逃離。

但它實在太長了,遠遠比從前見過的任何蟲子都要長,從小女孩的手裡一直蔓延向下,纏繞在她粉色的蓬蓬裙上又落到地鐵座椅的縫隙,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到根源。

在看清那東西的瞬間,年輕媽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頭皮發麻。

“快扔了,扔了!”

她打掉女兒的手。

黑色長蟲摔落在地上,她趕緊連踩好幾腳,不敢停下來確認它的生死。鞋底黏膩像是踩爆了一團漿水,令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小女兒還在甜甜的衝她笑:“媽媽,我的裙子裡也有。”

她小手一指,像看到有趣的事:“你的身上也有。”

年輕媽媽被駭得瞪大了眼睛,趕緊低頭查看。

她撲向小女兒,翻找扔掉那些蟲子的時候,手控製不住的在哆嗦。

“春天,該死的春天!”

她強忍著惡心,哆嗦著咒罵。

周圍一圈人都被這邊的聲音吸引,有人忽然也覺得很癢,扭動著身體覺得自己身上好像也有蟲子。

當他伸手進衣服裡一抓,隨即瞪大了眼睛:“哦!”

竟然真的是!

這片小角落裡的人們頓時躁動了起來,每個人都扭曲蠕動著身體,尖叫著四處抓撓拍打,試圖將爬到自己身上看到看不到的黑蟲子抓下去。

稍遠處的乘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往遠處挪了挪,流浪漢向他看過來時,他無奈吐槽,現在連精神病院的人都能成群結隊出現在大街上了。

一片混亂喧鬨中,劇烈的咳嗽聲突然從旁邊響起。

乘客們紛紛捂住口鼻,皺眉抬手試圖扇走鼻尖揮之不去的刺鼻氣味。

濃鬱的腐爛氣息,夾雜著陰冷,潮濕,蜘蛛老鼠洞穴裡的味道。

像一具被扔在老鼠洞裡的屍體腐爛發酵後,那股子直衝大腦的刺激氣味。

堪比毒氣,令人涕泗橫流。

這股味道傳播得很快,不到幾秒鐘就迅速充斥了整個車廂,所有的乘客都被這可怕的氣味包裹,鼻涕眼淚的狼狽咳嗽,眼圈發紅,眼底出血,咳得幾乎要把肺吐出來。

“我的天啊到底怎麼咳咳……老天,我要呼吸咳咳咳不咳咳……”

“什麼東西!”

“天啊,我的眼睛,眼睛啊啊啊!”

“媽媽,我不能呼吸了……”

地鐵內驚慌四起。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乘客們驚慌失措,捂著口鼻咳嗽到彎下腰,蜷縮成一團。

他們渾身顫抖著,眼睛鼻子向外流淌著莫名液體,喉嚨腥甜,眼前一陣陣發黑,想要張嘴求救,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很快就跪倒在地人事不省。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不對勁,慌忙轉身奔跑,試圖遠離出事的這一節車廂。

人們慌張奔跑,就連不知道怎麼回事的乘客見狀,也立刻驚恐跟隨。

越來越多的人像發瘋的羊群,瘋狂撞擊著車廂門窗,左右奔跑。

奔跑著衝到另一個車廂的人一扭頭,就看到了身後車廂向自己衝來的濃重白色煙霧。他大驚失色,不假思索關上連接處的車門,將煙霧關在身後。

連同身後車廂沒來得及衝過來的人,也被關在了後麵。

他們隔著玻璃門瘋狂敲擊推搡,大聲指責要求關門人趕緊把門打開放他們過去。但關門人在短暫的心虛驚慌後,果斷鎖死車門。

他說了句抱歉,隨即轉身繼續向前跑。

呼救聲,咳嗽聲,奔跑聲,重物摔倒在地……

人們已經自顧不暇。

有身體虛弱的人劇烈咳嗽,直到憋氣無法呼吸,翻著白眼四肢抽搐,抖動抽搐著從座椅上栽倒,摔向地麵。

奔跑逃命的人沒來得及看清,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反應,一腳踩了上去。

擁擠人群難以看清地麵,先是第一個人踩踏,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鮮血從口鼻噴湧,倒在地麵的人瞳孔漸漸渙散。

車廂內的煙霧越來越濃,完全被這股腐臭的海洋淹沒,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現異常,抽搐著無法自控。

老婦人也逐漸出現了類似症狀。

她大張著嘴巴像被拋到岸上渴水的魚,努力想要呼吸,卻隻從喉嚨間發出“嗬嗬”氣音,連咳嗽都被憋在喉嚨裡的窒息。

“我的天……你還好嗎?心臟病?哮喘?藥,你有藥嗎,我,我該怎麼做……”

蘇珊扶住老婦人努力護住她,驚慌得手腳無措,急出了眼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她抱住老婦人防止她抽搐自殘,一邊努力抬起手臂擋住摔向她們的擁擠人群,一邊試圖在周圍尋找出路,無論是門是窗,哪怕隻有一線縫隙也行。

有人試圖砸開車窗,但是劇烈的咳嗽與突如其來的虛弱抽走了他所有力氣,隻能趴在車窗上,像將要窒息的狗,瞪大了眼睛看向窗外。

飛速駛過的陰影裡,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

黑色的,雜亂無章的,扭曲著蠕動。

由遠,及近。

他絕望悲呼:“上帝啊……”

在其中一個女人突然癲癇般劇烈顫抖時,車廂內的恐懼達到了頂峰。

女人大口大口吐著鮮血,她從座位上僵直著站起身,然後翻著白眼,眼珠無序快速亂轉,從身體每一個孔竅向外噴射著黑色絲線,大把大把落在地麵上,車廂壁上,座椅上,像是蜘蛛噴吐。

被女人吐了滿身滿臉的蘇珊驚呆了。

車廂內也靜止一瞬。

蘇珊呆愣幾秒,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衣服上的黑線,眼睜睜看著那些漫長得仿佛沒有儘頭的黑線,竟然慢慢蠕動了起來,如有生命,在她身上攀爬,扭動,一圈圈纏繞裹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叮——!”

地鐵到站。

提示音一如既往的響起,回蕩在整個等候站台上。

在座椅上百無聊賴等車的人們紛紛起身,站台各處的人們也在向站台邊緣靠攏,等待地鐵靠站上車。

列車從地下通道呼嘯駛來,裹挾著腥臭的風。

前排眾人紛紛皺眉,厭惡後退。

“誰他媽的在車上拉屎了嗎?好惡心。”

“就說不能坐地鐵,嘔——我快吐了。”

車廂在眾人眼前緩緩停穩,也讓眾人有時間,透過車窗慢慢看清了車內的情況。

他們驚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站台上的人們在反應過來之後,轉身就跑,踉蹌倉惶,如被猛獸追趕。

“啊啊啊啊啊!!”

“9111嗎?地鐵,地鐵啊啊啊啊臥槽啊!!”

“跑,快跑……”

激烈的槍擊聲和尖叫聲響起,倉惶奔跑逃命的聲音喧雜不清。

良好音效使得所有細微聲音都被擴大到極致,投影屏上畫麵搖晃,緊張如心臟鼓點加速。

聲音回蕩在調查局總部的影像廳裡。

祈行夜拿著薯片的手停在半空中,屏息看著屏幕,全神貫注,跟隨著影片中的主角視線一路向前,在昏暗的地下洞穴中尋找求生出路。

忽然間,光亮透進來——

“誒祈偵探?你看到羅隊長了嗎?”

祈行夜猛地一驚,瞳孔緊縮:“啊啊啊啊啊啊!!”

連手裡的薯片都被整個扔了出去,天女散花。

後麵:“啊啊啊啊啊臥槽祈偵探你乾嘛!!”

安可差點嚇得靈魂都從嘴巴裡飄出去。

他扶著影像廳的大門,拍拍自己胸口被嚇得砰砰直跳的心臟,抱怨:“祈偵探,你差點嚇死我了。”

祈行夜轉身向後看去,定了定神,這才看清在他身後說話的不是鬼,是人。

頓時長舒一口氣,癱在座椅裡。

“你也差點嚇死我。”

祈行夜軟綿綿的無力晃了晃手臂,抱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突然出聲——人嚇人嚇死啊,大哥。”

安可:“誒?”

他伸頭看了看,這才看清祈行夜竟然是跑到這裡來躲懶,偷偷摸魚看電影來了。

“好啊祈偵探,你竟然在上班時間摸魚,還找了這麼個好地方。”

安可鬆開扶著大門的手,拾級而下,笑嘻嘻走過來:“我怎麼沒想到,還可以在影像廳看電影?不愧是你啊祈哥。”

他往祈行夜旁邊一坐,好奇:“看的什麼電影?還可以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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