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陳克複將自已的尷尬掩飾了過去。不過他還是感覺到,對麵的羅成正玉麵含威,目光稅利的死死瞪視著他。一時心中大歎,不過是多看了兩眼,至於如此嘛。怎麼說也是個大男人,雖然你長的像娘們,可也不是真的娘們啊,用的著看兩眼就跟有仇一樣嘛。“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陳克複崩著臉,故意裝腔拿調的道。羅成站在那裡,一雙手早已經捏成了拳頭,連指甲都已經陷入了手心肉中。看著那個本來十分讓他尊崇的名將,此時卻如此的裝腔作勢,羅成心中突然覺得十分的後悔。再看看此時自己身上的這身亮銀麒麟明光甲,這是當初自己特意仿照陳破軍的那套鎧甲而定做的。此時和陳破軍麵對著麵,兩人身上都穿著一樣樣式的鎧甲,但是這鎧甲此時穿在身上,卻讓他有如蟻咬針紮,萬分的不自在。站在他身後半步的羅武看著羅成眼睛冒火的瞪著陳破軍,忙伸手輕輕的扯了扯羅成的甲裙。帶著萬般的不情願,羅成單膝跪地“末將軍都關守將,鷹揚郎將羅成拜見北陳郡王殿下!”一邊的羅威已經按吩咐拿來了一壇酒,和兩個酒杯。將兩個酒杯倒滿,端到了羅成的麵前。羅成手微微抖動著端起一杯酒,雙手舉過眉頭,敬給陳克複。看著剛剛還恨不得一口吞掉他的羅成,此時滿帶著不甘的向自己敬酒,陳克複心中萬分高興。但卻並沒有去接過那酒杯,隻是笑著道“不如由你代飲吧,連飲十杯,本帥就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羅成端著酒杯在手,抬起頭來目光冷冷的打量著陳克複。一旁的羅威出聲道“郡王,我家少將軍不善飲酒,請許末將代飲!”“不,你代飲算是怎麼回事?要想本帥既往不咎,那麼就一口氣將眼前的這十杯酒喝了。如若不然”後麵的話並沒有說下去,但是此時誰都看的出後麵會是什麼結果,那一排排的投石車、弩機,弓手隊可都還在那裡蓄勢待發。羅成一口氣將手中的那杯酒飲儘,一張臉冷若冰霜“希望陳大帥說話算話,末將飲完十杯後,既往不咎。”“本帥說到做到。”陳克複依然是麵帶著微笑看著眼前這個翩翩佳公子。“倒酒!倒滿九杯!”羅成轉頭對身後的羅威道。九杯酒倒酒,並排擺在拖盤之中。羅成一杯接一杯的端起皺著眉頭,如喝藥一般的仰頭一杯一杯的灌入喉中。陳克複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羅成,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隻是看著羅成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奇怪。羅家可是河北人,而羅成更是自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河北。說來陳克複在數年前也是一直居住在涿郡,從某些方麵來說,他和羅成還算是同鄉。做為一個河北長大的人,他當然知道河北人因靠近塞外,天氣比南方要寒冷的多。而北方的男人粗曠豪放,尤其善飲酒。不同於南方人愛喝一些水酒,河北漢子最喜烈酒。越烈的酒越喜歡,從某些方麵來看,河北人倒是和塞外的人有些相似。就連陳克複的這副身體,雖然長的跟江南人似的,但是在河北長大的他,也是十分喜歡飲酒的。尋常的酒一兩斤是不在話下的,隻不過後來他接管了這個身體,因常年行軍,比較克製,酒也喝的少了。像羅成這般出身將門世家的少將軍,居然喝酒跟喝毒藥一般,這還真是讓他驚奇。而且更讓陳克複驚奇的是,在他喝酒的時候,每每一仰脖之時,陳克複總發現,總感覺哪不對,可是又想不起來。連續十杯酒喝完,羅成已經麵上如染紅的布一般,紅的嚇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陳克複倒還真相信了他不善飲酒的事實。實際上,陳克複倒也不是故意要為難羅成。…,對於陳克複來說,身處於河北的羅家,手中不但握著一支強軍,而且他們在河北和朝廷的名聲也不小。這些人如今已經隱隱的在他的招降名單之內。隻要進入河北,那麼到時四麵一圍,不但羅成他想招降,就是薛世雄、李景等大將他也想招降。河北可是有十幾萬兵馬,都是邊關強軍,如果能不戰而招降這些兵馬,整個遼東軍的實力也能再上一個台階。眼下他讓羅成在兩軍陣前,如此這般,卻也是故意為之。一來是讓那些河北守軍看到,羅家也是向遼東軍低頭的。二來,他也是想要看看,羅成和薛家叔侄們的態他們對於遼東軍是如何態度。這關係到他下一步的打算,隻有明確了他們心中的底線,他才好繼續下一步行動。不過看到羅成這般表現後,陳克複心中倒也放鬆了不少。“好”陳克複輕拍著巴掌“果然夠爽快,真不愧燕地男兒。本帥說到做到,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陳雷,傳本帥命令,全軍入關!”遼東軍進入軍都關內,但並沒有馬上離開。王仁恭所部攻了一夜城,陳克複的人馬也是緊急行軍了一天一夜,此時都是人困馬乏。一入關城,陳克複立即傳令,生火做飯。八萬多遼東軍此時完全將軍都關當成了自己的地盤,甚至連關防都懶的去接管。隻派了五千人馬將南麵的城門給接管了,至於其它的地方,則看都懶的去看一眼。城中不過三千人馬,讓他們鬨也鬨不出什麼。陳克複帶著諸將進入了往日羅藝的將軍府,他也絲毫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了主座之上。此時已經有些頭重腳輕,半醉半醒的羅成等人反而敬陪末座。坐在那本屬於羅藝的座位上,陳克複一開口就道“羅成將軍,本將需要借你的關防印信一用。”關防印信,那是一城主將用兵的憑證,又豈能出借。羅成和羅武等人都麵色陰沉的看著陳克複,沉默不語。陳克複輕笑道“看你們緊張的樣子,難道還怕本郡王鳩占鳩巢,賴了你們的軍都關不成?本郡王早有言在先,不過是借道去河東而已。不過我們一路來人困馬乏今日要在關內休整一日。眼下我們要派一支人馬先行出關。帶上始畢可汗趕去河東。所以暫借你的關防一用。”羅成搖了搖有些沉重的腦袋“大帥要派人先行一步末將可以讓人為你們引路,又何須將末將的關防印信借去?”沒想到,陳克複聽後居然同意了“既然你如此不放心也罷。那就有勞羅將軍派人在前引路,送他們出關。不過為了避免一路上麻煩,還望羅將軍乾脆派幾個人一路陪著去河東才好。到時一路之上,也省得盤查麻煩。”羅成與羅武對視一眼,最後也隻得答應下來。從軍中調了一夥十人去做遼東軍那支送俘隊伍的向導。看著陳破軍隻派了三千人馬押送了始畢可汗等十來個重要的突厥俘虜離開羅成心中也是無比的複雜。深夜,軍都關內。軍都關內本來隻有駐軍一萬,此時一下子湧入了八萬多人馬。一時之間,到處都是遼東軍兵馬。軍營之中,城中的廟宇以及那些店鋪之中到處都睡滿了遼東軍士兵。就連街道之上,也都睡著人。陳克複身為一軍主將倒不用去睡大街。陳雷帶著近衛營的人馬直接將原來羅藝的將軍府給占了,至於原本的主人羅成反而被趕出去不許接近。軍都關的將軍府中有一條地道,這是一個秘密。隻有羅家人知道的秘密,不過這條秘道並不是通往關外,出口依然是在關城內。這不過是一向狡詐的羅藝為了以防萬一所弄的一條暗道。邊關要塞之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情況,有的時候,多一條通道,就多一條生路。…,隻能容納一人行走的秘道之中,此時正有十餘人皆身著緊身夜行衣,手提著橫刀悄悄的行走在其中。為首一人,正是白天曾被陳克妾給灌了十杯烈酒的羅成。在他的身後,則是他的親衛隊正羅威,以及十來名最親信的侍衛。傍晚酒醉醒來的羅成,一人枯坐在那裡想了許久。他的心中已經百分百的確定,陳克複就是來圖謀河北的,但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守,守不住。打,打不過。唯一能做的,也隻能在心中祈禱,希望之前派出去的人已經將這邊的情況傳達給了各方。特彆是他派去的侍衛,希望此時已經將涿郡城中的母親和嫂子侄女侄子們都接走,送去臨渝關了。他當初選擇留下來,而不是逃去臨渝關。就是想拖點時間,不讓陳克複馬上發現這事。不過想來想去,覺得光是這樣乾等也不是辦法。正好今夜陳克複占了將軍府,這讓羅成心中突然又有了一個算計。如果他帶一隊人,從秘道中偷偷潛入將軍府,殺了陳破軍,那說不定遼東叛軍大亂,能拖得更多時間。左想右想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秘道太小,而且此時關內中兵馬也大都被那些遼東軍監視,他不可能帶太多人去刺殺陳破軍。想來想去後,他隻帶上了自己的十來個侍衛,就偷偷的潛入了秘道。走在秘道之中,羅成等人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走了許久,終於到了秘道的儘頭。羅成望著那上麵的頂蓋,心中也充滿了緊張。這秘道的口子正是在他父親的臥房之中,就在一個大衣櫃之中。他知道陳克複此時就睡在將軍府,但是並不知道有沒有住他父親的那間臥房。如果他們一上去,陳克複正在那裡,那可就是自投羅網了。羅成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知道,隻要今晚他乾掉陳克複。那麼遼東軍必亂。說不定,不用等到臨渝的大軍回援,他們自己就會撤回遼東。隻要陳破軍一死,河北之危局必解。雖然如今關內有八萬多遼東軍,但是有了這條秘道,殺陳破軍又何必需要多少人?對於自己的身手羅成很自信,他自認為如果和陳破軍單打獨鬥,他並不會差他多少。更何況,他的身邊還帶著十幾親衛好手。側耳聆聽了一會,沒有發覺什麼動靜。羅成和身後的人一起相視一眼,目光中充滿決然。不成功,便成仁。輕輕推開了頂蓋,羅成小心翼翼的從秘道中鑽了出來。出了秘道,羅成迅速打量了起四周,這個熟悉的房間是自己父親的,依然是那麼的熟悉。打量幾眼發現屋中沒人,羅成對著下麵打了個手勢,又往前了幾步。一陣破空之聲傳來,如電光一閃,急切間羅成一個鐵板橋,一把閃著寒光的橫刀堪堪從腰上劃過。“什麼人!”陳克複一聲怒喝,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極其機警。雖然羅成他們的行動很小心,但是當羅成推開那個頂蓋的時候,他還是聽出了動靜,百忙間提著劍隱藏在了一旁。陳克複一出聲,守在門外的陳雷就已經撞開了門,數名精銳衛士已經持刀衝入。陳克複一邊揮刀與羅成戰在一起,一邊指了下那具衣櫃“那裡有古怪,好像有秘道,你們把裡麵人的格殺勿論!這個家夥就不用你們插手,本帥親自來會會他。“陳克複已經感覺到麵前的這人身手不錯,不過比起自己還是差了些。一枚煙霧手雷扔入了秘道之中,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侍衛殺入秘道之中。而其它趕來的侍衛則將正打鬥的陳克複兩人圍在當中,準備隨時出手。陳克複手中一把橫刀左劈右砍,舞舞生風。而羅成此時卻還得分出一分心神來防備周邊的遼東侍衛,本就不敵陳克複的他更是左挪右閃,險像環生。“撕拉!”陳克複看準一個破綻,連續數萬揮過,已經傷到了那名刺客。趁勢飛身撲去,一刀挑飛對方手中劍,陳克複搶入對方懷中,一半狠狠擊中在對方的胸口,圓臂輕舒,已經扼住了刺客的脖子。隻是將那刺客拿下的陳克複卻是麵色古怪,剛剛擊中對方胸口的那一拳感覺太奇怪了,對方居然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