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了初一休沐日,才吃過早飯,周子旭就過來催著了,“林兄咱們快些,聽說德茗樓這個時候最是人多,到時咱倆指定能聽到不少有用的事兒。”
林遠秋已換好了交領長袍,聽到這話後,也沒耽擱,鎖上宿舍門就與周子旭往外走。
早在前幾日,兩人就約好了休沐日到京城的大茶樓去坐坐,如果可以,林遠秋和周子旭依舊想跟先前在府學那會兒一樣,去茶樓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之所以又會想起往茶樓去,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這法子著實不錯,能讓他倆得到好些從未有人告知過的消息,使他們的眼界開闊了不少。
不說旁的,就拿去年鄉試中的幾道策論來說,其中那道以安軍強國命題的策文,他們的論據來源,不正是從八方茶樓獲知的訊息中整理出來的嗎。
可以說,自去年鄉試過後,林遠秋和周子旭對去茶樓的事更加熱衷了。
這不,半個月前,周子旭就讓書硯去京城各條街上逛逛了,目的自然是讓他去“打前陣”,給他們找出一個生意興隆,來往客人多的茶樓。
至於其二,自然是除了這個法子,他倆暫時還真沒更好的長見識方法了。
雖處在大景朝的最高學府,且這裡還有進士出身的助教博士,可他們隻負責授課,其他與學業無關之事並不願多談。
林遠秋也試著拿了自己的文章去教務處請教過助教他們,雖當時也給解答了,可明顯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耐來。這種情況下,誰還會厚著臉皮再去請教第二次。
後來林遠秋稍微一想,也就明白助教們為何這般態度了,先不說整個國子監共有學生兩千多,若你一個他一個的都過來尋求答疑解惑,那他們還不得煩死。
再有,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人家與你非師非徒的,為何要悉心教授你一些課堂外的學識,難道等著把你教出了全才,好與他門下的學生搶入仕機會?
林遠秋也是在進入國子監後,才知道,國子監裡的博士和助教大多都有拜入門下的學生的。
有人一個,有的兩個,而收學生最多的,就是教墨義的葉助教,一共收了十一名學生。可以說,單把這些人加起來就夠會試中榜名額的三分之一了,所以人家憑啥還要再給自己學生增加得中進士的難度。
在助教們看來,反正他們隻要做好本職,把課業內容教好,不藏著掩著,也算是問心無愧了。至於能不能學好,那就要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彆說什麼為師者就該有仁愛之心,就該有赤誠之心和奉獻之心,這在古代根本不太可能。
在這邊,老師在學識上偏袒自己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旁人無可指摘。
而像林遠秋他們,雖也喊人家老師,可此老師非彼老師,在助教們眼裡,這些學生充其量就是學子而已。
書硯在前頭帶著路,三人很快就到了德茗樓。
才跨進茶樓大門,林遠秋和周子旭就被眼前座無虛席的場景看的心情激動,人多好啊,人多了話題就多,話題多了,自然他倆能獲悉的信息就多。
再想到先前在八方茶樓時,也隻有臨近過年才有如此熱鬨的時候,所以,這會兒的兩人,對今日之行可是充滿了期待。
特彆是周子旭,此時的他,正注意力集中,準備隨時把有用的訊息記入腦海。哼,沒名師教導又如何,他們不是一樣能想出好的法子來。
隻是心情激動的兩人,在找了座位叫了茶水點心,然後再豎起耳朵聽了半個時辰時,心裡除了失望已沒旁的了。
林遠秋看著左邊離自己不遠的茶桌上,幾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各自腿邊放著一隻鳥籠,可見都是大早上出來遛鳥的。
這不,老半天過去了,幾人的話題也一直沒離開過鳥,什麼我家鷯哥昨兒個會開嘴叫“吉祥”了,什麼我家畫眉最愛吃螞蚱,待會回去就給它到院子裡捉上幾隻。
而在周子旭的右手邊,兩個大男人正為昨日在街上看到的送嫁妝隊伍辯論個沒完。
瘦臉的那位:“肯定是你看錯了眼,那最前頭的嫁妝擔子上擺著的就是一塊瓦和兩塊土來著。”
肉臉男子:“我看是你自己眼力勁不行吧,告訴你,昨日我可是跟著嫁妝擔子一起去的男方家,那抬嫁妝擔子上,擺的明明就是兩片青瓦和一塊土疙瘩好不好。”
瘦臉男:“得得得,懶得跟你掰扯,比不過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跟著一起去的男方家,那新郎家可在通州呢,難道你跟著馬車一路奔著去的?”
肉臉男明顯有些心虛,可嘴上依舊不服氣:“跟著跑咋滴,我樂意。”
聽了近一個時辰,全都是這些雞零狗碎的話題,林遠秋和周子旭哪裡還能待的住,還是換一間茶樓吧。
可一連去了三、四家,都是這樣的情況,茶客們說的話題除了家長,就是裡短,其他有關時政上的事,是一件都沒有。
等兩人灌了滿肚子茶水,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國子監時,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在皇城腳下,天子身邊,有誰敢明著討論時政上的事事非非啊,若一不小心被旁人報了上去,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所以,往後去茶樓收集資料這條路,在京城怕是行不通了。
等吃了晚飯回到宿舍,林遠秋就拿出了曆年真題卷,接著往硯台裡加水磨墨,而後認真做起題目來。
雖從京城茶樓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可在京城的好處也是有不少的。
就比如自己這些新買的真題卷,林遠秋覺得,整個大景朝,恐怕也隻有在京城才能買到這麼齊全的了。
還有闈墨製義,這可是禮部從會試試卷中選定的錄取程文,然後編刻成書,自己讀了之後,肯定有不少的益處。
......
接下來的日子,林遠秋依舊跟先前一樣,先是晨起的早讀課,然後是吃早飯時間,早飯過後便是助教們上課的時候,等三堂課結束,下午半日就由他自己安排了。
這半天的時間,如果不上街的話,林遠秋都會用到課業中。他記課堂筆記的習慣一直都保持著,每次翻開它時,仿佛又把助教的講課內容重新溫習了一遍,所得益處是毋庸置疑的。
而周子旭,時常會過來問林遠秋拿寫好的策文,然後謄抄一遍後,就和自己寫的文章一並送到了呂府。
這樣等呂侍郎有了空,給看過策文,接著寫上批語後,周子旭再去呂府拿回來兩人一起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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