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人生中的第一次“**”險些淪為一場鬨劇,他的情劫取代道法本源成為大家爭相討論的話題。殷不沉本來隻是隨口一猜,可慕行秋微微一驚的表情讓所有在場者都知道,殷不沉這回猜對了。“所謂劫就是情的一種堵塞,無處宣泄即為劫。”漆膽專門研習妖丹的修煉方法,認為度劫是自己的強項,立刻搶過殷不沉的話頭,喋喋不休起來,“道士專求絕情棄欲,因此發生各種堵塞,這就是劫的來源,想要度劫容易的很,恢複七情六欲就好了。像我們妖族修煉妖丹,從來不用苛待自己,隨心所欲,越自在越好,哪來的‘情劫’?”“道士的內丹和咱們的妖丹能一樣嗎?”殷不沉麵露鄙夷,“道統修行走的是一條險路,好比橫渡苦海,彆人都是乘舟泛遊,道統卻非要走深淵之上的獨木橋,一步之差就是萬劫不複。可是就連老君也承認,道士的路雖然狹窄,煉出的內丹卻最為純淨,產生的法力最多。可越純淨越容不得半點瑕疵,七情六欲可比瑕疵大多了。想度情劫就得聽我的,找一個你有好感的女子,是人是妖都行,弄兩隻共享一網的情網蜘蛛,一塊搗成細粉,然後你和女子分而服之,保證你們三天之內愛得死去活來。一朝夢醒,你會發現一切不過如此,有了這個念頭,就表明情絲已斷、情劫已度。”殷不沉得意洋洋,挑戰似地左瞧右望。“這和我說的隨心所欲有什麼區彆?”漆膽不服氣。“區彆大了,欲如野馬,一旦脫韁再想追回來可就難了,我這一招卻是讓道士做一場情夢,隻是三天,醒來之後一切正常,內丹不受絲毫影響。”殷不沉揚著頭。鄙夷之色更加明顯。“情網蛛蛛是用來哄騙小妖的,你居然也相信?”豪萬古哈哈大笑,“那東西頂多讓你頭暈三天,像個傻子似地在女妖麵前流口水。據我所知,道士的情劫並非一模一樣,想度劫必須對症下藥,比如這位慕道士,真遇到情劫了嗎?愛上的是誰?為什麼不能在一起?還是說沒有對象,隻是泛泛而愛?”“你們的方法都不對。”豪常青乾脆站起身,大搖其頭。“你們都忘了一點,道士講究內修,度劫也得靠自己。道統有一句話,叫‘慧劍斬情絲’,這個斬字才是關鍵,說白了,就是得對自己狠一點,道士嘛,就得把自己不當人。情劫是敵,道心為劍,一劍劈過去,斬不斷就再來一劍。總之要靠自己的力量將情劫擊敗。彆看我是妖術師,為了知己知彼,對道統那一套我可是下苦功鑽研過的。”四位新君又吵了起來,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認為自己對道法的了解更多、理解更準確,揮舞手中的獸骨獸角,唾星飛濺。就差動手了。辛幼陶最初的預感得到了證實,他們這一批人類與妖族,根本就不適合探討深奧的道法,他苦笑著搖搖頭,對慕行秋說:“你還是留著道法本源的問題去找左流英吧。”讓辛幼陶大感意外的是,慕行秋雖然點下頭,卻仍在傾聽四妖無意義的爭吵,好像在這些互相指責當中蘊藏著玄奧的真理。辛幼陶左右看了幾眼,發現自己唯一能找到的盟友竟然是申己,斜身小聲問:“你度過情劫沒有?”申己冷冷地看著他。“這是嚴肅的探討,不是閒聊天,我對你的心事也不感興趣。”辛幼陶急忙解釋道,“我已經放棄了修行,內丹不會再有提升,用不著度任何道劫了。你還是道士,而且是道門子弟,對這種事應該比彆人懂得都多一些。”申己臉色稍稍緩和,尋思一會才說:“我對情劫的了解不比你更多,先結凡緣、再結道緣,凡緣為假,隻是一次過度,道緣可真可假,能度則度,不能度……雖然有幾種法術可以幫助度劫,但這種事還是要順其自然。”辛幼陶儘量讓自己的神情不露半點好奇,小心地問:“你父母是什麼情況?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我沒有彆的意思,純粹是探討。”申己這一次沉默的時間稍長一些,申準和楊寶貞情況特殊,兩人很早就結下凡緣,一直沒有斬緣,先後生育了十名子女,卻神奇地沒有因此耽誤修行,先後到達了星落境界,在九大道統都算是奇跡,以至於很多人懷疑他們根本沒有結緣,純粹是為了生下跟左流英一樣的奇才而生活在一起。“我父親說過,帶著情劫也可能提升修行,關鍵是要保持似有情似無情的狀態,這樣做很難,成功者少之又少,我父親……入魔,跟這或許也有關係。”申己咬牙切齒,辛幼陶心中一驚,身子向後略傾。申己的怒容一閃而過,立刻又恢複平靜,“我父親愛我母親,最後幾年尤甚,他覺得自己偏離了似有情似無情的狀態,一直在努力糾正,他以為與魔種的鬥爭能幫助他減少對我母親的感情。”“原來是這樣。”辛幼陶突然對申準和楊寶貞充滿了同情,他想起了小青桃,想起了兩人同樣似有似無的感情,他已經退出道統,小青桃一個人將要承擔全部危險,“道士真的是在走獨木橋啊。”“從來沒人說過修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申己扭頭看向慕行秋,慕行秋也正在看著他,“你的狀況有點特殊,秦淩霜已經殉道,情劫因此成了死劫,你的度劫比彆人都要困難。可這不是最困難的,最難的是你知道如何度劫,但你不想度。而且你的修行仍在提升,速度幾乎比得上當年的左流英,所以你更覺得自己無需度劫。”自從離開鏡湖村迎賓館舍之後,申己與慕行秋的交往極少,頂多見麵互視一眼,可他卻非常了解慕行秋的情況,又因為他們不是朋友,互相懷有隱藏的敵意。所以他敢直白地說出來。“你有現成的度劫方法,可你不用。”申己帶著一絲殘忍繼續說下去,“楊清音隨時都願意提供幫助,她在等你開口。”“這對她並不公平。”慕行秋終於開口,他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與任何人談論此事,可他必須度劫,這是芳芳的要求與心願。而度劫的前提之一就是以平常心看待情劫,他不能再將它藏在心裡了,四位新君雖然沒有一個說得正確,但他們的判斷沒錯。阻礙慕行秋看清道法本源的不隻是修行境界,還有情劫。四隻半妖能一眼看透的事情,在道士眼裡更是如同透明一般,慕行秋不得不承認,隱藏情劫其實毫無意義,他身邊的道士們之所以不提此事,是因為不關心或者太過關心,他向芳芳承諾過不會認輸,就不能再在情劫麵前躲來躲去。“公平?道士追求的是自我圓滿。不是公平,你這樣拖下去,對楊清音就公平嗎?”申己站起身,“你想消除差彆尋找道法本源。就先忘記所謂的公平吧。”申己似乎對整場討論不再感興趣,禦劍升空,飛出了禁製。“他去乾嘛?”辛幼陶詫異地問。“有人接近。”慕行秋望向禁製邊緣的一截蠟燭,火苗正倒向西邊搖擺不定。“我的飛符……”辛幼陶急忙觀察自己放飛的符籙。它們還是不如道士的法器敏感。四位異史君的爭議總算告一段落,個個口乾舌燥,殷不沉沙啞著嗓子問:“慕行秋。我們出了這麼多主意,你倒是選一個啊。”“謝謝諸位,你們幫了我一個大忙,讓我能夠正視自己的情劫,這是度劫的關鍵一步。”慕行秋笑著說。四妖全都麵露欣喜。“可我不需要你們的主意,因為——你們還要聽魔尊正法嗎?”“當然!”四君異口同聲,瞬間將情劫和爭議都忘在腦後。“惟其有生有滅,故爾魔種永傳。無常形、無定式,變化不已,魔種永傳必始於分割……”慕行秋緩緩背誦第一篇魔種分割之法,四妖聽得極為認真,八隻耳朵微微顫動,生怕漏掉一個字。辛幼陶的飛符毫無發現,他轉而聽慕行秋背誦文字,很快就感到無聊,他在望山聽慕行秋講過這篇分割之法,全部內容都是在描述魔種如何偉大、分割十分必要以及分割之後的形態,唯獨沒有提及分割的過程與手段,直到現在他們也不清楚漆無上恢複妖丹的具體方法。他走到垂頭喪氣的歐陽槊身邊,“散修也要度劫嗎?”“啊?各家的修行法門差異很大,有的需要度劫,有的不需要。”“你這一門需要嗎?”“不需要,我師父說……”“彆管你師父了,聽我一句金玉良言:彆參與道士的度劫,除了當犧牲品,你什麼用處也沒有,更不會得到任何回報。”歐陽槊麵紅耳赤,“我對楊道士……”辛幼陶輕歎口氣,又走到羽王伐東麵前,“獸妖肯定不用度情劫,你的妖丹是天生的,連修煉都省了,真是讓人羨慕。”羽王的雙翅難以伸展,隻能臉上露出凶相,“誰說獸妖不用修煉?隻是法門跟你們不一樣,可我們的確不用度什麼狗屁劫,道士就是我們的劫,把你們都殺光,整個妖族的劫都度了。”“耐心等吧。”辛幼陶拍拍羽王的肩膀,腦子裡儘是凡緣、道緣、情劫、度劫的念頭,小青桃的形象時不時閃現出來,更是亂上加亂,他搖搖頭,再次觀察數隻飛符,後悔自己沒有帶來足夠多的高等符籙,他寫的符質量確實差了一些。其中一隻飛符終於發現了來者,辛幼陶大驚失色,好一會才扭頭說:“慕行秋,你的度劫使者來了。”慕行秋正背到第二篇破芽之法,聞言一愣,“誰?”四妖也聽得入神,中斷之後都向辛幼陶投去憤怒的目光。辛幼陶毫不在意,指向西邊正與申己一塊飛來的模糊身影,“你的幼魔。”(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