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出自《詩經·秦風·黃鳥》,描述的是春秋霸主秦穆公讓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針虎殉葬,秦人為被殉葬的三良痛悼之情。

秦穆公時,在中原諸國眼中與西戎一樣是蠻夷的秦國,第一次名聲好了起來,勢力能東出函穀關,站在了爭霸的舞台上。

秦穆公活著的時候,他的名聲非常好,其他國家的士子們都稱讚他的仁慈。他本來應該奠定秦國強大的基礎,卻在離世之前讓三良殉葬,從此天下人才都將秦國排斥在出仕首選地點之外。

無論秦穆公和他的繼承人是出於什麼原因讓三良殉葬,結果就是秦穆公後秦國再次衰落,地盤縮水嚴重,在戰國初期時已經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小國。

直到秦獻公廢除了殉葬製度,再加上內亂結束,秦國才重新強大起來。但士子們仍舊將西行入秦當做最後的選擇。儒家更有“儒不入秦”的潛規則。荀子是第一個去秦國的大儒,而且沒打算出仕,隻是遊曆。

秦國獨有的厚待他國人才的“客卿製度”,以及過於龐大的“外戚”,也是“三良殉葬”的後遺症。

秦國當時文化不昌,自己人才很少,十分依賴外來人才。當外來人才都因為“三良殉葬”不肯來之後,秦國除了加重對外來人才的賞賜,就隻能指望從他國娶貴女,讓他國人才以外戚的方式入秦。

秦王就算哪天腦袋抽了又要拿臣子殉葬,基本也不會選外戚,外戚比較安全,可以放心在秦國入仕。

人才不入秦,隻能靠外戚,外戚又容易生亂。逼得秦獻公在這個非常尊敬祖訓的時代廢除了祖訓,可見這件事對秦國的影響有多大。

也正是因為秦獻公開了廢除祖訓的先河,後續商鞅變法才能順利實施和延續。

就算已經廢除了祖訓,《詩經·秦風·黃鳥》也是後代秦王心中的一條傷痕。沒有誰會比秦王對這件事感觸更深(秦二世除外),基本到了聽到《詩經·秦風·黃鳥》就要臉色一垮的程度。

朱襄念出《詩經·秦風·黃鳥》以解釋自己的計謀,秦王簡直太懂了,懂得不能再懂了。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趙國重蹈秦國覆轍,讓士子們提到趙國就直搖頭的模樣。

雖然這個負麵狀態隻要換個趙王就能解除,比秦國要背幾百年黑鍋好多了。但現在這個趙王很年輕,一時半會兒不會換人,這負麵狀態的時間足夠秦王圖謀趙國了。

就算趙國內部有人趁此機會爭奪王位讓趙王提前離開王位,那不是更好嗎?趙國內部局勢肯定很動蕩啊!

秦王真的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讓朱襄實施這個計謀。

聽了朱襄的話,秦王也發現,彆說朝中,就連自己可能都還沒做好統一天下的準備。

統一天下不是隻搶地盤。搶完地盤還要治理,要把彆國人當做秦人。

如果秦王還沒有去野王征兵,他可能沒有這麼容易接受朱襄的想法。但他去了野王,感受到了剛占領地盤的他國人也能在重賞下成為秦人的事實,所以有了新的感悟。

如果秦國沒做好吞並趙國的準備,那麼一邊自己休養生息,一邊為趙國挖坑,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若是朱襄被趙王殺了,以朱襄是子楚親家的身份,秦國還能以報仇為借口出兵。雖然秦王攻打他國幾乎都是想打都打了,但哪個要麵子國君不想師出有名?

秦王也想試試師出有名,站在正義的一方對彆人指指點點的感覺。

白起雖然不如範雎懂秦王,但秦王都做出很明顯的沉思表情了,白起也能知道秦王心中想什麼。

他不好當著朱襄的麵替朱襄求情,隻好出聲打斷秦王的思考:“朱襄,你立了大功勞,趙王怎麼會殺你?”

秦王回過神,道:“沒錯,你怎麼會確定趙王會殺你?趙王說不定會重用你。”

朱襄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

隻是他這自信是自信一定會被殺,讓剛才還在思考要不要用朱襄的死謀奪利益的秦王,心裡也不由生出些感慨。

“我讓平民田地增產,教導他們如何自行販賣剩餘糧食和手工品,不被豪商欺騙的時候,已經得罪了不少貴族……”

朱襄話未說完,白起打斷道:“為何你讓平民田地增產,還能得罪貴族?貴族收稅更多,不是應該更高興嗎?”

朱襄解釋:“貴族的田地已經用上了如今較為先進的耕種技術,產量很難再提升。我是讓原來缺水少肥,甚至還保持著刀耕火種的平民田地增產。我聽說武安君出身並非大貴族,武安君應該知道,對於原本比你出身高的人而言,你立功,比他自己失敗還難受。”

太史公在寫《史記》的時候,出身高家世好的人,無論男女,都會將家世和姓氏提一句。

如廉頗,就是贏姓廉氏。

如白起、藺相如這等有氏無姓,且沒提過家世的人,都是當時底層士子,甚至可能是“國民”,即在井田製還未瓦解前,為諸侯耕種公田、承擔兵役、居住在城裡的平民。

他們的地位比朱襄這等居住在郊外、耕種井田邊緣的私田的“氓”(又叫“野人”),後來土地改革後擁有了土地,成為了農人的平民地位高一些,但在士族中出身也算卑賤。

白起憑借軍功製度一路攀爬到秦國宗室和外戚都要仰望的地步,攀爬的路途中會得到多少嫉妒的人攻訐,可想而知。

白起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知道。”

朱襄繼續道:“為了來長平,我在邯鄲揚名。揚名的過程中,我也得罪了許多貴族和貴族的門客。”

朱襄又笑了笑,道:“雖說他們主動來找我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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