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中間,是太子的儀仗。
禮部本來要給弘書上全套儀仗的,被弘書以軍隊輪換有期、趕路不便拒了。不過一些可有可無、禮儀性大於實用性的東西可以取消,馬車卻是不能少,隻是出了城以後,除了晚上宿營休息時,這輛馬車就沒見過它的主人。
——馬車實在太顛了!哪怕他的馬車已經將舒適做到極致,在行軍的速度下,弘書仍舊感覺還不如自己騎馬來的舒服。
是以除了最開始一日,他這陣子都是騎馬與軍中將領和屬臣等走在中軍的隊伍裡。
帶來的好處是,中軍的兵士對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能和他們一起行軍還不叫苦不叫累更沒有給大軍添麻煩拖累前進的速度,實在是大大的加分項。
更彆說,太子殿下還從不開小灶,都和他們一起吃大鍋飯,導致他們的夥食質量都提升了不少。
大軍行軍期間的大鍋飯味道並不怎麼樣,尹繼善、楊炳元、杭世駿等幾個家世好的每次都是皺著眉頭硬咽下去的,但他們也不敢說不吃——太子殿下都麵不改色的吃了,他們難道還能比殿下金貴不成?
弘書用上輩子做實驗時候練就的進食**三下五除一將飯食解決乾淨,就和行伍經驗豐富同樣吃完的路振揚聊了起來:“孤這幾日注意到,一營之間的士兵口音都近似,而大多營與營之間的口音區彆很大,士兵之間也幾乎很少交流,當初分配的時候是特意按照士兵的故鄉來分的嗎?”
這次前往雲南輪換的軍隊是綠營兵,不談各地有節製之權的總督、提督等大員,隻說軍營內,此時的清朝綠營兵製是鎮協標營汛,汛就是最低一級單位,下轄數十個人不等。
太子這幾日問題多了,是以路振揚此時習以為常的點點頭:“大部分時候都是這樣,會將新兵分到故鄉相近的將領手下。”
“為何?”
“有一個原因是口音問題,能來入伍的士兵幾乎都是大字不識的,自然也不會說官話。而大多數地方的土話外人難以聽懂,將故鄉相近的士兵分到一起,他們除了能交流之外,也能聽懂來自長官的命令。”路振揚說完,頓了頓才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軍隊裡有不成文的傳統,新兵才來時老兵們會對他們進行‘考驗’和‘磨煉’,有一些老兵沒有分寸,可能會失手,若是同一故鄉的,‘分寸’會把握的更好些。”
弘書沉默,他自然聽懂了路振揚的言外之意,什麼考驗和磨練,分明就是欺負新人,每次新兵入伍都會有活生生被欺負死的。
這種現象,弘書自然是不喜的,但他也明白,這不是一個三兩下就能解決的事情,甚至都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方法。欺負新兵這種事,不止封建社會有,事實上現代社會也屢見不鮮。
他上輩子為了給實驗室項目拉資金,陪一些企業老板吃過飯,裡麵有不少老板都是早年有過從軍經曆的,他們喝大了之後談起以前的軍伍生活,不少都以炫耀的語氣談論過自己在部隊時是怎麼‘教訓’新兵的。
動手毆打是最常見的,除此以外,讓新兵洗所有人的衣物、大冬天的罰新兵抱著冰塊站外麵把冰捂化等等,除了不會危及性命,比現在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而這樣的現象,在那樣的時代都存在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後來信息化加強、經費增加、管理加嚴,才在十幾年的強化管理下漸漸消失,但也沒有完全消失,犄角旮旯時不時的還是會有這樣的現象發生。
有那樣先進的理論思想和人均起碼九年義務教育以上的文化水平下,都杜絕不了這種情況,更彆說現在這樣散兵遊勇、完全沒有指導思想、更大字不識的軍隊了。
弘書默默掃視了周圍正狼吞虎咽的士兵,略過後麵那個問題,隻提口音問題:“這樣的話,軍隊裡麵的抱團現象豈不是很嚴重,而且如此一來,營一級的參將遊擊也很難調動,手下一換人恐怕連指揮都指揮不了。”
路振揚沒有否認:“以故鄉為標簽抱團,是他們的本能,參將遊擊這些除了往上提拔,也確實很少平調,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是大忌。”
這一點弘書當然是能理解的,他點點頭道:“那路大人,你覺得給士兵們教授官話的話有沒有可能?”
路振揚微微蹙眉,瞟向弘書的眼神裡帶著不解、疑惑和荒謬:“先不說這些士兵有沒有那個腦子能學會,就說誰來教呢?軍隊裡會說官話的將領其實很少,他們大多都是天長日久地相處下來,能聽懂對方的土話罷了,這些人平日裡的事務也多,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教士兵官話。軍隊外,會說官話的,除了一些走南闖北的商人外,就是讀書人。前者能到走南闖北這一步,家業必然不小,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家業來軍隊裡做一個小小的教書匠。”
“至於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