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黃昏時分,在夕陽西下的曠野中,但見危崖聳峙,流水在兩山之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濃綠的水草把河水映成黛色,尤增丹山綠水的強烈對比。在流水的儘頭,在石峰的崖前,二人早已對峙好久。蒙二發話到:“你在客棧中就已經十分的明顯的表露出了你的行徑。”“我有什麼行徑,一個小鎮的打手哪裡敢和你們這些江湖中的大俠爭輝?”斷山笑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隱藏實力嗎?一開始你就故意和粗胡子大漢過招已表露出你的實力很弱,然後才不會引起彆人的注意,不會引起張乘風的注意。”“看來涅米寧果然是衝著張乘風來的,所以我才好向你出手,即便我得不到逐日刀也不會讓你們邪教得到。”斷開冷眼看去,他想得到蒙二的想法。“想你這樣的實力為何甘心屈服在一個小鎮中呢?你若到外邊去的話會得到更廣大的天空,而與我為敵卻是很打得錯誤,你知道我平武門的實力早已賽過任何一個武林正派。”蒙二一臉的嚴肅注視著斷開。“哈啊哈哈,即便沒有我你們也得不到逐日刀,在那個客棧中實力非凡者達到三個人以上。”斷開說道。“那又怎樣,我平武門的實力擺在那,即便我兄兩敗了,那我平武門也會有人前來,逐日刀我們一定會得到的。”“好吧,你們是如此的固執,自古邪不勝正,如今你是邪我是正,我們是該一比高下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太陽早沒在西山之下,一陣晚風吹來,夾雜著衣袂破空拂動的聲音。蒙二心中沒有絲毫驚懼,緩緩閉上眼睛。斷開一聲長嘯,騰身而起,落到下方野草雜樹叢生的斜坡頂處,蒙二剛好抵達斜坡腳處,倏然止步。蒙二個子又高又瘦,但卻能予人筆挺硬朗的感覺。他的皮膚有種經長期曝曬而來的黝黑,長了個羊臉,但輪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對鷹隼似的銳目,確有不怒自威的懾人氣概。隻是一個照麵,斷開便從他閃爍的眼神感到蒙二是那種既自負又自私成性,陰險狡詐的人,這類人,一切都會以自己作為中心,彷佛認為擁有老天爺給他的特權,可肆意橫行。兩人現在相隔了足有三丈的距離,可是不見蒙二如何作勢,一股發自他身上的森寒殺氣,已向斷開潮湧浪翻般卷來。斷開昂然傲立,暗提功力,抗衡著對方有莫之能禦之勢的氣勁,淡然道:"你的兒子是我殺的,你要報仇就動手吧!"蒙二雙目爆起精芒,訝然道:"小子你倒有視死如歸的硬性子,你以為在我手底可走上多少招呢?"本來蒙二打算一上來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擊倒生擒,才從容收拾其它兩人,然後再整治得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愛兒被殺之恨。豈知斷開攔在上方,自有一股萬夫莫敵,又無懈可擊的氣概。在這種情況下交手,即管以蒙二之能,亦不得不全力出手,那時生死相搏,殺之容易,要生擒之卻是休想。蒙二乃一代武學大師,遂從心埋上瓦解斷開的氣勢,隻要對方盤算究竟能擋自己多少招時,自然會生出不能力敵的心態,氣勢自會隨而削減。斷開微微一笑道:"曲老這麼一把年紀了,想法仍這麼天真。我現在是養精蓄銳,又有援手在旁。曲老卻是在趕了兩天路後,又曾作舍命力戰,成了疲兵,千萬不要一時失手,累得辛苦建立的一世英名,儘付東流。"蒙二心中大懍,首次感到斷開的厲害。最令他不解的是對方精滿神足,絲毫沒有因日間苦戰和跋涉奔走而消耗真元,以致力儘身疲的情況,這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他早前雖擊傷了跋鋒寒,但卻勝之不易;還在跋鋒寒的反撲下受了點內傷,又為了追敵而尚未複元,確如斷開所言,成了疲兵。斷開那番話最厲害處,就是點出了本身因為年紀尚經,聲名又差他一大截,輸了可不是什麼一回事,而他則絕對輸不起。頓然間,蒙二對斷開泛起莫測高深的感覺。以往每次對敵,他都能把對手看個通透,但今次卻是例外。即使換了畢玄、寧道奇之輩,這時設身處地替換了他,亦會生同樣煩惱疑惑。甚至斷開本人,也是對眼前情況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皆因《長生訣》乃千古不傳之秘,暗合天人之理,一切出乎自然,來自老子所雲"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至妙之門"的天道。適才斷開妙手偶得,嵌進了不能言傳,無刻不在,偏又是常人瞧不見摸不著的天道中,身內精氣與天地的精氣渾成一體,頓悟般一下子把消耗得七七八八的真元補足,還更有精進,試問這麼玄妙的道理誰能明白。蒙二本也生出說不過他的感覺,不過他成名數十載,心誌剛毅如岩石,絕不會因而生出頹喪氣餒之意,冷哼一聲,閃電往斜坡頂的斷開衝上去。出乎蒙二意料之外,斷開亦斜衝而起,淩空朝蒙二撲去。蒙二本以為斷開會死守斜坡頂上,不讓他越過雷池半步,免得他去對付躲起來的跋鋒寒和寇仲。但現在斷開豁開一切,毫無顧忌的全力攻來,怎能不使他大感愕然。但此時豈容多想,蒙二十指箕張,腳尖用力,斜衝迎上,十指生出的強大氣勁,把斷開的來勢和去路都封個密不透風,好迫他力拚。斷開見蒙二的手爪玄奧莫測,伸縮不定,令人難以捉摸,又是封得嚴密無比,不過卻因中途變招,變了以守為主;不由一聲長笑,竟淩空翻身,硬是升高半丈,居高臨下,雙拳奮力痛打進蒙二的爪影去。勁氣交擊之聲不住響起。在眨眼的工夫間,兩人交換了十多招。悶哼聲中,斷開飄回坡頂,一個蹌踉後才站穩腳步,左腿側褲管碎裂,現出兩條血痕,鮮血湧出,嘴角亦逸出血絲。蒙二則筆立斜坡中段處,臉色鐵青,雙目凶光閃現。剛才他已是全力出手,豈知斷開奇招迭出,屢次化解了他必殺之著,怎教他不臉目無光。斷開哈哈一笑道:"早說曲老你累了呢!還要逞強出手,看招!"今趟連蒙二亦對他的豪勇心生敬意,剛才斷開可說是死裡逃生,若非臨危避過下胯要害受襲,改以腿側擋了他那精妙的一爪,此時早躺在地上。現在鮮血未止,又卷土重來,頓使蒙二對他另眼相看,心中更動殺機。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已迎往斷開,笑道:"再接一招試試看!"斷開見他一掌斜斜劈來,身法步法中隱含無數後著變化,一下子把他完全籠罩在像波浪起伏和接踵而來的勁氣裡,知道蒙二是含怒下全力出手,那還敢硬架,倏退三步,然後一拳擊在空處。以蒙二的修為,亦吃了一驚。這一拳在外人眼中全無道理,但卻恰好封死了他的招式變化。假設他原封不動的繼續依原來路線運掌攻去,勢必在變招前被對方的鋒銳拳勁擋個正著。如此奇招,他還是生平第一次遇上。若在平時最佳狀態下,儘管來不及再生新勁,也有信心憑這一拳震得對方噴血跌退,可是現在身疲力竭,隻能用上平時六、七成功力,如此勉強硬擊,絕占不了多少便宜。蒙二怒叱一聲,往橫移開,側腿向斷開右脅空門踢去。斷開見奇招奏效,精神大振,信心借增,兩手幻出千百掌影,往蒙二狂攻而去。蒙二見這後生小輩竟借此機會,搶得主動強攻之勢,差點給氣瘋了,連忙收攝心神,展開含著凝真神功的"鬼變式"。這"鬼變式"實是蒙二自創武功中的精粹,化繁為簡,把複雜無比的掌、指、爪多式變化包含在十三式之內,配合著騰躍閃移的身法,變化無方,令人難以測度,如飛鷹在天,下撲獵物的準確精微。斷開隻覺眼前一花,蒙二已飛臨上方,向他展開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狂猛攻勢。主動權反操在對方手上。斷開自知無論經驗、武功、眼光,都差對方一截,隻好咬緊牙齦,以閃躲為主,封架為輔,再加上奇招突出的奕劍法,苦苦抵著對力有若長江大河,傾瀉而來的狂暴攻勢。蒙二彈起又落下,活像飛鷹般向斷開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嘩!"斷開噴血跌地,右腳則踼起,點在蒙二刺來的指尖上,形勢危殆之極。蒙二再升上丈許高空,大喝道:"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雙掌全力下按。斷開急滾下斜坡,原地立時塌陷下去,現出兩個掌印。蒙二一口真氣已儘,落在斜坡上。驀地刀風、劍風,從後破空而至。"砰!"勉力站起來的斷開再掉在地上,爬不起來。在電光石火的光景裡,蒙二已憑內察之術,知道剛才心切殺死斷開,施出了絕不宜在真元損耗的情況下妄用的"鬼變式",現在再無餘力應付跋鋒寒和寇仲的聯手合擊。當機立斷下,蒙二橫移開去,沒入山野的黑暗處。斷開看著逃離而去的蒙二心中一陣苦笑,轉身朝客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