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吊橋,打開城門!”不到片刻功夫,高懸的吊橋落下,沉重的城門也緩緩打了開來,那陳當的部將帶著五百騎兵緩緩進城,待穿過城門甬道,那校尉旁邊一名親兵模樣的大漢卻是對著那校尉點了點頭,滿臉笑意。校尉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緊張不已。“放心吧,你既然領本將軍進了這采石城,那本將自然也會信守承諾不會為難你。”言罷,大漢猛的一夾跨下戰馬,右手猛的一揮長矛,大吼一聲:“殺進城去,按計劃行事,搶占城門,攻占軍營!殺!”城門處那幾個剛剛打開城門的值守士卒還沒有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已經有數把長矛刺來,每人身上挨了幾槍,就直接大呼一聲倒下了。五百騎兵已經發動起來,隆隆的鐵蹄自城門洞中迅速的衝入城中。幾支鳴鏑響箭射身高空,清脆的鳴響傳出久遠。城門口的變端讓正下城頭前來城門口的沈法盛心中一突,麵色一變,兩道劍眉高高豎起,大喝一聲道:“敵襲,關城門,進城的不是自己人!”胡海一邊向前衝一邊大笑道:“說的沒錯,老子是大陳江西都督胡海,到了陰間可彆告錯了人。”說罷一杆長矛已經刺向沈法盛,沈法盛一臉的不敢相信。胡海不是正帶著人馬向奔建康,他不是已經調動了四萬人馬在四平山準備阻擊他嗎?他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了這裡,那餘杭的那些打著胡海旗號的又是什麼人?沈法盛打了一輩子仗,十幾歲就跟著父親沈恪追隨陳霸先征戰,之後曆經南陳數位皇帝,多次北伐。隋滅陳後,他還曾經帶著族人起兵反過隋。再到兄弟沈法興再次起兵反隋直到如今。基本上他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征戰中度過的。可現在。他卻感覺自己臨到老了,還在陰溝裡翻了船。一個側滾,沈法盛讓過了一記凶猛的刺殺。剛拔出劍來,沒擋幾下,卻已經被數名騎士聯手衝殺下。刺倒在地。幾名騎士正準備一槍結果了他,那個剛才被迫帶著大家騙入城中的吳軍校尉卻大喊道:“等一下,他是沈法興的哥哥,建安郡王沈法盛,是這次的留守大臣。”胡海一聽大喜,沒想到居然一來就捉到了這麼重要的一個家夥。當下大叫道:“把他捆了!”幾名騎兵下馬把沈法盛捆了起來,那邊吳軍才反應過來,向這邊衝來想奪回主將。不過這個時候城外的夜幕中一片喊殺聲響起,二千名步卒已經邁著穩重的步伐。舉著橫刀殺入城中來了。沈法盛在從采石三城一寨中抽調了兩萬人卻對付從餘杭殺過來的陳軍後,采石這四城也隻剩下了一萬人而已。采石城是主城,當塗等城為衛城。此時采石隻有五千人馬。雖然這五千都是精銳。但對於已經被奪下了城門的陳軍來說,有二千五百人足矣。雖然當塗三城還有五千人馬。可他們一路上趁黑小心潛到采石城下,當塗三衛城的人估計還在睡夢中呢。“沈法盛已經被擒拿,你們還不快棄械投降!”胡海一聲大喝,令得那些匆匆聚攏起來的值守士卒們不由的大驚。胡海挑選的進攻時間很好,將近四更天之時,正是士卒睡的最熟的時候。而且因為是詐開了城門,因此除了當值的千餘士卒,其它的士卒還都在睡覺之中。那些臨時征調的民夫健婦們,更是早各回了各家之中。…,此時城門洞開,主將又落入了敵軍之手,更多的守軍還在軍營的睡夢之中,采石守軍完全落入了下風之中。兩千五陳軍精銳對五千吳軍精銳,以一敵二,還是攻城戰。如果是常規戰,這無疑是不可能勝利的,何況周邊還有三個衛城的五千人馬。不過陳軍向來就善於打這種不可能之仗,二千五百陳軍迅雷不疾掩耳之勢殺入城中,並沒有絲毫的混亂。按照戰前製定下達的作戰計劃,各營各隊的軍官們一衝入城中,立即按計劃帶著自己的部下迅速向自己的任務目標衝去。搶占城門,占領街道,圍堵軍營,攻占倉庫,清剿反抗。陳軍的動作完全是井井有條,分工有序。沒有濫殺,也沒有搶奪財物,更沒有奸淫婦女。以營為單位,分彆搶占各個重要的目標,而又以隊、伍為小單位,分成一個個小組行動。在那些都接受過士官培訓的夥長、副夥長這樣最底層的軍官帶領下,陳軍就如同一支巨大的狼群瞬間分化成了一支支的小狼群。對上吳軍,都是以三五人為一個戰術組單位,攻擊犀利,無往不利。就算吳軍中偶爾有些勇猛的戰士,可在陳軍這種狼群小組的攻擊下,一般也會很快就敗退。在搶占了城門之後,胡海立即就已經將城門封閉,嚴禁所有人出城,並要求所有的百姓呆在家中,不許出門。另一邊,隨後率步卒殺入城中的徐世績,在知道居然捉住了留守江東的沈法盛之後,立即取了沈法盛的印信兵符,又從俘虜中挑選了幾個臣服的軍官,讓他們帶路前去三衛城故伎重施。三衛城雖然是采石的衛城,不過距離還是有很遠一段距離的,采石城的戰事三城並不能馬上知道。徐世績親自帶著一千人馬趕往三衛城,事情如想象中還要順利。有沈法盛的兵符印信軍令,還有投降了的沈法盛部下軍官,再加上他們身上的吳軍鎧甲,三城的守將在聽到沈法盛調他們率部去采石後跟本沒有絲毫的懷疑。全都第一時間交接了城防,帶著部下向采石前進。二城一寨五千老弱之兵,被徐世績一道軍令便交出了城防。然後一路向采石趕去,最後先後踏入采石城中被陳軍弓箭手們包圍,最後十分乾脆的投降了。沒費一兵一卒,三個衛城,五千兵馬。就被徐世績給解決了。天微微亮時。江東長江防線上的兩大重鎮之一的采石和三個衛城,便完全落入了陳軍的手中。這戰事,甚至連建康城中的吳軍都根本沒有絲毫發現。沈法盛的幾個兒子帶著拚湊起來的四萬吳軍在四平山足足等了一天。可最後也沒有等到陳軍的到來。吳軍四處撒出斥候探馬,最後也沒有發現陳軍的蹤影。最後沈法盛長子沈忠帶著四萬人小心翼翼的向南前進,卻發現一路上那些被攻占的城池。居然一個陳軍的影子也沒有。而當他們詢問城中百姓時,卻得到沒有見過陳朝大軍,隻見過一支四五百人的陳軍前鋒的結果。沈忠被這突然消失不見的陳軍弄得提心吊膽,隻得一路緩緩南下,一邊將一座座空城收複,一邊四處尋找著陳軍那兩三萬大軍的蹤跡。到了第二天晚上,沈忠已經將吳郡、餘杭二郡數十城鎮通通收複,可依然找不到陳軍的影子。就在這天晚上,攻下了采石一天的胡海。終於在焦急中等到了第一批渡過長江的增援。一支由江西和安徽兩省的鄉兵、民團,加上少量曆陽守軍,及部份水師陸戰部隊組成的三萬人的拚湊部隊。…,“總算到了。弟兄們都到齊了吧?”漆黑的夜幕之下。胡海站在采石江邊的碼頭上,激動的望著剛從水師的船上跳下來的李承義和李承禮兩員將領。幾天前他派人過江聯係陳山和陳風。提出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派兵增援自己。不過陳山果然不願意違背皇帝的意思冒險。最後還是胡海保證能拿下采石城這個渡江點,陳山才表示如果他真的能拿下采石,那麼他就會考慮出兵增援。今天白天胡海足足焦慮了一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陳山不肯派兵增援他,那他前麵的那些動作就全沒了作用了。幸好,陳山沒有讓他白等,隻過了一天,三萬兵馬已經趁著夜色渡過了長江到了采石江邊。李承義和李承禮兩兄弟對胡海與徐世績行了一禮,“將軍以三千之眾,先破九江,再破宣城,如今更是奪下采石重鎮,這份蘇武真是讓我等後輩佩服。三萬兵馬已經全部過江,接下來就聽將軍指揮我等了。”胡海看到來的是這兩兄弟,也十分激動。李承義兄弟三人,乃是元帥李奔雷之嫡孫,三人號稱李家後起三傑。與薛家四雄、張家五虎、羅家三英都是幾大將門中最耀眼的年青一輩。“此次行動,還未得到陛下批準,我等皆是擅自行動,將來陛下若是怪罪,責任由本將一力承擔。”胡海大聲道。李承義笑了笑道:“我兄弟二人既然已經過的江來,那此事便有我兄弟一份。事情若成,我等便沾將軍一份光。事情若不成,將來也自然是要一起承擔責任。”胡海點了點頭,這次的行動完全沒有得到皇帝的同意,不過因為是要打建康,而且還打的是解救太上皇的旗號,所以陳山與陳風會支持他的行動,也正是因此,李家的兩位年青俊傑,才會親自帶兵過江來。“好。得二位兄弟之助,我們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建康城此刻隻有兩萬老弱,如今我們有雄兵三萬,嶺南兩位馮都督也已經提兵兩萬趕來。我們有五萬人馬對建康城兩萬老弱,在沈落雁趕回來之前,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拿下建康,救出太上皇。”胡海說到這裡,激動不已。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成功在向他招手,雖然陳山向他派來的這三萬援兵中,隻有曆陽守軍和水師陸戰隊是精銳老兵,餘者多是鄉兵。但就算如此,他們也擁有差這多兩萬精銳了,更何況隨船過江的還有大量的火器。就算不算上馮家父女兩的那兩萬土兵,胡海覺得自己也可以在三天內拿下建康城了。“末將來時,陳山都督已經向江淩的魯世深將軍與張仲堅元帥發送飛鴿傳書,讓兩位大人在關健時候拖住沈落雁一二,為我們再爭取一些時間。陳風將軍也在做緊急調動,一旦京口的吳軍異動回援建康,陳風將軍就會率江都兵馬發動渡江戰役,牽製京口吳軍。”“好。如此一來。這次咱們就是五軍聯手,有此支援,我等定要一舉攻破建康。救出太上皇陛下。”李承禮比胡海還要著急,直接道:“都督,直接下令出發攻打建康吧!咱們也來個滅此朝食!”“傳令下去。全軍出發,目標建康,急速行軍!”“出發!”嗚嗚嗚————猶如一聲驚雷,號角聲中,三萬剛剛登上江南沒有多久的陳軍,就已經列隊整齊,按著整齊的行軍隊列急速的向著建康奔馳起來。…,在餘杭與會稽之間的浙江兩岸,此時兩支軍隊正隔江對峙。沈忠率領著四萬拚湊起來的雜牌軍一路南下尋找陳軍,可接連收複了餘杭與吳郡諸城。也都還沒有找到陳軍的下落。正當沈忠準備撤回四平山時,一支軍隊卻突然快速的接近,然後兩支兵馬突然的遭遇了。與吳軍四萬大軍遭遇的正是在馮婠勸說下。發兵東進的馮盎父女倆人。嶺南如今被分為四行省。馮家與冼家各任兩省的總督,這次由馮家父女所率的兩萬百越土兵。正是嶺南四省的部族土兵。兩萬一路東進的百越土兵和四萬一路南下的吳軍遭遇在浙江邊上,隔江相峙,這樣的事情誰也沒有預料到。百越土兵突然遭遇到吳軍,卻並沒有多少恐慌,他們一路東進,從建安到永嘉再到會稽,一路上幾本上都是遇到的空城,連一次像樣的仗都沒有打過。百越的部族土兵們一路上卻是發了大財,就如蝗蟲過境一般,過一城洗一城,走到這裡,每個土兵都差不多是發了一筆不小的財。眼下正奔著江南最富裕的建康城前進呢,麵以著擋在前麵的這兩倍於他們的吳軍,就沒有一個害怕的。反倒是吳軍突然遭遇百越軍後,驚起一片慌亂。他們本就是拚湊的雜牌,一路上找的還是突然隱匿了的陳軍。眼下陳軍沒找到,卻突然遭遇到兩萬嶺南百越軍,這讓許多吳軍都覺得自己踏入了陳軍的圈套。前麵突然出現了百越軍,那支兩萬多人的陳軍肯定就在他們的身後了。前後包夾,他們被埋伏包圍了。“乾掉他們,打進建康城,搶錢搶糧搶女人!”看到對方陣形隱隱混亂起來的百越軍主帥馮盎,沒有絲毫猶豫,馬上撥出了腰畔的橫刀,向前一指,大吼一聲。馮盎的戰鬥口號喊的十分直白,甚至讓馮婠聽的有些皺眉,但是在那些百越部族土軍的大漢們聽來,卻是無比的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一個個大漢興奮的麵色通紅,不少黝黑的壯漢甚至直接扯開胸口的獸皮袍子,雙手握拳使勁的邊擂邊吼叫起來。無數的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一個個壯漢猛擂胸口,仰天長吼的樣子,讓對岸的吳軍陣列更是再度引發一陣混亂。這些野蠻的蠻子,如同野獸一般,讓不少江南的吳軍老弱有些腿發軟,腿肚子抽筋。“殺進建康城,搶錢搶糧搶女人!”無數的聲音彙聚起來,就如陣陣雷鳴巨響。百越部族土兵們不關心給誰賣命,給誰打仗,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錢財。為部族頭人們出戰,這也是賺取錢財的大好機會。土兵們做戰,向來是割首級以論戰功,最後分戰利品的。因此當看到對麵的四萬吳軍時,在土兵們的眼中,那就是四萬個金光閃閃的銅串子,銀錠子。而且隻要打敗他們,就可以殺進建康城,搶掠整個南方最繁華富麗的大都城。十月初冬,浙江河水枯淺,不需舟船人涉可過。一聲聲的牛角號角響起,兩萬披著獸皮,提著彎刀,舉著長矛的凶蠻百越土兵們如同出籠的餓虎一般,咆哮鬼吼著,根本沒有什麼陣形,也沒有什麼進攻序列,就如同一窩蜂似的,爭先恐後,一往無前的向著對岸的吳軍殺將過去。“噗!”頂著牛皮盾迎著稀落落的一陣箭雨,最先衝到了對岸的一名彪悍的俚族大漢,手起刀落,就已經利落的將一個半百瘦弱的皮包骨的吳軍老頭砍倒。隨後,漢子沒有馬上繼承衝殺,而是停下腳步一刀敲落那剛倒下的吳軍屍首上的頭盔,然後一手抓著花白頭發,一手執刀,猛力一揮,便將首級剁了下來。鮮血噴射而起,那漢子卻絲毫不以為意,隨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槳,然後便把那首級挽在了腰間。望著腰間的人頭,漢子咧開嘴大笑了幾聲,向正不斷後逃的吳軍望了幾眼,提起大刀又向前衝了下去。四萬臨時拚湊起來的老弱雜牌,遇上了凶悍無比的百越部族土兵,交戰不過片刻,便已經崩潰了。接著,一場遭遇戰便成了一場一邊倒的圍獵。一個接一個的吳軍倒下,一個接一個的首級被砍下,掛在了蠻兵們的腰上。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屍體如海,人頭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