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同僚們豔羨的目光,林遠秋心裡則是說不出的無奈,若是可以,他很想同同僚們換一換,誰想去誰去,自己依舊安安穩穩在修史館裡待著多好。
可惜這事由不得他。
這次林遠秋過去時,並未坐宮裡的馬車,而是騎著自己的“紅豆”去的。免得回來時又得靠雙腿。
紅豆是一匹紅棕色的馬,買來已有三個多月。林遠秋自己個子高,所以買馬匹時也特地往高壯的挑。紅豆長得十分勻稱,四條腿粗粗的,光滑的鬃毛像抹了油,看著油亮亮的。
這樣的馬匹,可不是在府學或是國子監練騎射時的那些馬兒能相比的。
每次林遠秋跨上馬鞍,穩坐紅豆背上時,整個人要比平時高出了不少,而周邊的事物都在自己的俯視之中,彆說,這種一切儘收眼底的感覺還挺颯的。
不過感覺再颯,林遠秋也不敢騎的太快,而是跟著薑公公的馬車速度,在一旁慢慢跑著。
這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要是碰到了哪個可不好。
雖騎在馬背上,可林遠秋的腦袋瓜子從出翰林院的那一刻起,就沒停止過轉動。觀今日薑公公馬車的速度,林遠秋便知此次的差事並不急,不然薑公公的馬車早就像上次那樣,速度飛快了。
如此一想,林遠秋心裡倒是微微放鬆了些,隻要聖上不是讓自己當“周公”,去解答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境就成。
想到這裡,林遠秋忍不住好笑,果然人的底線就是用來突破的。
在沒進宮之前,自己想的是,當個小透明安安心心修史就好。有了一次心驚肉跳的麵聖經曆,此時林遠秋想得卻是,隻要沒有“高挑戰”就行。
不得不說,人類的適應能力永遠是最強大的。
顯然,林遠秋的猜測是對的,這次的確不是件急差。因為薑公公示意他在禦書房門口稍候,他進去通傳,然後就小半天沒有出來了。
說是小半天,還真一點都沒誇張,自己差不多未時出的翰林院,而這會兒已快申時。林遠秋忍不住心想,要不是自己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像這種一站就是三個來小時的行當,一般人可吃不消。
不過,林遠秋很快想起那一日的場景,也是這個位置,楊學士和胡學士跪著一動不動的,那時可不止三個小時。
所以,自己要是也這樣被罰,保證啥矯情都沒,啥都吃得消了。
想到這裡,林遠秋忙收回翻飛的心緒,而後集中注意力,隨時留意著禦書房裡的動靜。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林遠秋就聽到景康帝的聲音在禦書房內響起:“讓人進來吧。”
林遠秋忙動了動發麻的腿,然後就看到走出門來的薑公公朝他點點頭,林遠秋也不敢耽擱,理了理身上的官袍後,就快步跟了進去。
低頭,躬身,緩步上前,待離禦案大約三、四米左右,林遠秋曲膝跪下,“微臣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明顯年輕的聲音,讓景康帝從奏折中抬起了頭,等看清是林遠秋時,當下就是一愣,還以為來的是楊硯呢,怎麼又把林修撰給派過來了。
景康帝大約知道了方青常的意思,這是怕楊硯他們又沒把差事辦好,到時連他一起罰吧,這隻老狐狸。
“起來吧!”說著,景康帝放下奏折,隨後從禦案上拿過一張紙,提筆寫下幾個字後,就遞了過來。
一旁薑公公接過,而後轉交給林遠秋。
林遠秋忙躬身接過,再看紙箋上寫著“中流一葫,千金爭挈”八個字。
意思這是今日聖上想聽的經史內容是吧?
林遠秋也沒時間去吐槽這種“點菜式”的講經,要是點到自己不會的內容該咋辦。
這會兒的他,已開始速度飛快的在腦海裡搜索著有關此句的文章,待想起出自鶚冠子的文後,再用最短的時間理了一遍,而後結合此句的釋義,便進講了起來:
“中流一葫,千金爭挈,寧為鉛刀......”
許是看了太多奏折的緣故,此時景康帝正閉目輕靠於禦座之上,不過右手手指卻輕點禦案,一下一下,好似打著拍子。
林遠秋的進講還在繼續,“毋為楮葉,錯節盤根,利器斯彆,識時務者......”
打拍子的手指停下,景康帝問,“一價賤之葫,卻千金爭挈,林修撰可解其意?”
這是進講經史時的正常環節,聖上若有不解之處,進講者須得作出解答。
林遠秋躬身,“謂物之價賤隻因其無所用處,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葫蘆雖不能食,其價也甚賤,可若船在江中心側了水,那葫蘆便可濟人渡水,有給予生路之功,自然千金爭挈也。是以,微臣以為,平賤之物雖看似平庸,可也有千金難目的時候。”
景康帝點頭,“林修撰所言極是,賤生於無所用,可危難時卻供人生路,實值一葫千金。”
隨即,他又問道,“林修撰家中兄弟幾人?”
正說著文章呢,卻又問到了個人問題上,好在林遠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