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目光晦澀陰沉,他一言不發,嘴唇卻抿得很薄很緊。“沒事,沒事,這裡沒人傷害你,乖,鎮定下來,一定鎮定下來。”柳蔚柔聲輕哄著。小黎在旁邊看得傻傻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了。小孩沒有被安撫,他不掙紮了,卻哭得越發傷心,但他不敢哭得太大聲,隻敢小聲抽泣,喉嚨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柳蔚將他身上的針拔除,再將孩子抱起來,摟進懷裡,拍著他的背,輕聲道:“不怕不怕了,小林不怕了,乖乖的,不哭了,不哭了……”柳蔚聲音很軟,動作很小心,小孩哭了幾下,發現這人不是傷害他,就慢慢止住了眼淚。柳蔚看他冷靜了下來,就低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小孩打了個哭嗝,可憐兮兮的說:“左……左林。”左?柳蔚看向容棱。容棱點頭:“禦史左常平。”大概是對自己爹爹的名字還有印象,左林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可是又不敢問。柳蔚將他放下來,坐好,才說:“你是禦史左常平的兒子嗎?”左林漆黑的眼珠子轉了幾下,不知道該不該承認。“沒關係,說吧。”柳蔚摸摸他的頭。左林就小心的點了一下腦袋。柳蔚又說:“你剛剛發病完,我現在要檢查你的身體,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什麼會害你疼的怪東西,好不好?”左林下意識的點點頭,又極快的搖搖頭。“為什麼不好?”左林咬著唇,不說話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你爹派來救你的。”左林眼睛亮了一下,看看柳蔚,又看看柳小黎,最後看向容棱……小孩一看到容棱,就哆嗦一下,然後趕緊更瘋狂的搖頭,還手腳並用的往車廂最裡頭鑽,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柳蔚嫌棄地瞥向容棱:“你出去。”容棱:“……”柳小黎也嫌棄:“容叔叔,你嚇著弟弟了!”容棱:“……”總之,容棱被攆走後,柳蔚終於能再次靠近左林。再又哄了好久以後,左林終於接受了他們真的是他爹派來救他的這個身份,也乖乖的躺下,讓他們檢查。“發病的時候,這裡會痛嗎?”左林搖搖頭。“這裡呢?”左林還是搖頭。“那這裡?”“唔……”左林麵露痛苦,使勁的點點頭。柳蔚讓小黎記下,小黎拿出自己的本子和筆,快速記錄下來。柳蔚接著又問了許多,有些左林能回答,有些不能,發病的時候被劇痛困擾,很多孩子就是覺得全身都疼,具體哪裡疼,卻說不出來。等檢查得差不多了,柳蔚拿出一粒火靈丸,塞進左林嘴裡。火靈丸主要補充體力,因為用於煉製的藥效都屬於溫和,這種藥與大部分其他藥可以同時吃,不會有排斥反應,也不會有副作用。火靈丸甜甜的,左林吃了一顆,就覺得小腹裡發熱,身體裡好像有一團火,但他沒有覺得燙,反而覺得很舒服,烘烤得他從裡到外,都有精神了,連他原本蒼白的皮膚,這會兒也紅潤了許多。柳蔚將左林抱出來,一出車廂,左林又看到容棱,趕緊嚇得把臉埋進這個“大夫叔叔”的懷裡。柳蔚拍著孩子的背安撫著,對容棱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容棱洗耳恭聽。“初步斷定這些孩子出問題的地方,不是腦部,也就是與之前的那些人不同,凶手沒有在孩子腦內植入東西,左林主疼的地方是小腹以及胸腔的部分,影響到呼吸道,會造成短時間的呼吸緊張,喘不過氣,不過這隻是他一個人的症狀,而且他情緒不穩定,我還要再問問其他孩子。”柳蔚把自己的初步判斷全說出來。容棱點點頭,問道:“那個孩子沒事了?”柳蔚搖頭:“我們來之前,藥效應該已經過了,他昏迷隻是因為太疼,還沒緩過勁兒,這種藥看來不會致病,隻會加劇疼痛,不過具體怎麼樣,我要再看看才能確定。”“現在?”柳蔚猶豫一下,點頭:“就現在吧,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若是等到回京,怕是不方便。”容棱知道柳蔚的意思,五輛馬車,這麼多孩子,進京一定會引起注意。這些孩子現在身體情況不明,若是被父母接回去,之後治療就有麻煩,一來,太醫很可能涉入其中,二來,柳蔚也不能挨家挨戶的去檢查。所以進京之前,孩子的身體問題,最好已經解決。兩人很快達成共識,柳蔚把左林送回小夥伴身邊,再把容矜東換出來。左林雖然對柳蔚不太害怕了,但還是更喜歡跟小夥伴們呆在一起,立刻就鑽進去,然後不出來。容矜東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皺了,但他不在意,就乖順的站在柳蔚腳邊,和柳小黎並排站在一起。倒是柳小黎看到他衣服都糊了,伸手給他拍了拍,很羨慕的說:“我爹不讓我和你們一起玩。”容矜東抬手摸摸小黎的頭,示意小黎,沒事。柳蔚看著五輛一模一樣的馬車,跟容棱的道:“先從相熟的孩子開始,知道底細,或許好溝通,嚴丘,柳豐,或者你那位十六皇弟?”容棱之前已經問過了,便指著道:“嚴丘這輛,柳豐這輛,容耘這輛。”柳蔚看了容棱一會兒,見容棱對那位失蹤一年的皇弟好像不太在乎,但還是道:“先從容耘開始。”容棱麵色如常地“嗯”了一聲,走過去,打算撩起車簾。柳蔚及時製止道:“你彆過去。”柳小黎也跟著點頭附和:“容叔叔會嚇到小弟弟小妹妹們。”容棱:“……”最後,是柳蔚過去的。柳蔚撩開車簾,沒有意外的,看到的也是十個小男孩,以同樣防備的麵孔,緊張的抱成一團,緊盯他們。柳蔚根據年齡、容貌,在裡麵很容易找出容耘。那個被小哥哥們藏在最後,看起來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有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眉眼五官認真看,能看出與容棱有幾分相似,他年紀看來大略是兩三歲左右,應該就是他了。柳蔚對那孩子招招手:“容耘?”