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彆幫了。”付子辰背靠著紅木圈椅,姿態慵懶:“不靠他,我便對付不了付家?你就這般小看我?”柳蔚“嘖”了聲:“你要如何對付?付子寒還在牢裡關著,受牽連的幾個官宦子弟也都陪著,如今上好的籌碼捏在手上,沒了他,付家要由誰來鎮?你信不信,他前腳離開青州,付子言後腳就能把牢門打開,把這事兒雙手一抹,當做沒發生過。”付子辰當然信。“還是說……”柳蔚眼底有那麼些危險意味,猜測道:“你心中就是打算這樣做?付子寒到底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你想放了他?”付子辰皺眉:“當然不會……”柳蔚:“我不管你打什麼主意,這件事,我這兒過不了,這口氣沒出完,陌以還在床上躺著,誰說話都沒用,這付家在青州稱王稱霸久了,也該吃點教訓,否則將來還不知要乾出多少殘害黎民,草菅人命的禍事,所以,你也給我消停點,容棱不會走,你少沒事找事。”付子辰有些不服氣:“你就不想知道昨夜他與那位方家大小姐說了什麼?”“不想!”柳蔚頭也沒抬的回。“他和方家大小姐以前可認識,聽起來還關係匪淺,像是在宮裡,方若彤還幫過他,一男一女,恩果牽扯,這種男人最是靠不住的,況且他還長了張寡情薄性,衣冠禽獣的臉。”“恩果牽扯?”柳蔚說著,在柳陌以胸前,綁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回頭不耐煩地盯著付子辰,嗤了一聲:“你我就無恩果牽扯?我記得你的小命,我救過好幾次,而且你這張臉……”她打量一番,眼角一瞥:“也不怎麼端正。”“拿我與他相提並論,這是你罵我罵得最嚴重的一次!”付子辰道。柳陌以在這道不明所以的“站火圈”裡遺世獨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柳蔚直接起身離開了。房門被砸得很大聲,聽得屋內兩人皆是一頓。等腳步聲漸行漸遠,確定柳蔚已經下樓了,柳陌以才看著埋頭為自己包紮的付子辰,問:“那個付子寒,是誰?”付家的人,付家的關係,付子辰的身份,柳陌以都沒打聽過,他隻知自己在青州倒了黴,下了獄,又陰差陽錯被送到獵場,成為供權貴獵殺的活人獵物,最後獲救。再醒來小命已經保住了,隨後就是付子辰寸步不離的照料,還有那位在京都認識的柳大人,正一絲不苟為他治療。在京都時,他是因為柳家的糾纏而走。柳家非說他長得像他們家已經過世的大老爺,堅持認定他是柳家的某個遠親,他不堪其擾,怒而離京。走得是快,心中卻未嘗沒有狐疑,他沒有父親,從小就沒有,母親不姓柳,他是隨父姓,可他從小到大,沒見過一個父親的家人,當然,母親的家人也沒有見過。沒人會對自己的身世絕對不好奇,但他之所以離開,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母親。他想,哪怕這世上他還有彆的親人,也該先問問母親,認不認,見不見,都該先征求母親的意見。當初去柳家,是那位柳大人帶他去的,都姓柳,一開始以為是緣分,但或許,不光是緣分。柳陌以知道,那位柳大人對外揚言,說自己是他的弟弟,維護他維護得不惜與青州眾權貴為敵。這份恩情他看得明白,那位疑似他同宗兄長的男子,待他是真的好。柳陌以嘴上沒說,心裡卻把這個哥哥,認下了,也因此,他對其也頗為親近,隻覺得對方與嶽大哥不同。都是哥哥,卻有很多地方不同。柳大人待自己的好,更明顯,像是要把他當孩子嗬護著,與母親很像。嶽大哥,是更希望他能獨立,自己走,自己跑,自己去頂天立地,做個真正的男人。這些日子,柳陌以一直很清閒,養傷的過程,基本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下個床,多走兩步都要遭到一致反對,上了床後,被子都要被小心的掖上好幾次,生怕有地方漏風,寒了骨頭。柳大人對自己好,柳陌以想得明白,那人將自己當弟弟,但付子辰待自己也這般小心,柳陌以一直不太明白,如今,卻像找到了原因。付子寒,付子辰。極為相似的名字,說沒親緣關係,誰信。“付子寒,在牢裡?”柳陌以又問了句,說是問,語氣其實已經確定,方才那位柳大人說的話,他聽得很清楚。看著包紮一半便不再動作的付子辰,柳陌以的目光澄清乾淨,他想聽一句實話,好歹,他也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兒,總不能怎麼死,怎麼活,都懵懵懂懂,一無所知。這個藥,換的時間有些長。等付子辰再出來時,額上還有細薄的汗。房外,柳蔚雙手環胸的站在那兒。見到柳蔚,付子辰擰了擰眉:“沒走?”柳蔚:“走哪兒去?”付子辰滿麵鐵青,暗道,上了當了。柳蔚卻笑:“我與陌以很投緣,心思想法,總能契合,方才我提到付子寒時,他就看了你好幾眼,怎麼樣,現在說清楚了?”付子辰不說話,眼睛卻眯成一條線。柳蔚見狀,高興壞了,假模假樣的說:“不是我說你,有些事,我沒催,你也該主動點,原來陌以一直不知道傷他的是你們付家人?你怎麼能不告訴他?怎麼能騙他?你這樣是不對的!不過現在好了,都說開了,以後大家就坦坦白白、光明正大的做朋友。”前提是,還能做朋友。付子辰一直知道柳蔚是個黑心肝的人,以前就知道,但當時大家都站在一條船上,她的黑心肝,在他眼裡就不是缺點,而是優點。可現在身份轉換,柳蔚成了對立麵的人,付子辰就接受不了了,啞著聲音:“你怎麼不天打雷劈呢?”柳蔚笑得眼眸彎彎,眼尾儘顯瑰麗:“瞎說什麼,我還得長命百歲,永垂不朽呢。”見鬼的永垂不朽!歸根結底,付子辰鬥不過柳蔚,精神和身體雙重意義上的鬥不過,也因此,他一整天情緒都很差。具體表現在,付子言再次光臨時,他竟連明麵上的寒暄都沒有,在這位大哥目光晦澀,艱難啟唇的表示想與他單獨聊聊時,他滿臉冷意的回了句:“看到你就煩。”付子言當時的表情,可謂一言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