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何許人也?思遠沒有深究她的身世,但她卻是思遠見過的人裡防禦力最高的,攻擊力高不高不知道,她不愛主動,用當時陳明那個下流胚子的話來說,這種女人娶回家最他媽的沒意思了,連坐上來自己動都不會。就是這麼一個糜軟的性子,但她卻是世上第一等的大殺器。思遠當時做過測試的,說句不好聽的,那個號稱防天防地的昆侖大陣都攔不住這個小丫頭的腳步,滿天神佛都得頭疼腦熱的大陣在她眼裡跟一層保鮮膜沒什麼區彆。就這麼一個人,思遠根本不擔心她的安全,雖然多少有會被人抓去煉器的風險,思遠卻認為能夠煉化她的人要不是沒出生要不已經掛了,翻過來複過去的說,她其實都逃不開一個絕世妖孽的名頭。早在幾年前,就有人說過這個姑娘如果肯接受訓練,那不出幾年她會成為思遠手下最尖銳的匕首,比任何靈器寶器都要厲害,哪怕是號稱天下第一劍的九重山河在她麵前恐怕都要跪下。不過思遠舍不得,自己這個小徒弟的心性人品簡直是天上有地下上沒的好,雖然一出生就克父克母克四鄰,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早成大魔頭了,可她卻仍然有個野百合的性子,出塵又不耀眼,低調卻馥鬱芬芳。這麼一個人到哪去找?陰謀論雖然滿世界都是,可也不能親手斷了這麼個純白的念想啊。在送彆的時候,夏靈又哭了,她一邊哭一邊笑的,看上去傻乎乎的,不過思遠倒是知道這姑娘其實也是舍不得。剛想出言勸她彆折騰了,跟自己回去。照著以白澤為首的那幫科員人員對她的興趣,保不齊三五年之後她這怪毛病就能被治好了,到時候再給她找個好婆家,保不齊結婚的時候思遠還得坐在家長席上讓新郎新娘敬酒敬茶呢。不過話一開口就被丫頭給拒絕了,她說自己已經二十五馬上二十六了,這麼些年過去她早就清楚了。自己這生人勿進的毛病根本就不是毛病,能好不能好都得靠個緣,緣分到了不治自愈,緣分不到隻能枉費心機。有功夫窩在研究所裡被人當小白鼠,不如趁著年輕有力氣的時候滿世界走走轉轉,喝喝高原上的雪水嘗嘗海灘上的蛤蜊,人生很長、世界很大,自己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天為蓋地為廬的本事,要是拿去給人當試驗品那得多對不起自己這一身的能耐。思遠無話可說。隻能揮揮手送她上路,而她轉身又給了思遠一個擁抱。接著又哭了,哭完還笑。笑著說這一輩子最享受的就是老師的三個擁抱了,這種味道就跟家裡的蛋炒飯一樣,時不時的拿出來過一遍,路上也就不那麼無聊了。還說活到現在所有的眼淚這幾天都流乾淨了,以後再也不會哭了。這一點思遠倒是不相信,姑娘大了遲早得有個男人會進她的心。等到那麼一天哭還是不哭就身不由己了,現在說的話全都是放屁。看著這姑娘消失在茫茫夜色裡。思遠其實挺失落的,這小徒弟一走吧,能不能見麵、什麼時候見麵都是個未知數,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雖然年紀就差了個七八歲,但思遠愣是感覺她跟自己閨女似的。折騰到八點多。在大魔鬼的提醒下,思遠這才想起要去幫但丁那幫不成器的組員處理個棘手的案子。這倒不是他現在大牌了,對什麼都懈怠了,隻是事情終歸分個輕重緩急,沒能耐的時候見天著急。那是無能的表現,現在那些個玩意都爛熟於心了,自然也有了高人的氣勢。案子麼,隻要是案子就有線索,隻要是魑魅魍魎做的怪就肯定有跡可循,用柯南的名言怎麼說來著?對,真相隻有一個。既然真相不會超生,那還急個屁,早去還是晚去,真相就在那裡,不多不少。至於一直在那候著的人,對不起了,候著吧。自己無能還耍脾氣,那就真是無藥可救了,這種人去辦案還不如一人發一輛關東煮的小車上街頭賣麻辣燙去。帶著已經等急眼的文文,思遠一行人欣賞著夜景就晃到了案發現場。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的文文顯得比誰都緊張,雖然他爸當年叱吒風雲,可當年她不是沒出生麼,她出生了她爹也金盆洗手了,每天乾的活大概就是給剛出生沒滿月的小娃娃用個銀盆子洗頭洗屁股,一票兩百美金什麼的。再加上那灑脫不羈吃喝嫖賭的性子,女兒要是能待見他才叫奇了怪呢。這不,思遠才認識她多一會兒,她就已經撅著嘴說如果他老爹能有思遠一半威風就好了。這話聽的思遠直苦笑,心說我要是能有你老爹一半威風就好了。就自己這個謹慎的性子,斷然是乾不出一個人一劍在鬼蜮魔城三進三出的浪蕩事,可這浪蕩事最後可不就成了業界傳奇麼,不然那英雄級牧師的稱號怎麼來的?案發現場保護的不錯,除了裡頭的死者的死相有點惡心,其他都是按照規矩辦的,看著旁邊那站著的四個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漢子,思遠突然想到了當年特案組華北辦事處大樓外頭掛著的團結緊張、嚴肅活潑。他們並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反正把求援信息發給總部之後,總部就回了一條四個字——外頭候著。而這一候就是六個多小時,從下午兩點多候到了晚上九點多,這要是沒點耐心,這六個多小時對著這麼一具支離破碎臭烘烘的屍體,恐怕是個人都得狂躁。不過當他們看到思遠之後,倒是真了有個狂躁了,六個多小時就等來了這個一個看上去非常沒譜的玩意,年紀不大油頭粉麵的,一看就是個娘炮東西,就這麼一娘炮還敢來指導工作?總部他媽的是在玩人吧?不過不得不說這娘炮的逼裝得不錯,進門之後風衣一脫順手遞給旁邊一個看上去比他靠譜多了的眼鏡男身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雙膠皮手套戴了上去。還從西裝的上衣兜裡拿出了一副扁扁的金絲眼鏡,看上去雖然還是娘炮但多少有了點書生氣,可書生氣在這地方頂屁用?這裡站著的人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一點殺氣都沒有就敢乾這一行?八成是總部哪個頭頭的親戚過來鍍金的,不過也不對啊,這家夥看樣子是個亞洲人,日本人吧?看著那四個家夥的眼神思遠就知道這些家夥在想些什麼了。要放在原來他肯定怒裝一逼,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了裝逼的念頭,跟這幫家夥麵前裝,掉價。“請出示調查文件。”一個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的老男人攔住了思遠進現場的路,他是這四個人的頭頭,也是負責維也納這一片地方的boss,雖然今天自己對這案子束手無策實在丟人,但到底不能弱了地頭蛇的威風,給這莫名其妙的家夥點顏色看看還是可以的。思遠站定。轉過頭看著他,然後很懂事的從**兜裡掏出證件。證件上寫的是天守門,姓名照片和鋼印一應俱全。攔路的家夥不認識中文,但認識天守門的守字logo,總部大門口掛著呢,作為天守門戰略合作夥伴,這麼點見識還是有的。見到來的人是天守門的,他們也不好再多阻擋。隻是通過類似步話機的通訊裝置把編號給發回了總部求證,沒三秒總部那邊就做出了回應。還是那四個字,外頭候著。候著就候著唄,這個老隊長還真不信這麼個娘炮的毛頭小子能比自己有著三十年驅魔經驗的老鳥還厲害,到時候看他笑話就是了。思遠走進去之後,身後那一票黑西裝實習生都跟了進去。他們雖然是實習生,可都是科班出身。知道這時候該乾什麼,所以一時間各自的裝備都從黑提包裡拿了出來,什麼光譜分析、DNA檢測、能量殘留測試儀,總之科技含量倒是很高,隻是思遠一看就知道這幫人沒經驗。因為這種地方進來的第一個任務不是拿家夥而是戴口罩。在被思遠訓斥一通之後。所有人才記起了學校裡的訓練教程,忙不迭的拿出口罩戴在了嘴上,哪怕是思遠和大魔鬼都沒有例外,畢竟他們現在是老師,即使不懼怕屍毒、妖毒、鬼氣之流的東西,但起碼的以身作則還是要辦到的。在實習屍檢官開始檢查屍體之前,思遠卻用腳在一塌糊塗的地上劃出了一條線,告訴所有人都站在線外,實習生沒有資格辦案,這就是規矩。當然,這裡還有個連實習生都不算的單文文,她從進來之後到現在已經衝進衛生間吐三回了,就是被惡心的,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思遠這個看上去乾乾淨淨的大叔為什麼這麼耐惡心,到現在麵不改色心不跳。思遠也不怪她失態,畢竟自己第一次辦案的時候可不比她好多少,這屍體也確實……怎麼形容呢,其實說是屍體,倒不如說是一灘被全速前進的高鐵上了正麵的肉泥,再加上也不知道在這地方幾天了,黃色的脂肪已經液化,一地都黏黏糊糊的,味道還惡心的不要不要的,牆上更是星星點點密密麻麻的肉沫。這屍體身上唯一能夠看出人樣的地方是頭部,一個已經爛泥一樣的身體卻有一個保存完好的腦袋。這大概不是惡作劇,而是示威。皺著眉頭檢查一圈之後,開始讓身後的人記錄參數。二十二歲、女性、生前被性侵、身高一米七、體重在六十公斤左右,長相漂亮是個非常標誌的美人兒。身後的實習生無不對思遠佩服萬分,隻是掃了一眼居然知道的這麼詳細,高手果然是高手。甚至有人還把這馬屁拍出了聲音。“屁的高手。床頭有她的駕照,攤開的,辦理年份是今年,age22我還是認識的。照片就掛在牆上,頭部細節和死者一樣,應該是死者本人。門框上有記號筆畫的線,今年標注的是170再參照屍體的臂展,應該就是身高了。體重更簡單了,地下有個秤看到沒有?上頭有對比參數。上一次記錄是六十一公斤。”思遠站起身轉過頭很嚴肅的說道:“我們雖然是乾特殊行當的,但你們要記住,我們和普通的警察並沒有明確的分工,他們解決不了的就需要我們跟進。我們就是更高級的警察,他們具備的能力我們需要具備,他們不具備的能力我們也要具備。”說完。他朝桌子上的筆記本指了一下:“開機,從裡到外把她所有的通訊軟件給調出來,她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在五天以前的中午。彆問我為什麼知道,桌子上有沒吃完的午餐,外賣時間是五天前,這麼一個愛乾淨的姑娘不會把剩下的食物放在桌子上不管的。”“您是怎麼判斷被性侵的呢?”一個實習生目光炯炯的看著思遠,手上的筆沒有停下:“屋子裡沒有明顯的證據。”“她上衣雖然破裂,但還算是能夠分辨,但你能找到她的褲子嗎?你認為這個女孩是一個穿著整齊的上衣但光著屁股吃飯的變態嗎?”這話說的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偷笑不已。唯獨文文的眼裡流露出了無儘的憐憫,因為她看到牆上的照片之後就可以判斷,這個女孩是個青春洋溢而且愛笑愛生活的可愛的女人,可現在她卻成為了一灘爛肉躺在地上被一群男人品頭論足。“單文文,你不用露出那種眼神,我們給她報仇就是最大的尊重了。”思遠之前露的一手其實並不能讓人驚為天人,但接下來的辦案過程就著實讓人目瞪口呆了。因為他把地上、牆上所有的碎肉都刮下來了,然後均勻的鋪在骸骨之上。這個過程文文又吐了好幾次,實在太惡心了。簡直不忍直視。而當他乾到一半的時候,外頭候著那幾個可都不樂意了,那個小老頭組長氣衝衝的衝進來試圖阻止思遠的行為。“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破壞現場!!!”“誰告訴你現場不能破壞的?”“我……反正就是不能破壞!我三十年的經驗足夠可以確定你這樣是錯誤的。”“你的意思是你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多咯?”思遠抬起頭皺著眉,甩著散發著爛肉氣息的雙手:“那你為什麼沒能破案?”小老頭一時語塞,思遠卻冷哼一聲:“你吃的鹽比我吃的飯多,那你跟鹹魚有什麼區彆?”這話出來之後。對方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能聽懂的人都笑了出來,雖然在這個場合發出笑聲多少有些不合適,但實在是忍不住了,沒想到這不苟言笑的大叔說俏皮話的能耐一點都不必年輕人差。說是牙尖齒利都不為過。看著他們笑,小老頭也知道自己八成是被羞辱了,他把牙咬得吱嘎吱嘎響,但卻對思遠毫無辦法,畢竟總部那邊兩次信息就發來了重複的八個字,他們真的沒招,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思遠繼續破壞犯罪現場。當把所有碎肉之後,思遠並沒有做法,因為他這次是要當老師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他的能耐所以他隻需要把普通的判斷方法教給這些人就行了,不需要什麼特殊能力。思遠乾完這一切之後,把屍體用床單兜著放到了秤上,上頭顯隻剩下了十七公斤,思遠指著上頭的重量:“這是個計算題,快做出來!”這一道不算難的計算題卻讓這些人頭疼欲裂,因為已知條件太少了,要算風乾程度、空氣濕度和血液重量,無論怎麼做都隻有一個大致讀數,根本無法精確。“好吧,你們有個誤區,這裡不需要精確。”思遠指著他們的數據:“你們計算的都在五十公斤正負五公斤這個範圍對吧?”眾人都點頭,但卻沒有任何表示,唯獨文文驚叫了出來:“少了的那十公斤呢???”沒錯,這就是思遠要的目標,這個屍體雖然被砸碎了,但卻少了十公斤左右,或者十五公斤或者是五公斤,可不管是多少,少了就是少了。“那麼我們現在來分析她少的是哪個部分,或者說最有可能少的是哪個部分。”一時間屋子裡眾說紛紜,心肝脾肺腎都出來了,可思遠卻一直搖頭,至於那個說胳膊大腿的明天可以回去開個雜貨鋪謀生了,四肢骨骼都在,到哪去少大腿?“你們啊。”思遠歎了口氣:“真是……少了皮膚!你們看到碎肉裡麵有皮膚組織碎片嗎?”當初思遠也見識過剝皮案,還因為這個案子和左明軒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現在在異國他鄉居然又碰到了,但他敢肯定這肯定不是左明軒做的,因為那家夥不會弄得這麼難看,他會把一個人剝成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而不是像這種絞肉機裡出來的垃圾。思遠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站在屍體麵前思考了整整十分鐘,然後轉過頭走出門外:“難怪你們破不了案,這是個連環殺人案。把你們所有的人手調過來,我要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