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錚的話像是在安慰劉建明，可這話停在劉建明心裡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剛剛還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厚著臉皮將這個項目占下來的劉建明，心裡登時“咯噔~~”一下：失策了！沒錯，的確是失策了，劉建明光顧著去琢磨有了ABS+EBD和安全氣囊這兩個項目之後能賺到多少錢，卻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現在國內的生產企業隻有一汽、二汽和上汽這麼幾家，除了桑塔納、捷達和富康這三大品牌之外，就隻剩下了奧拓、夏利等寥寥幾個隸屬於三大車企的品牌，不說這些企業裡到底是外資方說了算還是誰說了算，單單就看大家在體製內的地位，人家也未必買14所的麵子。如果劉建明之前和這三大車企的負責人關係好那自然另當彆論，但14所是軍工企業，搞雷達的啊，一個搞雷達的研究單位，和搞汽車的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既然以前沒交情，現在自己貿貿然的找上去，人家憑什麼給自己麵子？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劉建明立刻收起了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訕訕的道：“林總您這個玩笑可開大了，自己有幾斤幾兩難道我還不清楚？讓我們做點研究還行，可去開發市場，嗬嗬……”不過林錚卻實在是有些著惱這家夥剛剛的不著調，明明說好了合作的，可看到了有好處轉眼就想要撇開自己單乾？若是此刻不給劉建明點教訓，恐怕薑亮和呂元龍兩人也不免看輕了自己、以後免不了給自己使點小絆子。“劉所您這是哪裡話？”林錚情真意切的望著劉建明。那表情真是要多不相信就有多不相信：“一汽二汽和上汽這些企業，雖說是股份製企業，可說白了也是國企。大家彼此之間都是同級彆的國企兄弟，相互幫襯那是理所當然，大家正天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隻要咱們14所拿出的產品不比其他企業差，他們怎麼著也得給您點兒麵子吧？”言外之意，就算不可能將所有的產品全都交由你們來提供，可沒多總有少吧？劉建明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憑心而論，一般意義上林錚的這番話倒也不算是有錯，沒錯。你們一汽二汽和上汽是中央直屬企業，可難不成我們14所就差到哪裡去了麼？大家的行政級彆差不多，退一步說，哪怕你們三大車企和我們14所沒什麼關係呢。可領導們不是這樣啊。指不定你今天在這裡當官，明天就換到我們係統裡的另一個單位去了，風水輪流轉，山水總相逢，有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過這麼點事兒而已，難不成這點麵子都還不給？說的再直白一點，這根本就是利潤均分嘛。你們三大車企吃肉啃骨頭，我們這些窮兄弟跟著混口湯喝喝還不成麼？大家都是央企一脈。說三大車企不給你們14所麵子，這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大牙？大不了你們找科工委的領導幫你們說兩句話嘛，難不成三大車企連科工委領導的麵子都敢不給不成？道理雖然似乎是這個道理，但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個時候的德國人可還沒學會變通，“方腦袋”是國人給予敢於堅持原則的德國人的“愛稱”，除了分錢之外，在實際的零配件供應當中其實三大車企的中方負責人說不上多少話……費那個心思和那些“方腦袋”的德國人較勁乾什麼？沒有林錚最後這句話的提點，劉建明險些忘記了操作這件事的難度：哪怕對方迫於各方麵的壓力不得不照顧一下14所呢，可又能給14所多少好處？有心想要服個軟，可這次林錚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態度格外的堅決：“劉所，這次真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老弟我先在這裡向您賠罪了，這樣，您容我好好想想……你們14所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林錚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劉建明還能說什麼？隻好苦笑著答應下來，心裡卻後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剛剛呂元龍這個混蛋身上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怎麼自己就這麼記吃不記打呢？林錚似乎是吃了一塹長了一智，接下來，不管薑亮三人如何暗示，林錚就是故作視而不見：笑話！不給他們個教訓怎麼成？給你們麵子是尊敬你們這些年來為國家做出的貢獻，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看著林錚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三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無奈：怎麼事情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還是薑亮和林錚打交道的時間長一點，終於意識了自己這邊的不妥，向呂元龍和劉建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再糾纏自己的那點兒破事，多拉拉感情，以後還不有點是機會？兩人這才醒悟過來，接下來自然是推杯換盞不提，感覺氣氛差不多了，薑亮關切的問道：“林總，和央視那邊聯係上了嗎？”不等林錚回答，薑亮給劉建明和呂元龍兩人解釋道：“林總這次來首都是為了央視的那個標王來的。”“標王？”果不其然，聽到“標王”這兩個字，呂元龍和劉建明兩人的眼珠子瞪的牛蛋一般，吃驚的道：“就那個‘喝孔府宴酒，做天下文章’的標王？”“除了那個標王還能是哪個標王？”說起95年的第一節標王，薑亮表示自己心裡酸溜溜的，從機場裡遇到林錚之後，他特意去找了些關於央視標王的資料了解了一下這個標王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不了解不知道，這一番了解下來，連薑亮都被嚇到了：“兩位不知道吧，就那個花3100萬拿了標王的孔府宴酒，單單今年前三個季度的銷售額就已經突破了6個億，從現在開始進入了白酒銷售的高峰期，看這樣子他們今年的銷售額有望突破9個億，9個億啊！嘖……”薑書記表示自己心中無比的羨慕嫉妒恨。其實是薑書記羨慕嫉妒恨啊，呂元龍和劉建明兩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聽到9億這個數字，兩人一陣牙疼的猛撮牙花子：尼瑪9個億啊，這得是多少錢？慢著，林錚這家夥是來搶今年的標王的？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一點的呂元龍和劉建明兩人，越發覺得自己的牙疼得厲害了：既然孔府宴酒能用3100萬的廣告價格取得有望突破9個億的銷售業績，那今年那些老板們還不得卯足了力氣來爭這個標王？那今年的標王又得要多少錢？5000萬夠不夠？想到眼前這位是有可能一擲半億來做廣告的超級土豪，呂元龍和劉建明兩人齊齊的表示和這樣的超級壕呆在一起，自己的壓力很大！不過壓力歸壓力，劉建明終於還是沒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向林錚問道：“林總，今年的標王應該不便宜吧？”“嗯，我估計可能會超過6000萬。”林錚淡淡的點點頭：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那麼今年異軍突起的應該是那個號稱每天往梅地亞中心開進一輛桑塔納，開出來一輛奧迪的秦池酒業，數字還很吉祥，6666萬。林錚的反應很平淡，可呂元龍和劉建明卻根本淡定不起來：尼瑪不過就是做個廣告而已，有必要花6000萬嗎？你們錢多了燒得慌能不能分給我們點？分給你們點？憑什麼啊，林錚非但沒打算分給這三位一點，甚至還琢磨著讓這三位幫自己乾點活。望著薑亮，林錚笑眯眯的道：“薑大哥，不知道您放不方便幫我約一下央視的那位譚主任，大家一起出來坐坐？”“這個……人家未必會買我的麵子啊。”猶豫了一下，薑亮道。以洪都廠在體製內的地位以及薑亮的人脈，約譚主任出來坐坐其實不難，但薑亮也有自己的想法：憑什麼啊？就算我幫你，你林錚不得拿出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來？可出乎薑亮的意料，麵對自己的暗示，林錚竟然仿若未覺，點點頭淡淡的道：“哦，這樣啊，如果薑書記覺得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吧？”這麼好說話？薑亮被林錚的態度給鬨的有點發懵，正猶豫著怎麼說話呢，忽然發覺林錚大有深意的看了劉建明一眼。尼瑪我就是一頭豬！看到林錚的這個動作，薑亮忽然有種跳起來狠狠給自己一巴掌的衝動：現在正是自己求著林錚的時候，自己連這點小忙都推三阻四的不肯忙，林錚心裡會怎麼想？以後憑什麼儘心儘力的幫自己？自己怎麼就聰明一世糊塗在了一時？意識到這一點，薑亮連忙補救：“不過……”“既然老薑覺得不方便，那還是我來吧，”劉建明的聲音和薑亮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薑亮腦子的反應慢了半拍，可劉建明的反應卻是一點不慢，笑眯眯的對林錚道：“不就是約廣告部那位負責的譚主任出來坐坐麼，林總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蠢到了何種程度的薑亮簡直欲哭無淚，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在當場：我……我就是一頭豬！一頭天底下最蠢的蠢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