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一聽他這樣說,根本不敢堅持跟著楊勝走了。
因為他在楊勝敲門的時候已經醒來,他親眼看見肖坤拿了那把鐮刀放在門口,那一瞬間肖坤的眼神是多麼冰冷。
他像頭可怕的野獸一樣,奚容怕他稍有不順著他的,就會被他弄死。
楊勝雖然和他一樣高,但是力氣肯定沒有他大,奚容此時此刻就是個拖油瓶,他和楊勝兩個人加在一起都乾不過肖坤。
可是楊勝根本沒看清形勢,一聽肖坤竟然理直氣壯的不準奚容走,當下就怒了,“不行?你以為你是誰啊!?”
不知道乾了什麼,奚容早上好好的出去,大晚上的躺在他床上生了病,大半夜的不準人回去,到底安了什麼心?
奚容躺在床上真是可憐極了,他看起來又害怕又無助,眼睛紅紅的,欲言又止滿臉擔憂,那樣子簡直要人心疼死。
楊勝連忙湊過去,“容容你怎麼樣了?”
奚容眼睛裡略微的濕潤,隻輕輕的搖頭,“我沒事,隻是感冒發燒而已,很快就好了。”
楊勝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回宿舍好不好,我去鎮上給你拿藥。”
奚容原本是對他愛答不理的,這是頭一次正眼看他,那小眼神看得人心都軟了,好像是一心都在他身上,完完全全依賴著他。
但他說完,見奚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肖坤。
奚容隻瞧了一眼肖坤就噤若寒蟬,肖坤冷冰冰的盯著楊勝,那眼神已經是要把人宰了。
他連忙說:“我現在不太舒服,走不了遠路也吹不了風,我還是聽大坤哥的,先在這兒休息一下,等病好了就走。”
肖坤這一瞬間心底的石頭徹底放了下來。
他還以為奚容厭惡他了要離開他,沒想到還願意留在他這兒,這說明他還有希望。
他連忙說:“容容你彆擔心,我會治好你的,我溫著藥,我馬上去端藥。”
肖坤轉身去了廚房,走之前還盯了楊勝一眼,判斷他在這兒一會兒也沒什麼問題。
肖坤一走,還沒等楊勝說話,奚容就先說了。
“楊勝你……”
奚容還沒說完,楊勝就激動得蹲在奚容的床邊,認真的盯著他,“容容你說,我聽著,你要什麼儘管使喚我!”
奚容感歎患難見真情,之前還覺得楊勝不好相處,兩個人到了這樣偏僻的鄉村還沒有同學友誼,但是關鍵時刻全部體現出來了。
奚容說:“沒什麼……”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開了口,“你之前說你哥那兒有名額,能不能……能不能把我也捎上,我、我以後到了上海會好好報答你的。”
這地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他既然已經分到了十裡灣乾活,根本就是沒有辦法轉走,十裡灣就肖坤一個人負責開荒,這麼荒山野嶺的,萬一肖坤想做什麼,他逃都逃不了。
本來是寄希望於報社的,但是幾封信寄回去,已然石沉大海,奚容已經明白了什麼。
回去的確很難的,他太天真了,以為和同事們關係好點大家會幫他。
但就算幫,報社又能做多少呢?
隻能稍微掀起輿論,如今下鄉再教育是正確方向,報社掀起輿論是救不了他的,輿論是在稍微影響政策,但不能直接撼動,假如要回去,不是他一個人回去,而是千千萬萬的青年一起回去。
那得多難。
而楊勝他哥手裡實實在在是有名額的。
他在清高什麼。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北大荒嗎?
楊勝有點手足無措,“不用、不用你報答,我、我隻要你和我好就行了。”
他回去一定好好寫信,言辭誠懇,一定一定要把奚容一起帶回去!
沒想到今天來找奚容還有意外之喜,奚容終於是和他好好說話了,而且還願意和他一起回去!甚至還說什麼報答。
他當然不要什麼報答。
從見到奚容的第一眼起就喜歡死他了,恨不得把他身邊那些所謂的朋友全部趕跑,自己獨占他,隻要奚容和他好好的,他什麼也不要。
一想到將來他們倆一起回去就興奮不已,他們倆會有特彆深厚的感情,然後像書上說的坎坷的愛人一樣,結婚也許會受到家人的阻礙,但隻要他們奮力力爭,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這時,肖坤端著藥進來。
楊勝此時此刻像個勝利的小公雞,一點也看不上他,覺得奚容已經是和他好了,根本不需要這個粗魯卑鄙的家夥,他藥端來了,他連忙去接,“我來喂容容,你下去吧。”
那大少爺的口吻著實欠揍,楊家伺候他的下人有好幾個,這語氣實屬稀鬆平常。
肖坤根本是不理他,他走到床邊,往床沿上一坐,已經準備喂奚容吃藥了。
奚容醒來了就不用他抱著,他自己從床上起來,肖坤連忙拿出厚棉襖給他披上,肖坤來喂他他也不拒接。
他坐在床上,等肖坤喂了一口,苦味在口中蔓延了,才後知後覺的說:“我自己來。”
肖坤也不強求,奚容說是自己來他就把碗給他,又說:“我給你調了點蜂蜜水,我馬上端上來。”
奚容拿著那碗藥根本喝不下去,等蜂蜜水來了,肖坤不給他端著,就守在一旁喂他。
奚容手裡已經拿了一碗藥了,如果再自己拿蜂蜜水,顯得不太恰當,肖坤既然要喂奚容怎敢忤逆他?
而且肖坤一來,他也不敢不吃藥了。
不知道藥是什麼藥,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但此時此刻也隻能這樣,黑燈瞎火大半夜的,方圓十裡根本沒人,家是肖坤的,一切都是他主張。
於是就自己喝一口藥,肖坤來喂他蜂蜜水的時候也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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